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看着宣府的地图,余家的地不论是从鱼鳞册上来看,还是地图上所指都没有差错,她让人在余家守了那么久,前前后后也打听了不少余家的事,就是看不出任何问题。
也许余家就是没问题,这块地也没问题。
应该换一个思路去想,如果舅舅当机立断就不买余家的地,会不会就能万事大吉,还是早就有人布好了圈套,就像她在马车里迷迷糊糊就被人带出了京。
婉宁忽然觉得,这次的事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前前后后,让她觉得能看透却又模糊不清,从父亲那里是听不到关于宣府的什么消息,父亲不会在她面前提外面的事,这样一来她一个躲在内宅的人光靠焦无应几个,也只是打听到皮毛。
婉宁正想着,童妈妈进了屋。
“怎么样?”
童妈妈点点头,“听贺大年说,外面能听到的消息就是宣府总兵换了。”
宣府总兵换了,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
赵璠满身酒气地走进屋。
见到坐在炕边的的张瑜贞就凑过去,张瑜贞顿时皱起眉头,转头吩咐下人,“快打水来给四老爷清洗。”
“这都什么时候了,老爷还顾得吃酒,礼部传消息过来了,皇上赞赏赵琦仁孝,让礼部择日将忠义侯的丹书铁劵拿来写上赵琦的名字,准备让赵琦正式承爵了。”
赵璠听得打了个饱嗝。
“贱妇……”
骂得张瑜贞顿时一愣,“老爷,你在骂谁?”
“我骂谁?”赵璠口齿不清,“我骂二嫂,我骂那个姚婉宁,要不是这两个贱妇,我早就已经是忠义侯。”
张瑜贞肩膀松懈下来,“老爷说的是,只可惜姚婉宁没死,若是她死了,我心里还能松快些。”
将马车都带出了京,姚婉宁居然还没死,早知道就吩咐人先给姚婉宁心窝里来一刀,再等那个崔奕廷。
赵璠喝了口茶,打了个饱嗝。
张瑜贞道:“陈文实那边怎么样了?”
赵璠道:“自然是很热闹,都说陈文实平了西北如今又被重用去平瓦剌,是大周朝真正的常胜将军。”
张瑜贞不服气的翘起嘴唇,“他算什么常胜将军,不过是在西北讨了便宜,也敢四处去说,当年他父亲打败仗的事怎么不拿出来说说?就没有人戳破他的脸皮,要说常胜将军,那要是我父亲,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伤没养好就又回战场,立下多少汗马功劳。”
赵璠听着妻子说岳父的好处,闭着眼睛他也能背出来妻子要说的话。
“你怎么不出声?”张瑜贞问过去,“是不是觉得陈文实比我父亲强?你若是觉得他好,就跟陈文实求个爵位来……”
“无缘无故说这些做什么?”赵璠皱起眉头,看着妻子的脸垮下去,“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不痛快,”说着变脸笑起来,“我说些让你痛快的事如何?”
张瑜贞望着丈夫笑眯眯的眼睛。
赵璠看看左右。
张瑜贞将人打发出去。
赵璠这才低声道:“让陈文实先得意两天,很快陈家就要倒霉了,宣府总兵的位子轮不到他,最后还是要回到我们勋贵手里,至于那个姚婉宁,你也别着急,这次都有他们的份儿,南直隶的案子让崔奕廷办了,他却得罪了人,那个沈家……”
赵璠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张瑜贞用手肘去戳丈夫,“你倒是说啊,怎么话说一半。”
赵璠只是笑,“你等着也就是了,你不是说看着姚婉宁的茶铺兴隆你心里不舒坦,那也没什么,不过是一时的罢了,那些东西说不定将来要落到谁手里。”
张瑜贞昨天才发了脾气,说不但没有拿了爵位,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姚婉宁开茶铺赚钱,现在去哪里宴席大家都会说用紫砂壶泡茶,宗室中都开始时兴,大家也争先恐后地去效仿,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京外去。
赵璠道:“到时候买回来你随便的砸,不是早就说要将那些什么破壶都拿起来砸了。”
张瑜贞似乎已经感觉到了那一天的喜悦,脸上露出笑容来,“我自己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砸,当然是要好好用着,将来再找师傅做出来去卖。”
说到这里,张瑜贞又想起来,“你说沈家,沈家怎么样?”
