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浓不知陌宁与陌白用了何等方式,总之是寻来了一朵相似的花儿来。以前也不觉得灵山与白山有什么神奇之处,归家之后,却发觉那佛门净地明面上虽与世俗并无牵扯,实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刻并非深究的时候,萃浓也无心去细想那么许多。
毕竟,陌宁与陌白都不会害她沐家之人。
她与杨骁将此花交于那北荻王太子之后,他们自然不能食言,果真签了协议。
当然,萃浓在与清漪讲述这些的时候,自动选择漏掉了遇见陌宁与陌白这一环节,不是她不肯让清漪知道, 而是她不想让清漪白白担心。
她与清漪在水月庵住了八年,期间各种病痛都是由陌白诊治,他既然千里迢迢来寻这雪莲花,便说明雪莲花有用。此时,又何必让清漪徒增烦恼呢。
清漪执了萃浓的手,道:“你知不知道这次有多冒险,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她的眼圈红了起来,泫然欲泣。
萃浓的心揪在了一起,忙安慰她道:“二姐,你知道的,我虽然做事莽撞,不计后果,但是此事关系到咱们西陵的未来发展,我并不会任由自己的性子胡来。更何况,”她微微停顿下来,“更何况,若是我不以身涉险,那么涉险的便只能是兄长了。”
她的语气低沉下来,“虽然爹爹有心栽培,但若是此次议和不成,恐怕兄长他,他再无出头之日了。你也晓得,他那个人虽然表面上不拘小节,但是他来军营便是为了立功。二姐,我想帮一帮他。”
纵然萃浓不说,清漪焉有不明白之理。
清漪轻叹一声,这世间重视感情之人,不过都是些痴儿怨女。萃浓一片真心,她如何去劝其放弃。心中千百句话梗塞在喉,无论如何都说不出。
末了,她才说道:“都随你。”
这三字虽然简短,却包含了她对萃浓的默许。事实上,她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纵容萃浓。
“谢二姐。”
“你我姐妹,何必言谢?”
“二姐,我与兄长此生都不可能有什么结果,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然而,我始终还是放不下。我这一声感谢,一是感谢你事事维护于我,二是感谢你一直在默默支持我。说到底,我不过是个粗使丫头,本来是不配成为你的姐妹的……”
清漪一听到她说这些话,便有些不悦,直直道:“你再这样说,我便即刻带你回家,让娘好好教导你一番。就算娘没有认你为女,你也是我的妹妹。你我同生共死这么多年,早便比血浓于水还要亲密了。”
萃浓心中升腾而起的暖意,无法用具体的言语表达出来,她只得也紧紧握住清漪之手,感受着彼此的温度。萃浓体热,那手心的汗便尽数沾到了清漪的手背上,惹得清漪轻笑起来,“你啊,自小便是个小火炉,这大冷天儿的,也能冒出汗来。”
萃浓将手拿开,在身上胡乱擦拭了一把,“可不是吗?每次只要一出汗,便感觉那标枪上湿滑一片,根本便拿不稳呢。”
这一说一笑之间,她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水月庵中,还有沐府里的那个天真无邪的萃浓,总是如此轻声抱怨,却一丝恶意都没有。不知为何,清漪总有种今日非昨日的感觉,她与萃浓之间依旧亲密,然而却好似隔了一些什么。
罢了,反正已经成功议和,他日回道沧禁,一切便会如旧,又何必多想呢。
她二人还要再说上几句,便听得那帐篷之外有人通传,说是晚宴已经开始了,要她们赶紧过去。
萃浓道:“没想到这一觉醒来竟是到了晚上了。”
清漪道:“是啊,时间似乎一眨眼儿便过去了,真真是快。”
萃浓揉了揉眼睛,“我还是不去了,继续睡会吧。”
清漪拉着她的胳膊,“那怎么成,你白天睡了一天,晚上铁定是睡不着的了。如果你不想见到那些人,咱们在军营里随处走走也行啊。”
萃浓忽然笑了起来,带着一丝的奸诈,道:“二姐,你从来都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以往总是我嚷嚷着,让你带我出去玩儿。今个你倒是反常。”
她笑盈盈地看着清漪,等待着清漪的解释。
清漪面上一红,道:“我这不是担心你晚上睡不着吗?”
萃浓道:“二姐自然是会为我考虑的,然而,二姐今晚上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怕是想早些见到我们那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二姐夫吧。”
清漪面上愈发红了。
“没大没小,整日里也不知道胡说些什么。”
萃浓也不生气,依旧笑道:“白日里我在里头睡觉,可是我又不聋,怎的听不见你和二姐夫在外头打情骂俏。二姐,你和二姐夫既然已经有了婚约,又互相喜欢,又何必遮遮掩掩。哎呀呀,以前我也算是个贴心小棉袄,二姐有什么话都要与我说上一说的,可是现在,有了夫婿,就已经忘了妹妹了。”
清漪的羞涩与窘迫交织在一起,面对着萃浓的调笑,竟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辩解才是。她只得强自说道:“好你个萃浓,竟然敢取笑我。我何时忘了你了,就遭你这般讥讽。看来,我是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了。也让你知道,妹妹是不能轻易打笑姐姐的。”
说罢,她作势去挠萃浓,萃浓忙求饶道:“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你便饶了我罢。你不饶我不打紧,若是让二姐夫等急了,就不好了。”
清漪见她嘴上虽然求饶,可还是不住提及轩辕珩,哪里能放过她。正待仔细挠她一番,好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时,那外头的人又开始催了。
“特使,宁王殿下让您和三小姐赶紧过去呢。”
清漪没好气道:“催催催,赶着去投胎啊,让他等着。”
萃浓不觉笑出声来。
外头那小兵方才还听到里头欢声笑语,此刻听了这声音,竟有些傻眼了。他退了下去,将这句话告诉轩辕珩的时候,轩辕珩笑得极其无奈,将一壶酒灌入了腹中。
果真是他对清漪千百般纵容,那脾气也见长许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