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会有人家,对荣昭来说真是喜出望外。原来,“色狼”是带她来这个地方。
荣昭蹲下来摸了摸“色狼”的头顶,欢喜道:“原来你是一匹好狼啊。”
跟着“色狼”荣昭就直奔那家农宅,山脚林中有这样一户人家实属难得,而且还看上去不错,进去歇歇脚暖和暖和也好啊。
荣昭不禁自嘲,想她千金大小姐,也会落魄到在山林里过夜到农家求助的时候,还真是造化弄人。
院外面用铁丝圈了一个围栏,圈养了几只鸡和鸭子,还有几只鸽子。院子里平铺着一层玉米粒,还有墙下挂着零星的几串腊肉。
“色狼”突然对着院子“汪汪”了两声,把荣昭一惊。接着屋子里就出来了两个人,一对老夫妻,看上去有六七十岁。虽满头白发,却是精神矍铄,身子骨看上去也很硬朗。
老妇人看见“色狼”,笑着招招手,“阿宝你又到哪疯去了?”
荣昭见“色狼”特别听话的跑去老农妇身边,这心里更加好奇。她指着“色狼”,问道:“老夫人,这是您家养的狼吗?”她解释道:“我是无意中碰到它,被它带到这里来。”
老妇人一笑脸上的横出许多皱纹来,“阿宝顽皮,没有吓到公子吧。”荣昭一身男装,他们夫妻都错以为她是男的,见她虽有些狼狈,但穿着不凡,所以才以公子相称。
“没有没有。”荣昭连连摆手,心里却想着,差点没把她吓死。
“色狼”像个孩子一样往老农妇身上抱,老农妇也抱不动它,只是安抚的抱一下,抚顺着它的头顶,荣昭心有讪讪,道:“老夫人真是胆量非凡,这狼都被您养得像狗一样听话。”
老妇人笑道:“阿宝从小就养在我家,不像那些散居在深林里的野狼,况且这东西聪明,谁对它好它知道。”
荣昭看着如同孩子一般围绕在老妇人身边的阿宝,心中暗道,“养猫养狗是平常,养狼还从没见过,这深山老林还什么怪事都有。”
突然来了陌生人,自然是要打听一下。老爷子问道:“公子是打哪来啊?”
荣昭迟疑了下,回道:“从长歌城来。”
老爷子再道:“长歌城,那可以个好地方。”
两老口很热情,招呼着荣昭进屋休息喝杯水,“公子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了?现在这块可打着仗哪,多危险啊。”
着实渴了,但荣昭看杯子的边缘裂了小口,却没喝,她道:“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老夫妻对视一眼。
荣昭想了想,想着自己泄漏不了该说的,但又一想这里他们熟,说不定寻找萧珺玦还要靠他们。荣昭点点头,“嗯,我家大哥就是打仗的,只是在杀敌的时候不慎掉入这悬崖之下,所以我是特意来寻找他的。”
不便泄漏太多,荣昭只好这么说。
“从悬崖上掉下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老妇人唏嘘,说到这,她眼眶一红,不免想起她死去的儿子。她的儿子也是当兵的,不幸战死沙场,已经二十多年了。
“老人家?”荣昭不明所以,见她眼泛泪花,唤了一声。
老爷子抚了抚老妇人的背安慰,“别这样,让人笑话。”
他宽厚有着岁月痕迹的手贴熨着老妇人的背,那是多年相濡以沫的支撑。
老妇人朝着他一笑,用衣角擦了擦眼角的泪。再看向荣昭,叹了口气,“公子,你别怪我这个老太婆口无遮拦,说句不好听的,你就算找到你兄弟。怕也是……”
老妇人停顿了下,拍了拍荣昭的后背,“当兵的,生死有命,你也要看开。”
老大爷脸上滑过悲凉,声音低低沉沉,“这世道,什么时候能不打仗?都安安稳稳的不好吗?为什么不是你侵略我就是我侵略你?”
荣昭转开话题,于是道:“这里人烟稀少,你们怎么在这里安家?”
老妇人笑的温婉,在她的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但荣昭觉得,她并非普通的山野农妇,倒像是个大家闺秀。
“这里虽然不像外面繁华,但我们生活的安逸。男耕女织,倒安乐清闲。”阿宝乖巧的蹲在她的身边,她摸摸它的头,“还好有阿宝陪着我们,添了不少的乐趣。”
荣昭环顾了下小院,“你们的孩子哪?也生活在这里吗?”