“岳父没跟我多说,”赵璠道,“让我们管好自己的事,我只要看准时机。”说着用手比了比,做出手起刀落的动作。
张瑜贞张大了嘴,“还要做这种事。”
赵璠笑道,“都已经安排好,李成茂带兵这么多年得罪了不少人,找他寻仇的人来了,上次让我丢了脸面,这次说什么也要讨回来。”
……
“别跟赵璠说太多,”张戚程道,“他容易酒后误事。”
幕僚韩武颌首,“公爵爷放心,没说的太清楚。”
余家和沈家的事做的天衣无缝。
余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贾,也确实要卖手里的屯田,无论谁去查都查不出问题,这就是这个局的关键,定然要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沈敬元要买余家的田地就不一样了。
从沈敬元进余家那天开始,这个局就做成了,不管沈敬元是不是要去宣府,就算是在京外或者京内的宅子里,只要被杀就能怪在李成茂身上,因为李成茂在宣府不仅将兵屯占为己有,还到处侵占民田。
“李成茂”让人杀了沈敬元就是要威吓余家,乖乖地将田地交出来。
沈家这样的大商贾都不敢再染指余家的田地,余家也只好贱卖给李成茂。
这个局怎么样?
天衣无缝。
韩武道:“公爵爷,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利用余家和沈家,这想的可真妙啊。”这主意也真狠,不给人留反悔的机会,只要沈敬元见过余家就必死无疑。
崔奕廷不是爱审案吗?沈家不是爱做个忠义之士吗?就都全了他们。
……
婉宁在姚家的垂花门等得团团转,好半天才听到马车的声响。
沈氏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从扬州到京城,再从京城回去扬州,那时候她从来没想过有一日还会来京中。
可是这次,她又来了。
还是婉宁让人护送她进京。
马车听到一处院子门口,沈氏下了车。
还是那个院子,那个哥哥只要来京里就会住的院子,门口的石雕都没有变,影壁墙也只是刷了刷,她让人种的樱桃树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母亲。”
听到婉宁的声音,沈氏不禁诧异。
婉宁匆匆忙忙走过来,沈氏眼泪顿时淌下来,嘴里却埋怨着女儿,“不是让人送信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让你明日再来。”
婉宁的手冰凉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你看看你。”沈氏捧着婉宁的手不肯放下。
母女俩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都在这里做什么,”沈四太太笑着道,“进屋里再说话,这次你们母女两个有多少话都能说。”
沈氏点了点头,问沈四太太,“我哥哥呢?昆哥呢?”
沈四太太叹口气,“你那哥哥就是倔脾气,不肯在家里等着,偏要自己去杨先生那里接昆哥回来。”
“每天都这样?”沈氏问道。
沈四太太道:“就这两三天,跑过去就和杨先生说话,杨先生也不嫌弃他。”
沈氏看向婉宁,婉宁抿嘴一笑,“母亲放心吧,一会儿舅舅和昆哥就回来了。”
暖炕上铺着牡丹花挑金线的垫子,是她喜欢的花样,嫂嫂就是这样周全,什么都替她想着,她没有为兄嫂做过什么,只是留下了昆哥,沈氏坐下来,才说了两句话,婉宁就问沈老太太,“外祖母怎么样?听说生了头疼的病症。”
沈氏惊讶地看着婉宁,“你怎么会知道。”
看来蒋静瑜说的没错,外祖母是得了这样的病症。
“现在怎么养?可好些了?”
沈氏道:“好多了,吃了贺家的药就好转了。”
沈四太太听得一头雾水,正要询问,婉宁又道:“母亲可见过跟着贺家人去给外祖母看病的蒋小姐?”
沈氏没有想就点头,“见过,是贺老太太的外孙女,那蒋小姐和你相当的年纪,学了一手的好医术,你外祖母说话间差点就提到你。”
那样的氛围很容易说走嘴,还好外祖母心思缜密。
沈氏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昆哥的声音,“姑姑在哪里?在母亲屋子里吗?”
下人上前打帘,沈氏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昆哥快步走进门,然后是后面的沈敬元。
看到满屋子的笑脸,不知怎么的沈氏的眼泪就掉下来。
婉宁上前行礼,沈敬元点点头,“你过去吧,就在前院里。”
“这是要去哪儿啊?”沈四太太先问起来。
落雨上前服侍婉宁穿氅衣。
“去前院,让下人都跟着。”沈敬元不忘了嘱咐。
沈四太太不再说话。
沈氏倒是回过神来。
婉宁上前道:“母亲放心,就在自家院子里,我一会儿回来再和母亲、舅母解释。”
沈氏点了点头。
沈敬元催促,“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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