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郡王,真没想到逻些城这么轻松被我们占领了!”
逻些城头,意气奋发的婆逻道行军大总管薛仁贵站在逻些城最高的建筑物上,也就是后世被称为不达拉宫的那座宫殿顶端的平台上,眺望着远处依着逻些城滚滚流过的那条浑浊河流,很感慨地说道。
心情有点复杂,甚至有点纠结的赞婆与薛仁贵一道站在城着,看着阳光映照下远处天际的雪山,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大帅,末将也是没想到,逻些城会如此轻松地攻取,也没想到我的两位哥哥,会在这种时候与芒松芒赞反目,弄的兵戎相见,唉,此是天亡吐蕃啊!呵呵!”
看着一副苦笑样子的赞婆,薛仁贵心知肚明这位他的副手,在此战中立下赦赦战功的吐蕃降将是什么心情,也没过多理会,更没有什么嘲讽之类的话,只是以一副主将的口气说道:“归德郡王,你的两位哥哥,赞悉诺和钦陵都将被随我凯旋的一部大军前往长安,如何处理他们朝廷自有论断,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朝廷已经有诏传来,告诉了我们处置的方案,他们不会被朝廷轻待的,依本将所想,以后他们很可能会如归德郡王那般,有机会率军出征!呵呵,此战归德郡王立下的战功不少,相信过几天就能传来朝廷嘉奖的诏令!”
赞婆也不是一般人物,虽然在率部进入熟悉的逻些城后,心情有点感慨,并在薛仁贵面前都没掩饰,但他也很快收拾好了心情,顺着薛仁贵的意思说道:“此战是大帅布置妥当,计策用的成功之故,不然没可能这般顺利取得逻些城的,也没可能轻松将芒松芒赞擒获,大帅肯定能得朝廷奖赏,归朝后很可能会晋封国公,到时大帅的战功就可以和英国公、邢国公比肩了!呵呵,对了大帅,等我们率军班师之际,可别忘记了到醉仙楼请末将喝酒哟!”
为了调节气氛,赞婆还故意开了句玩笑!
薛仁贵知道赞婆玩笑话的意思,也马上笑着答应:“没任何问题,待我们凯旋回京,本将一定请你到醉仙楼好生喝酒,不醉不归!对了,归德郡王,我们的大部人马已经在城内安置下来,各部的防备我们都巡视过了,我们就率诸将一道去见一个人吧!”
“大帅是说去见文成公主吗?”赞婆小心地问道。
“正是!”薛仁贵点点头,举步往前走,在赞婆也起步,伴着他前行时候,继续说道:“我大军攻入逻些城,文成公主这位我大唐远嫁吐蕃的公主一定要去看望一下,所有将领都去,也不能惊扰她,一定要派人保护好她,要是有谁不遵号令,严惩不怠!”
薛仁贵在率军进入逻些城,消灭了芒松芒赞的人马,擒获芒松芒赞后,顺利地接管了城内各处的防务,将赞悉诺和钦陵的人马也缴械看押,并派出军队追剿附近的大队溃兵,在将所有事务布置停当后,带着赞婆和一群将领巡城。将各处城防巡逻了一遍后,也想起了进城后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去看望一下文成公主。在出征前武则天有过特别的吩咐,一定要保护好这位远嫁的大唐公主,不能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并想办法将她送回长安。
大唐的公主是无比尊贵的,远嫁的公主依然如此,虽然朝中对文成公主的评价不是很高,就像陈易这样武则天亲信的大臣对文成公主这些年的所作为颇有微词,但到底是大唐的公主,就和弘化公主一样,没有人敢对其不敬的,即使落难回长安了也是一样。大唐的公主也不可能让她一直留在逻些城这样的蛮荒之地,自弃宗弄赞死后,文成公主在逻些城孤独地生活着,这种情况不能再延续了,武则天的命令就是,无论如何都要保证文成公主的安全,想尽办法让她返回长安居住。
如今正是五月初的天气,要是现在动身,还可以在天寒之前抵达长安,不然就要等来年了。
现在的文成公主不比远嫁时候那样年轻,已经差不多五十岁的她,可是不太容易吃不消长途的行进,还有高寒环境的折磨,薛仁贵认为,安全将文成公主送归长安比攻占逻些城难度还要大。何况从长安出发之时,陈易还提醒过他,文成公主不一定会答应回长安。
要如何安排文成公主,要先见了她再说,因此薛仁贵在安排好所有事务后,第一件事就是率大小将领去拜见这位远嫁的大唐公主。
不达拉宫据说是弃宗弄赞为文成公主修建的,文成公主当然就是住在这座宏伟的宫殿中,她是住在宫殿最高的某一殿室内,此时文成公主所住之处外面已经被全副武装的大唐军队士兵守卫着,没有薛仁贵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
薛仁贵率着一大群将领抵达文成公主的殿外时候,一名看模样似文成公主侍女的人正跟带队的郎将理论什么。这是一名跟着文成公主下嫁吐蕃时候从长安来的侍女,听情况文成公主是想见大唐军队的主将,要守卫的郎将前去通报,只不过那名郎将是奉上级的令,率部在这里镇守,没有其他权限,更不能离开,因此只能小心地解释。薛仁贵率着一群将领过来,让这位郎将松了口气,赶紧上前禀报。
薛仁贵听了也没表示什么,上前对这名已经容貌全改的文成公主侍女行礼道:“烦请通报一下公主,就说大唐婆逻道行军大总管、右武卫大将军薛礼率归德郡王及手下将领拜见公主,请公主赐见!”
