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等会皇上与鹤泰将会被自己逼的手足无措、狼狈不堪的样子,惠亲王只觉得痛快极了。于是虽然克制的保持着平静,可声音里还是透着一丝得意,俯身禀道。
“皇上可还记得,刑部尚书鹤大人当日与臣定下期限捉凶,明日便是臣母妃的头七之日,不知道抓到凶手没有?臣还等着尚书大人捉的凶手来祭奠臣母妃亡灵。”
皇上点点头,还未说话,群臣接二连三出列,七嘴八舌的嚷开了。
“启禀皇上,既然明日便是太妃娘娘的头七,今日理应交出凶手,也好让太妃死的瞑目。魂归天国。”
“臣也以为,理应如此。”
“对,几位大人所言极是,身为刑部尚书,执法之人,应言出必行,不能食言而肥。”
“臣以为,尚书大人就不必上早朝了,有这时间不如全力捉凶才是。”
“臣附议。”
“臣附议。”
如此一边倒的形式,可见惠亲王在朝臣心目中的地位。
鹤泰站在百官之中,面无表情,眼底罩着一层冷霜。看向一众人等。
食言而肥?这就定罪了?今日不过是第六日,自己还未发言,就敢言说自己食言而肥,呵!鹤泰心中冷笑。
附议,附议,这一帮庸辈,除了附议还会做什么?一群马屁精!
皇上看着下面的百官,也是大为不悦,这国之朝堂上,竟然一个臣子的号召力如此之大,绝对的坏兆头。而且群臣只有一个声音,着实令人不喜,这朝中百官,惠亲王的党羽已占半数之多,可谓一呼百应,平日里有个大事小情,一个个看似为皇上分忧,但皆是众口一致的帮着惠亲王说话,只要惠亲王开口,皆是附议之声,反而有种胁迫皇上意志的意思,在这种行事下的朝堂,皇上怎么开心的了呢。
君王的想法与决断与百官的想法与决断很多时候并不一样,可一个人,即便你是皇上,又怎能敌的了百官之口。
所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朝堂上并非只有一家之言,而是能有众多声音,真正的做到议事。真正的能够各抒已见,选择正确的而执行。
只有当百官真的为心而论事,为国而出发,并非看谁的脸色来说话,也不再为了谁的利益而站队,才能真正的归心与朝廷,为君分忧,为民谋福,君王对百官也才能有绝对的掌控权。才能令他们为国、为民为服务。
而要有这种掌控权,让百官都能听自己的,首先就不能是百官齐心的,相反,必须要不齐心,即便有派系,派系之间也要实力相当,不能出现一方碾压的形式,这样,派系之间才能相互制衡,若是两排相争,各自也会投鼠忌器,最终只能找皇上裁定,才会心甘情愿听皇上的,皇上的话才能起到一锤定音,令他们不再反驳。
所以历代朝堂之上,俱是有忠良,也有奸恶之辈。明明是贪官,证据确凿,可皇上还是袒护着不办他,不要他的命,为什么?就是为了留着贪官来制衡清官,清官固然好,因为清官太过于廉明,太过于慈善,治国何其复杂,很多事情上心慈手软是办不了事的。太清廉,太慈善,不收税,不敛财,国库空虚,若是打仗,若是修缮个什么行宫,没银子,拿什么做?
