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觉得自己和唐渊不过是点头之交,但自从在程家碰见他之后,小园的心里就一直埋着一根小小的引线,生怕那根引线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
好在这阵子唐先生都不在,她也放宽了心,但此刻那辆沃尔沃竟然直接开到自己身边,这让她分外不安,只求不要和唐先生再有什么交集。
"听她们说你周末去北京上学,我现在刚好回市区,我们顺路。"
唐渊打开车门笑容可掬,但小园却觉得不寒而栗。
"不好意思麻烦您,我坐公交车就可以了。"
对他的态度,小园保持警惕,客气拒绝。
唐渊微笑着,不说话,这样的笑容总是让小园束手无策。
对于这种家教良好,彬彬有礼的人,她总不知道怎样面对。
就像那时,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倪琨哥哥,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田盼盼刚好下班路过。她看见唐渊的车停在路边,向小园像个傻瓜一样杵在那里,她就快步跑了过来。
"唐先生,您是回北京吗?"盼盼笑得甜,声音也甜。
唐渊笑道:"是啊。"
"啊!太好了,小园今天也去北京,您搭她一段吧!"
说罢,也没有询问小园的意见,并不客气地把小园推上车。
向小园气得回头瞪她,这个家伙总是这样,经常热心地干出一堆麻烦事。
唐渊笑笑:"好的,我正有此意。"
小园只能硬着头皮,坐在副驾的位置系好安全带。
然后回头望望,还笑眯眯冲着他们挥手的盼盼,心里苦笑:"盼盼啊,盼盼,你可害死我了..."
因为在唐渊对自己说:"听她们说你周末去北京上学..."
这一句话,向小园已经飞快判断出几个事实。
不管他处于什么目的,他一定跟乐意她们打听过自己的情况;他知道自己住在程先生家里,但是肯定没有跟乐意她们提起。
还有他是娄氏的大人物,又和程浩搅合在一起,他们都是做地产的,应该是冤家对手才是啊?
他们圈子里的是是非非,她弄不明白,也从来不想弄明白,只是祈祷千万千万别把自己也搅合进去。
向小园觉得有些事自己知道的太多了,这种感觉让她隐隐不安。
她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她只想过简单太平的日子,她更不想别人通过她打探什么关于程先生的消息。
虽然只有蓝先生的那一次,但那种在忐忑不安中的焦灼感,她也受够了。
可是,唐先生就说了一句:"我放音乐,你不介意吧?"
小园呆呆地点头。
莎拉布莱曼的歌声响起,在封闭的车厢内空灵的声音在反复回荡,被放大数倍,伴随着车窗外飞闪即逝的树木与村舍,这种静与动让人觉得有种奇妙的统一。
当经典的《斯卡保罗集市》的音乐响起时,小园再也忍不住,轻声叹道:"真好听..."
唐渊转头看看她。
"我听过这首歌,是《毕业生》的插曲吧,她唱得真好听。"
小园轻声解释,然后慢慢跟着哼唱起来。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ho lives there He once as a true love of mine唐渊微笑着,心里也哼唱起来。
车已经驶入三环,向小园解开安全带对唐渊说道:"唐先生,您把我放在地铁那里吧,哪个地铁口都行。"
"你认识薛澄吗?"
冷不丁,一直没有怎么开口的唐渊突然说这么一句。
小园吓了一跳,赶忙把慌乱压下来。
"知道。"她笑得很生怯。
她不知道唐渊有什么目的,绝对不能表现出和薛澄很熟络的样子,但如果说不认识又是明摆着撒谎。
"他回来了。"唐渊的语气就像随口一提。
小园差点叫出来,但是又硬压下来,继续装下去。
"是吗?"她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足够随意。
唐渊笑笑,没有回答,而是慢慢把车停在路边:"到了。"
这里离程家的别墅很近,是最近的一站。
"要小心,好好保护自己..."唐渊冲小园的微笑依然是那样温润明亮。
向小园明白他的意思,她那么聪明,怎么会听不出唐先生话里有话呢。
小园冲唐渊腼腆地笑笑,轻轻转身。
"等等!"唐渊叫住她,把CD盘退出来递给她:"送给你。"
小园接过盘,向他道了声谢,目送着他的车离开,然后捂着心口大口喘息起来。
一直以来向小园都以为自己很会装。
她会装傻,会装笨,可是为什么今天却感觉装得这么累。
明明那么想知道薛澄的消息,却还要装作漠不关心;明明兴奋地想叫,却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她有些疑惑,唐先生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薛澄,可是他的态度那么自然,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小园突然明白,自己的伪装不过是雕虫小技,跟唐先生这一类的人相比,自己实在是太稚嫩了。
那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有着怎样的一群伪装大师,那里上演的又是怎样弱肉强食的争斗。
向小园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在露台上,程先生将头深深埋在自己的手里。
他不说话,自己也能感觉到他的疲惫与无奈。
小园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手中的CD盘。
她最喜欢的《月光女神》。
这好像是个关于交易的故事...
"妹妹!"向小园刚跨入客厅,薛澄就死皮赖脸跳到她面前:"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一边去!"小园一点好气也没有。
薛澄展开的怀抱,就这么僵在半空中,还以为她会开心地扑过来,没想到理都不理自己,径直上楼去了。
小园这个态度把程浩也弄得莫名其妙。
想起她前阵子为了薛澄要死要活的又哭又闹,现在薛澄回来,她反而什么表情都没有,真不知道她唱的是哪出戏。
薛澄吃了个瘪,把手放下来,耸耸肩。
他并不知道,在他失踪的这段日子里,小园是怎样牵挂着他,担心着他。
小园的态度难免让他有些失落。
向小园长长地出了口气,亲眼看见那个混小子的感觉,真的是不一样。
看见他张开的臂膀,她也很想扑过去。
想问问他这半年究竟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是怎样失去了消息,又是怎样平安归来。
可是,她忍住了。因为程先生在那里,另外她也不想助长薛澄不着调的行为方式。
还好,平安回来就好...
向小园换了衣服走下楼,看见薛澄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于是白了他一眼。
"不错!还能完整的回来!"
不知怎么看见他就有气,没办法心平气和的说话。
薛澄可怜巴巴地抬起脚:"骨裂...受重伤了..."
他的脚上真的打着石膏。
小园愣了一下,蹲下小心翼翼捧着他的脚,放缓语气,轻声问:"疼吗?"
薛澄眯着眼睛,用眼角放电:"特别疼!"
向小园气得一把将他推翻在沙发上。
"活该!没给你开放性的骨折就不错了!让你瞎跑!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快担心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