“原来是薛大总管!”那名年老的侍女赶紧回礼,眼中竟然有泪滚落出来,赶紧擦去,哽咽着道:“公主让奴婢转告大唐来的将军,她正有事要找大唐军队的主帅,请薛大总管随奴婢进去吧!”
薛仁贵点点头,喝令手下的将领,包括赞婆一道随他进殿。
文成公主所住的殿室非常庞大,里面点着数不清的蜡烛,将整个大殿照的亮堂堂的。进入殿内的唐军将领看到一个端庄高贵的老妇人正襟危坐在殿堂上,下面站着一群低垂着头的男男女女,里面人虽然多,但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
薛仁贵率领众将走到殿前,面对着端座在殿上的文成公主恭敬地行了礼:“臣婆逻道行军大总管、右武卫大将军薛礼率麾下诸将拜见公主殿下!”
赞婆及其他诸将都跟着薛仁贵向端坐在殿上的文成公主行礼。
“薛大总管免礼吧,诸位将军也免礼!”文成公主虚抬了下手,对殿下诸将示意道。
“多谢公主!”薛仁贵作礼致谢后,也抬起头看文成公主。入他眼的,是一张苍白衰老的脸,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样,这让他马上想到临行前陈易所说的一番话。
当时陈易隐隐指责文成公主这些年为虎作伥,帮助吐蕃强大的事,看情况这位远嫁的公主真的因为吐蕃被攻灭了而心生憔悴,有可能此时的她对大唐军队的到来无比的厌恶,想到这,薛仁贵一阵难过。女人就是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成了婚后一切都为夫家和利益考虑,文成公主也是如此,完全把吐蕃当成了自己的国家,早忘记了自己是大唐的公主,不然不会不反对吐蕃对大唐的用兵,并数次派人到长安再为吐蕃王室的人请婚。几乎在刹那间,薛仁贵对这位远嫁公主的感觉就变了一下,而文成公主接下来的几句话更让他胃如嚼蜡。
“薛大总管,本宫想不明白,为何大唐的皇帝和皇后会连番派大军攻打吐蕃,他们不知道本宫在这里吗?当初先皇让本宫远嫁吐蕃,就是让维系舅甥之情,让吐蕃与大唐永远和平相处,真想不到,本宫残年之时,大唐的皇帝和皇后竟然派大军攻入吐蕃!呵呵!”一声苦笑将她心里的愤怒表露无疑。
薛仁贵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正色地答道:“公主此话错矣,首先挑起战事的是吐蕃军队,当年吐蕃人不顾我大唐的反对,派兵消灭了吐谷浑,慕容诺曷钵可是大唐皇帝亲封的西海郡王!吐蕃人不但攻灭了吐谷浑,还不时对大唐的关展开攻击,凉州、鄯州、河州、安西之地连年遭受吐蕃人的攻击,幸亏有我许多善战的大将镇守边关,才没让吐蕃人占我大唐之地的阴谋得逞,邢国苏公晚年时候奋力一击,才将盘居在青海的几十万吐蕃军队歼灭,怎么在公主眼里,一切都是大唐的错了?大唐从未主动挑起事端,一切都是吐蕃人首先背信弃义,攻我大唐边关而起的,还请公主明白这些理!”
听了薛仁贵不卑不亢的一番话,文成公主张了张口,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无言地叹了口气,眼中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薛仁贵示意诸将退下,只留他和赞婆还有阿史那道真在里面。在诸将都退下后,再上前对文成公主作了一礼,奏请道:“公主,末将奉皇后娘娘的令,尊迎公主回长安,还请公主准备一下,末将会将行程全安排好的!现在启程,再过几个月,公主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我还能回家吗?”文成公主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我的家在哪里?在长安,在逻些城?我还能归家吗?我已经没有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