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整个城市的不安与躁动渐渐的平息了下来,当然,有些地方的喧嚣才刚刚开始。
这个点的初秋时分还是很舒服的,不像白天那般燥热,也没有一丝寒意,气温舒服的让人精神都随之好了许多。
白小雨和方晗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远处跳广场舞的大妈出神。
愣了好久白小雨开口说道:“说吧,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为什么要到那种地方去。”
方晗听完白小雨的话眼泪就出来了,她斜着头轻轻的靠在白小雨的肩膀上没说话,白小雨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肯定有许多委屈和苦衷,所以没有拒绝也没有继续问,只是让她靠着,不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晗抽泣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来,跳广场舞的大妈们也撤退了,此时已经10点多了,公园里只有几对小情侣还在依依不舍的亲昵着。
方晗抹了抹眼泪抬起头开始对白小雨讲述这将近一年的噩梦。
之前说过,方晗是个单亲家庭,从小跟着她爸过。她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改嫁给一个有钱人了,也算是一个不甘于平凡过日子的人吧,所以方晗从小就对她的母亲没有太多的好感,更没有念想。相反却一直对她爸相当的尊敬,觉得她爸一个人养她这么大特别不容易。
再说说方晗的父亲方山,方山是一个特别本分的人,但如果用方晗她母亲的话来说那就是没用。
方山与方晗她妈很早就离婚了,那时候方晗她妈嫌弃他没钱,日子过的也苦,她不想跟着这个没用的人过日子,所以就离开了。
方晗她妈离开之后方山也很沮丧,他工作的那点工资根本就不足以满足方晗即将要上学所需求的开支。不然怎么说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在万般无奈之下方山决定孤注一掷,向亲戚借一笔钱干水产生意,干的好就能暂时摘掉贫穷的帽子,方山没想过失败,也不敢想,那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赶鸭子上架的行为,让方山从此站起来了,没多久他就成为南县为数不多做水产生意发达的人之一,家境也富裕起来,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方晗的母亲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老实没主见又本分的方山,也有如此成功的一天。
方山每天都很忙碌,没什么时间陪方晗,但方晗也很懂事,从来不去麻烦她爸,有需要钱的地方方山从来不吝啬于自己的女儿。
就这么方晗一天天的长大,直到高中快毕业的时候,也就是和白小雨不告而别的前几个月,出了一档子事儿。
要说做生意的人一般黑‖道白道都得认识那么几个人,朋友多路子就多,但朋友多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儿,容易掺进来一些心怀鬼胎的恶友,方山就碰上这么一个。
方山那段时间结识了一个新客户,这人叫刘峰,刘峰本身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烂人,但好在他有个哥哥是丰市一个海鲜城的老板。方山刚开始是和刘峰的哥哥做生意,后来生意稳定之后刘峰的哥哥就把所有进货与验货流程都交给了刘峰来做,但钱却从来不从刘峰手上过。
因为他哥哥知道刘峰有个非常坏的恶习,那就是赌博。
为此刘峰的哥哥不知道帮他还了多少赌债,后来觉得不行了,和刘峰摊牌说以后每个月会给他一些钱,这些钱他爱干嘛就干嘛,如果拿去赌也行,但是赌完了就没有了,如果再出现一些债主前来要债就让刘峰滚蛋并且和他断绝关系。
刘峰也是个聪明人,就是赌运太差,他见自己的哥哥动真格的了,于是在赌上面就收敛了许多。
与方山接触的时间长了,刘峰发现这人是个非常本分的老好人,于是就动起了想和别人一起骗他钱的心思。但方山是个老实人,根本就不可能沾染这些东西。刘峰就逼方山和他一起去赌场,如果不去就不验货,并且承诺玩儿不玩儿是方山自己的事情,只要方山愿意陪他一起去赌场就成。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方山去了几回居然主动玩儿了起来,这一玩下来没多久居然把自己多年以来积累的家产输的精光。
而方晗也渐渐的感觉到父亲那段时间的心思一点都不在生意上,家中值钱的东西和存款也全部有去无回。她每次问方山,方山都回避她的问题。
终于有一天方山颓废的回家跟方晗说南县再也住不下去了,他把家底全部都输光了,其中包括所有承包的鱼塘和南县的房子,还欠了刘峰几十万。
方晗听完顿时眼前一黑,她怎么也不明白一向老实的父亲怎么会干这么愚蠢的事情,赌博为什么有时候比毒品还可怕。其实想想这也是必然的,吸毒一晚上能吸多少钱,赌博那玩意儿一晚上真的能输几百万几千万。不过这两个玩意儿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哪一样都不能沾。
方山输光了家产,欠刘峰的钱也还不了,眼看着还钱的日子就快到了,刘峰什么招都使了,见方山确实没钱就动起了方晗的主意。
他对方山说,方晗看上去挺水灵,身材也不错,不如让她去丰市的娱乐会所上班,在那儿上班来钱来的非常快,不用工作多久能还清所有的赌债。
方山听完愤怒的想找刘峰拼命,可他又怎么是刘峰那群小混混的对手,被打趴下之后刘峰撂下一句话,行不行让他自己决定,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方晗不愿意就只能做了方山。
方山对方晗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痛哭着跪了下来,发誓只要她愿意去上班等还清了赌债以后保证再也不赌了。
方晗听完整个人都崩溃了,她麻木的看着方山,心想这还是自己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父亲吗?正常人的父亲怎么会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干这种事情?