这一言就说到两老夫妻的痛处,老妇人沉吟了下,眉头慢慢簇起,愁苦的双眸蕴染着一层薄薄的氤氲,望向房间一角设的龛台。
荣昭顺着老夫妻哀切的目光看去,上面摆着两个灵位。
老妇人见荣昭也注意到,话语轻轻,道:“打仗,战死了。”
她说的很淡然,仿佛并不是多悲痛,但在她心里却是字字千金,那就像是堵在她心头的一根刺,每提及一次,就扎她一次。
荣昭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老夫妻悲痛的眼神藏不住,她以前觉得士兵打仗是理所当然,就算战死沙场也只是他们命。
曾几何时,她视人的生命如蝼蚁一般,曾几何时,她用无数士兵的命去换取自己的安乐。
如今她的丈夫为打仗生死不明,她才能体会到,期盼着当兵的家人活着回来是一种什么心情。
原来,每一个生命都是如此珍贵,都有期盼着他的家人。
她不能耽搁了,荣昭霍地站起来,她要马上去萧珺玦,即便凶多吉少,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放弃。
“谢谢你们的茶水,我还要去找我大哥,不在这打扰了。”记忆里,她都不记得自己好像去认真的和谁说一声谢谢,但这一次她却是实心实意的。
她从小锦衣玉食,别说是像这种穷人家的水她会喝,就是她洗漱沐浴的水都要是天泉山打来的泉水。而如今,她才明白,雪中送炭的粗茶远比锦上添花的泉水更让她觉得好喝。
荣昭给他们留下了些银子作为谢礼,但老夫妻决然不要,还让她带着阿宝去,说或许阿宝还能帮她找人。
荣昭从小长在侯府深宅,见多了勾心斗角,见惯了阴谋诡计,她所熟悉的人每天都在挖空心思为自己谋取利益,不惜算计别人,谋害别人,包括她自己。但她却从这对老夫妻身上看到了不同的人生颜色,原来,人心也可以善良如斯,心思干净的如白纸一般纯粹。
路上有阿宝陪伴,荣昭心里踏实多了,起码如果遇到其他的狼,看在阿宝与他们同族的份上,应该也会放过她一次。
荣昭又去那个山崖脚下去找,从上面掉下来,萧珺玦出现在这附近的几率大一些。
“阿宝,我们找避风的地方歇歇吧,你是不是也累了?”这天像是和她作对似的,竟下起了雪,而且天也黑了,越来越冷,荣昭左看看右望望,自言自语道:“这鬼地方,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
“阿宝你跑什么啊?”荣昭还在四处张望,阿宝就换身跑了,它的尾巴随着走动下垂着晃动,叫它也不回。
“阿宝,你去哪?你去哪啊?”荣昭追着它,这狼东西,一点都听话。拿它没办法,荣昭只好追着它走。
说也奇怪,它好像对这的地形很熟,将荣昭带到一处几乎不会让人察觉到山洞前停下。荣昭嘴里还在碎碎叨埋怨着阿宝,但看到山洞口就乐的合不拢嘴。
她蹲下抱着阿宝搓了搓它的头,“阿宝原来你这么聪明。”
山洞的洞口差不多能通过一个人形大小的口,从洞口往里看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荣昭随身带着一个火摺子,捡了个木棒点着,便带着阿宝进了山洞。
这山洞里还挺别有洞天的,洞口虽小,但里面还挺大的。
只是荣昭还没等高兴,突然有人从背后钳制住她,扼住她的脖子。
那人低声道:“不许喊,再喊我就杀了你。”
“我不动,我不动,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还年轻,还有大好时光没有享受哪。你要钱是吧?我身上有,我都给你。”
背后有沉重的呼吸,洒在她的头顶,荣昭发着抖,“我不知道这里是你地盘,我现在马上就走,你放了我吧。”荣昭承认她怂。
木棒摔地上,火星都断了,又是漆黑一片。荣昭双眼一摸黑,便也胡思乱想起来。这深山老林,除了老夫妻哪还有人,而且躲在这种地方。
那不就是鬼?
荣昭的双腿都在抖,微微颤颤的,“你不会是鬼吧?不要啊,我没做错什么事啊?是,高云艺意是我杀的,但那是她该死。她害我和阿曜,她罪有因得,她该死。你别杀我,别把我变成鬼陪你。我一点都不好,死了也是恶鬼。要是我变成恶鬼,我一定会向你报仇的。”
背后的人还是没有说话,荣昭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人是鬼。
脸皱成一团,眉毛鼻子都要挤在一起了。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软的不行还硬的。
荣昭硬气威胁,“我告诉你,我可是堂堂大周朝的楚王妃,你要是,你要是杀了我,我家王爷一定将你碎尸万段。就算你是鬼,他也会找道士打的你魂飞魄散为我报仇。识相的你就快点放了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