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种烟草味。
程浩站起来,将西服外套甩在身后,又丢给她一个东西。
"别再弄丢了!"
小园接过来看看,原来是自己的手表。
"谢谢..."除了这句,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当初认为的,不过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能找到这块表,他能知道自己出事了。
可是他全都做到了。
程浩摆摆手,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向小园将手表重新戴回手腕上,又将它贴在耳畔。
听着这好像心跳的滴答声,轻轻笑起来。
接到向小园的电话,薛澄暗暗运气。
果真,又被这个小丫头给算计了。
"上来吧!"他拍拍车后座:"我哥找她,她先回去了。"
蓝季雨"哦"了一声,坐在他身后,心里怦怦直跳。
她轻轻拽住薛澄的衣角,感觉就像在梦里。
第一次她离他是那样接近,第一次他没有找借口匆匆离开。
"你抱紧了。"薛澄感觉不到小雨,有些担心。
每次和她在一起他都会提心吊胆,她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哥哥一定会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蓝季雨搂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后背上。
一路都是下坡,风将她的裙子带起来,一辆老式的自行车载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树影婆娑中穿行,远处传来海浪的声音,阳光穿过灌木丛将地面上铺就一层金色的碎影。
小雨看着汗水从薛澄脖颈后流淌下来好像一条蜿蜒的溪流,不由微笑。
其实梦想中最美好的样子,不就是现在的这个场景吗?
进了餐厅,远远看见小园冲他们挥手,薛澄气不打一处来。
向小园还是笑眯眯的样子。
程浩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端着。
"下午的酒会,你也要去。先吃点东西垫垫。"
说罢他将菜单转给他。
小园不理会薛澄怒视的表情,问小雨道:"热不热?累坏了吧?"
蓝季雨腼腆地笑笑,不做声。
然后四下望望:"我哥哥呢?"
程浩说道:"他一会儿过来。"
菜品上桌,大家纷纷动筷子。
经历了纷乱的几天,这样平静而平淡的日子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适应。
小园瞅瞅身旁的程浩,又瞅瞅对面的小雨和薛澄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于是她没话找话。
"这是什么做的?"吃着挺美味,但是吃不出是什么。
大家还是不说话。
小雨笑笑,指指清蒸银鳕鱼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小园咬着筷子笑道:"我不吃海鲜的,会过敏。"
到海边却不能吃海鲜,的确是一种尴尬的煎熬。
薛澄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于是挤挞她:"得了吧,你上回在游艇上吃的汉堡,就是鲔鱼的!也没见你过敏啊?"
向小园一愣,当时脸色就变了。
"你说什么?"
突然间,她胸口感觉到一种压迫,让人难以呼吸,喉咙立刻开始有种水肿的感觉。
小园伸手想抓住什么,却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向小园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她转转头,发现自己在病房里。
程浩坐在一边的陪护椅上正在打瞌睡。
室内的空调温度有些低,他披着西服,一只手支着头,闭着眼,微皱着眉。
从户外透进来的光将他的影子映在她身上,光给他的轮廓勾上一层亮边,他挺拔的鼻梁和坚毅的眉骨在光的勾勒下,显得更加立体,更像一尊雕塑。
程浩肩上的西服外套滑落下来,小园坐起来,轻轻帮他披上。
他抽搐一下,从半睡半醒间回过神。
"你醒了?"
小园点点头。
他把灯打开,向小园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臂上有些小小的瘢痕。
程浩看着她,半天才说:"你没事就好。"
她已经昏睡两天了,可能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她已经被救护车送回了北京。
看着她倒下去,难过地抓着喉咙,紧接着身上开始起大片的皮疹,程浩真的被吓坏了。
她说她海鲜过敏,但是想不到竟然严重到如此地步。
这两天大家都是在煎熬中度过,可是她却什么也不知道。她一直在发着高烧,一直昏迷不醒。
在北京最权威的医院,一次次检查着变态反应的过敏源,但是却根本没有发现什么。
打着脱敏针也无济于事,连最有经验的医生都束手无策。
鲔鱼汉堡只不过是薛澄的一个玩笑,而且就算她吃了,这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于情于理也不该有这么大的过敏反应。
她的症状像极了过敏性紫癜,但偏偏不是。
"可能是心理作用。"专家会诊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程浩觉得简直是荒唐到极点,一个心里作用,竟然能严重到这种程度?
所有激素类药物停用,取而代之的是安慰剂,看看她是不是能醒过来。
谢天谢地,她终于醒了。
程浩赶忙转身出去找大夫,向小园继续茫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大夫看看她的皮肤和眼底笑道:"没什么事,你就是自己吓的。"
"吓...吓的..."
小园结结巴巴,真是太丢脸了。
医生笑笑:"是啊这种情况虽然很罕见,但是并不是没有。"
说罢,又把跟程浩讲过的案例讲了一遍。
在国外曾经出现过一起特殊的过敏性死亡,事主的症状像极了蜂毒过敏,但事后检查发现,不过是一根木刺。
人的心理暗示是很强大的,甚至难以解释。
医生解释完又问道:"不过你原来得过,过敏性紫癜吧?"
小园把袖子放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小时候得过。"
医生跟程浩点点头:"没什么,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送走医生,得知小园已经醒了,薛澄也匆匆赶来。
他也着急,但是看着程浩那么生气他只能选择沉默。
就算他一遍遍跟程浩解释自己不过是开个玩笑,可是程浩还是冷着脸。
突然间,薛澄觉得自己的存在是那样的多余。
看见他,小园气的拿枕头丢他。
这个家伙开什么玩笑不好,非要开这种玩笑。
薛澄只能苦笑着躲避。
向小园松了口气,看看床头贴的每日查房的签字,突然意识到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惨了!我今天是夜班!"她哀嚎着,就要拔输液管。
程浩吼道:"别动!什么夜班啊!躺着!"
小园知道今天就是飞,也回不去了。
自己怎么回到北京,怎么稀里糊涂过的这两天,她全然不知。
突然她又抓着薛澄的手臂叫道:"小雨呢?小雨没事吧?我没有吓着她吧?"
程浩彻底服气了,这个家伙就是这么狼狈的摸样,也不会忘了先惦记别人。
"电话!电话!"她神色慌张地伸手要电话,给蓝季雨拨打过去。
还没等小雨开口,她抢着问道:"小雨啊,你没事吧?我没有吓着你吧?"
蓝季雨抹着眼泪:"你醒了?我没事,你要不要紧啊?"
"小雨对不起,你没事就好。"小园也在掉眼泪,知道她没事彻底松了口气。
蓝季雨不停地在哭。
那个傻瓜,明明昏迷了两天,可醒来之后却还牵挂着自己是否平安,还向自己说对不起,她怎么就那么傻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