白小雨听到这对方晗说:“方叔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这种话他怎么能说的出来,你为什么不一走了之呢?他能这么说已经没把你当做她女儿了,这跟把你卖了有什么区别。”
方晗的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她擦了擦眼睛对白小雨说道:“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你也知道我的性格,这种事情我是不可能答应的,而且一般人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再和这样的人废话的。但这个人是我爸啊,我能怎么办?我走了他的下场就是被人活活打死,他养育我这么多年也不容易,而且他说还清了赌债就再也不赌了,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自此方晗就和白小雨不告而别,与父亲一夜间从南县搬到了丰市,她自己也开始了在梦中仙境这个娱乐会所上班的生活。
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晗继续说道:“这里面来钱确实很快,我们这些做台小姐每个月都有酒水指标,只要耍点儿小聪明赖赖酒或者趁客人喝多了的时候倒掉,让客户再要酒一般都能完成,仅这一项酒水提成就已经非常多了。我陪客人喝酒唱歌,让他们占占便宜,有时候高兴了他们也会给我个几百到几千不等,而且我的台费还是固定不变的。这么算下来一个月我能赚好几万,要不了半年应该就能还清赌债离开这个地方。”
可好景不长,方晗就在快要还清刘峰赌债的时候,发现方山居然又在偷偷的赌钱,等她发现的时候方山已经负债将近一百万了,方山的本钱又是刘峰借给他的。
这回方晗决定再也不管方山离开这个地方,可方山得知后抱着方晗的大腿哭了好久,说了许多小时候带她长大时的心酸,方晗不忍心只能继续留下来。
方晗从包中拿出一包烟,点了一根说道:“从那以后我每天过的都很麻木,我发的钱每次都一分不少的给我爸,但他就像一个无底洞,我不管给多少他都能拿去赌掉,生活对我来说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我也不像再去跟我爸说什么大道理了,他现在就像一滩烂泥,怎么扶都扶不起来了。最近他赌的越来越大,照这个情况下去我只有两条路走,一个是自己把自己逼死,另外一个就是出台继续帮他还钱,最后被别人玩儿烂了就成了真正的妓‖女。这也是必然的,反正他越赌越大嘛,出去卖比做台来钱更快,如果有门路找个酒店还能当个高级点儿的妓‖女,找不到就只能去洗浴中心当廉价点儿的。”
出台这个词白小雨听说过,一般来说就是指做台的小姐出去陪客人睡觉,一晚上能赚好几千,但做台小姐不是妓‖女,她们大部分有着自己最后的底线,很少会干这种事情,所以就算真的出台,开价也会很高。
方晗说的一点没错,方山如果继续这么赌下去,她当做台小姐也无法满足他每天赌博输掉的钱。
听到这白小雨再也忍不住了,他打掉方晗手上的烟说道:“你爸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他根本就不会干这种事情的,为什么!”
方晗无力的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人是一成不变的,在命运的面前你必须得改变。就像我现在这样,以前我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这种人,现在不是也变成了吗?你知不知道我还能一直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那就是你,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当初那个在操场上被人欺负了流着眼泪也决不妥协的模样,一直都是成天不正经却永远最善良的模样,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自杀了。只是我不敢去找你,也不敢见你,怕你知道我现在是干这个的会看不起我,而且……而且我很快可能就会沦为一个给钱就能上的贱货了。”
白小雨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方晗,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居然有些理所当然,没有一丝的抗拒,话语间满是苍白、无奈与妥协。他不明白人的变化为什么会这么大,命运压在头顶的时候真的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和勇气去反抗的,方晗现在居然真的有陪人睡觉和当妓‖女这个想法,她是被命运和现实彻底的击溃了,现在的她犹如行尸走肉,可能她的想法就是反正也就这样了,让谁睡都一样,活着与死了差不多。
白小雨慢慢的站了起来,脸色非常的难看,他不想看着小时候一起长大的玩伴走入无间地狱,更不想看到一个行尸走肉般的方晗每天痛苦且麻木的活着,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会全力帮助方晗的。
“走吧,带我去找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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