清凌与萃浓赶至,轩辕珩的确已醒。他身子虽然仍旧呈现出虚脱之象,但是人还算有精神。苍白的面庞上,染着浓浓哀思。他身着一袭天水色长袍,看上去极是素雅。
帐篷中已经有了数人,贺骨拉、郑思明、罗谦,这些昔日与他交好之人,尽在身边。当然,还有夏若昭。
众人皆认识夏若昭,唯有萃浓一人不识。她本来还担心着轩辕珩的伤势,现下见旁边多了个眉眼分明的姑娘,登时厉声道:“这人是谁?”
她家二姐还下落不明呢,就已经有人想要鸠占鹊巢了。
清凌干咳一声,道:“待会儿回去我再与你细说。”
萃浓见他遮遮掩掩,心中愈发着恼,道:“有什么事情不能现在说。”
遂又将目光投向轩辕珩,“姐夫,你说,她是谁?”
虽是最简单不过的一句话,若是轩辕珩不能给出萃浓想要的答案,萃浓已经准备捋袖子上了。
“她是夏侯府的小姐。”轩辕珩道。
夏若昭明显很不满意,补充道:“不光如此,我还是珩哥哥的表妹。你又是谁,巴巴地叫着珩哥哥‘姐夫’,真是好不知耻,珩哥哥还未成亲呢。”
“什么表哥表妹的,你靠边站站。”萃浓吹胡子瞪眼睛的(萃浓没胡子,哈哈,这意思自己领会),“他与我二姐有婚约,我难道不该叫‘姐夫’吗?倒是你,没羞没臊的,一个大姑娘对我姐夫拉拉扯扯,简直不成体统!”
说罢,那眼神犹自盯在夏若昭手上。
夏若昭面上窘迫,冷哼一声,强作镇定,道:“我当是谁,不过是一个得了势的乡下丫头!这里又不是你沐府,少发你三小姐的微风。我就爱和珩哥哥腻歪在一起,随你如何说去,能奈我何?”
萃浓道:“我呸,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我今日非得让你长长教训不成。”
正准备冲将过去,却被清凌一把拉住了。
“不许胡闹。”
“你要是我兄长,就给我放开!”萃浓面上全是怒意。
清凌压低了声音,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权当给姐夫个面子。”
萃浓瞄了一眼四周,众人果然都在盯着她看。她打落清凌的手,不满道:“面子全靠自己挣得,我如何能给他?他若是心里真有二姐,就不该弄出这糟心事!他醒不醒和我有半分钱的关系吗?反正是惹人厌恶,我回去就是了。”
“吆,这一句惹你厌恶,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夏若昭也是一位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她鲜少遇到对手,先是被清漪教训了一通,现在又在萃浓面前落了下风,她心里如何好受。不白白讥讽几句,她就觉得无比憋屈!
萃浓本来都准备回去了,被她这么一激,又“噌”地一下被点着了。她眼中冒出熊熊怒火,掩饰不住要将夏若昭按倒在地,暴打一顿的渴望。
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夏若昭被她唬了一跳,脸上仍强装镇定,“打就打,谁怕谁啊。”
虽然嘴硬,眼神却不比方才那般凌厉了,变得飘忽不定。
此时轩辕珩发出了一串剧烈的咳嗽,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待那口气舒缓下来,他才开口道:“你们两个,真好!敌人都打到门前来了,还在窝里反!”
此言一出,萃浓与夏若昭皆是一阵羞惭。
“明明是她先惹事的嘛。”萃浓抱怨道,“我不就问她是谁而已嘛,她就开始骂我。”
夏若昭道:“那你还想打我呢。”
萃浓道:“能动手的,我尽量不会动口。”
夏若昭见她怒目圆睁,忙对着轩辕珩道:“珩哥哥你看, 她瞪我。”
轩辕珩在心里想,你活该!
但是他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是道:“两位姑奶奶,你们都消停会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商量。你们要是实在闷得慌,就出去斗嘴儿去。”
萃浓白了他一眼,道:“果真二姐不在这儿,你都快反了天儿了。等二姐回来,我可要好好在她面前告上你一状。”
夏若昭紧接着说道:“改明儿回了宫,我也要对皇后姑姑说一句,珩哥哥不疼我了。”
轩辕珩无奈地拖住了自己的头。
而萃浓与夏若昭都带着一肚子闷气走了。
清凌慌忙跟了出去,萃浓道:“你跟着做什么,我又不会走丢了。”
清凌道:“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萃浓转头看了刚走的夏若昭一眼,“你是怕我出来之后会找她麻烦吧。你放心,她连皇后都抬出来了,我怎么也得给皇后留点脸面不是。”
她头一低,笑了起来,“也算是为这个小家伙积福了。”
清凌感慨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好了好了,我有时候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但是我尽量管住自己的拳脚。我有分寸的。你赶紧回去吧,闹了这么半天,姐夫该急了。”
萃浓催促道。
清凌这才回到轩辕珩营中去了。
萃浓与夏若昭这两个闹腾的人走了,众人总算落了个清净。清凌回去之时,他们都是眉头深蹙,只听得郑思明缓缓开口道:“这蕨菜本身无毒,甚至有滑痰、去咳之效,但是却不可多吃。素食、久食都会伤人阳气,造成头晕之症。食用过多,甚至能造成死亡。”
轩辕珩与清凌皆是一惊,那日战场之上,士兵们纷纷头晕目眩,从而给了北荻可趁之机,纵使不全然是这蕨菜导致的,也与之脱不了干系。毕竟那管理伙食的恒远,每顿饭都会带蕨菜。
此人心思细腻,居心不可谓不毒!
在场之人,唯有一人不知其中之故,还怔怔地对着那些蕨菜发愣。那人便是北荻骨神贺骨拉。
轩辕珩冷不防问道:“骨将军可知恒远的真实身份?”
贺骨拉身子一僵,生生地转过头来,一脸懵懂道:“谁是恒远?”
轩辕珩虽然气恼,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他那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带着温和,说出之语却字字冰冷入骨。
“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能够回去吗?早在你第一次来到我西陵帐中,你便不再是北荻百战百胜的骨将军了。若是北荻那些人真的信你,又如何会让你再次被俘虏。那恒远为自己筹谋,可曾想过如何将你带走?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就算你不说,我也迟早会知道。我现在不过是看看,你对我们能说几句真话罢了。”
贺骨拉面色萎如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