所以清官的谏言也不能全部听从,一个国家那么大,发生的事情那么多,有的是必须心狠手辣,若是满朝都是清官,有些事情便也不能处理好,贪官是不好,奸臣是可恶,但有些事情还非用到他们不可,还非贪官而不能做到完美。
所以两者相存,缺一不可,清官与贪奸同时存在,便能互相制衡,若皇上觉得清官所说不予采纳,自会有贪官反对,而因为有清官的盯着、检举着,贪官亦不敢太过张狂,贪的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相互忌惮,互相制约是最好的平衡态势,这便是帝王之术。
皇上也自是明白这帝王之术的,只是前些年的疏漏,导致惠亲王一家独大,即便朝上有些心向皇上的臣子,也不能与之抗衡,能做到不对他马首是瞻,已然不易了。
所以皇上迫切需要有人能够自身强大,敢于和惠亲王抗衡,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全力帮助鹤泰入朝堂,不惜赐他如朕亲临令牌与暗卫,希望能帮助他尽快破案,就是因为他极其希望鹤泰能快速在朝堂立足,然后能不断壮大,这么多年的朝堂被惠亲王霸占,他强烈需要一个人能够分走一部分百官之力,而这个人选,便是鹤泰。
鹤泰的出事作风、又有武功傍身,特别是那夜敢于直面顶撞惠亲王,他的无畏与气势都让皇上感到万分满意,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权势落在儿子手中,比落在惠亲王手中还是强一些,而且鹤泰虽然为国立了大功,可从未居功自傲,对财富、权位似乎也是可有可无的冷漠态度。这样的人,从某些地方看,是很安全的。
现在又一次深陷众口一词的禀奏之中,更让他觉得自己的谋划是正确的。
“鹤尚书?”皇上龙目一转,看向鹤泰。
众多附议于惠亲王的臣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哼!众目睽睽之下,即便鹤泰是皇子又怎样,言出不能必行,看他能怎样蒙混过关,看皇上敢不敢当着文武百官包庇。
那些没作声的平原侯等人持观望中立的态度,他们既不附和惠亲王,也不会偏向鹤泰,除非鹤泰占了公理,这些人或许会斗胆帮上几句。
比起那些气势汹汹的惠亲王党羽,大理寺卿、御史大夫自上得朝堂便是一言不发,自己已被皇上盯上,若是多言恐有不妥,而且他们以为一上朝,皇上应该会第一时间宣布破案的消息,即便皇上不说,鹤泰也会立刻奏本邀功,打压惠亲王,可没想到,皇上一字未提,而鹤泰不知道是也没打算说,还是没来得及说就被惠亲王抢了先。
现在看着惠亲王为首的一众大臣拿此事向鹤泰发难,二人焦急万分,却不便多言,而且他们此时也摸不准皇上的心思,只能神情古怪的保持沉默。
钱侍郎想要澄清,替鹤泰辩解,告诉这些人,你丫的看走了眼,尚书大人已经破了案了,可他看着鹤泰静默如常,而且皇上也没问到自己,他便也先按耐了下来,静观其变。
“启禀皇上,微臣正要奏禀,不想被丞相大人抢了先,刺客已经抓获了,也已招供画押。”鹤泰淡淡道。
朱、崔二位大人心下暗说,拉倒吧,什么被抢了先,你是故意让惠亲王发难,然后将他一军吧。
其他人不知道内情,以为鹤泰是在天方夜谭。
首先惠亲王就是万分不信。瞪着眼道:“不可能,你什么时候抓的?”心说自己接到眼线的禀报明明昨日只查到刺青,那刺青还是自己故布疑阵的。然后便去了泗水居大吃宴席直到黄昏才离开。怎么可能今日一早就说破了案了,还招供画押了,骗鬼啊。
他一开腔质疑,其余人亦纷纷疑问。
抓到了?;不会吧,没听到风声啊?而且抓到了怎么像没事人一样,方才不邀功,被质问才说。
“尚书大人,事关重大,可开不得玩笑?”
“是啊,还有一日时间,现在去抓还是来得及的。”
哈哈哈!有人哄笑了起来。
“本官负责本案,什么时候抓凶,要先通知尔等?”鹤泰冷哼一声,不屑道。
“你……”那些人显然没想到鹤泰竟然这么目中无人,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顿时气的不知如何反驳。
“是不用向我等通报,不过既然抓到了凶手,现在总应该向惠亲王说个明白吧。”一个官员忍着气说道,他倒要看看鹤泰如何自圆其说。至今为止,一众人还以为他是信口胡说。
“说个明白?恐怕是说不明白,否则不早就迫不及待的奏本请功了。”一个官员轻蔑道。
“说不明白,说不明白那可是欺君之罪,任有再大的功劳也难抵其罪。”又一个官员道,甚至连鹤泰的后路都堵死了,这么一说,鹤泰如果真是信口雌黄,就连皇上也无法为其脱罪。
“本官还没开口,你们便给本官定了罪了?就算是犯人也要招供画押才算认罪,尔等一非执法者,二无真凭实据,就在这里浮想联翩,妄自定了本官欺君之罪?”鹤泰向着那两位官员走近两步,突然厉声喝道:“信不信本官即刻就以诬陷之罪将尔等捉拿入狱!”
鹤泰眼中寒意四起,一声爆喝,那两位官员顿时有些惊慌,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看他如此言之凿凿,气势汹汹,二人心中不禁打鼓,难道真的捉到了凶手?若果真是,那捉了自己问罪也未必没可能,因为自己说话确实经不起思量,诬陷大臣确实不该,何况他还是皇子,亲王。更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自己有什么?只是仗着惠亲王,可若是真遭了事,惠亲王也不会为了自己而拼命。
看到那两个嚣张的官员被吓的退了一步,鹤泰露出一丝冷笑:“怕了?怕了就闭上你们的嘴,别在本官面前瞎晃悠,说些没有根据的废话。本官没功夫跟你多费唇舌。若不是你们这些马屁精跟着瞎起哄,本官早就向皇上奏禀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