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园撇撇嘴,心说,那音响的动静大的,就是个聋子也听见了。
两个人不理他,弄得程浩觉得很没劲。
最后要往树顶上挂一颗漂亮的水晶星星,薛澄踮着脚尖还是差一点,只能回身找凳子。
小园看看说了声:"不用!"
然后跑到程浩面前:"帮帮忙吧?"
程浩看看她,把脸转向一旁。
小园吃了个闭门羹,有点憋气,但还是不放弃,摇着他的手臂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道:"帮帮忙嘛!帮帮忙嘛!"
程浩被她烦不过,甩开她的手臂说了声"幼稚!"
然后过去拿起那颗星星插在树顶,又坐回沙发上看电视。
薛澄把开关打开,圣诞树瞬间亮起来,小园高兴得又蹦又跳。到底还是小女孩,这种花花绿绿又热热闹闹的东西。肯定会让她欢喜不已。
薛澄得意地撇了程浩一眼,却看见程浩的目光一直落在小园身上,向小园光洁的脸蛋上被闪烁的灯照耀的发亮,随着光色的变换,眼睛里的光芒也在一闪一闪,比圣诞树还好看。
看见程浩的眼神,薛澄赶忙把头低下来,刹那间在心里涌起一种酸涩感。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他让小园去洗几个苹果。
不一会儿,小园高高兴兴地把苹果端出来放在茶几上,顺手抄起一个咬了一口。
薛澄笑得不得了,程浩也露出了久违的笑颜。
"傻子,不是吃的!用水果刀削皮!"程浩一边乐一边摇头。
薛澄补充道:"不削断了,明年就有好运气!"
小园瞪大眼睛:"真的吗?"
程浩笑了一下,先拿起一个,几刀削到头。
小园皱皱眉,这哪里是削皮,他的苹果皮削完了,那个大苹果也就剩下一个果核了。
薛澄就更笨了,手还不如脚丫子,但他还是认真的削完苹果,可水平还不如程浩。
向小园鄙视地看他们一眼,然后接过水果刀,刚要下刀,她突然问:"是不是越长越好?"
他们点点头。
小园嘿嘿一乐,苹果皮又细又薄的从她手里落下,绵延不断。
他们两个只有羡慕的份。
为了不断,小园削得很慢,很小心。
薛澄看她认真的样子觉得好玩,然后问她:"你知道什么是圣诞节吗?"
小园不敢分心,于是慢慢答道:"知道啊,中学英语课就学过,是圣诞老人来送礼物的日子!"
他们又笑起来,看来这个小丫头的理解也就这么多了。
小园听他们那么笑有点生气,一下分了心,眼看到头的苹果皮一下子断了。
"啊呀!"小园看看地上的果皮叫起来。
他们也觉得有点可惜,难得她削了那么长。
小园遗憾地把果皮拎起来:"真是的,不该太贪心!"
要不是太希望明年顺顺利利,她也不会把果皮削这么长。
平时削苹果皮都没断过,偏偏今天断了。
"没事!"小园笑笑:"我才不信呢!"
断了就断了,如果一条苹果皮就能影响她的心情,那她也不叫向小园了。
程浩和薛澄对望一眼,还以为她会很生气,怪他们让自己分心,没想到她还是乐呵呵的。
小园收拾完桌子,对他们道了晚安,想回房去。
薛澄叫住她:"知道吗?把袜子挂在门外,明天早晨就能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
"真的吗?"小园瞪大眼睛。
薛澄憋住笑点点头。
"好!"小园开心地回了一声往楼上跑去。
程浩嗤之以鼻:"你就骗小孩玩吧!谁能信啊!"
可是他话音还没落,向小园就又跑下来,手里拿了个大大的毛袜子,那双袜子是她冬天当护膝穿的,又大又长。
"这种行吗?"小园小心问道。
"这也...太大了吧?"
小园有点不好意思:"我想要个大点的保温杯...我怕别的袜子太小,圣诞老人装不进去..."
她的话音还没落,程浩和薛澄已经笑倒在那里。
向小园只好低着头,小脸红得跟圣诞老人的衣服一样,慢慢转回楼上去。
"不行了,不行了...再笑下去就要胃痉挛了!"薛澄趴在沙发上,直不起腰。
程浩也笑出眼泪。
这个小家伙不是专门来搞笑的吧?
好久两个人才止住笑。
"我想出去转转!"程浩突然说道。
"刚好我也想!"薛澄也认真起来。
程浩载着薛澄,在灯火通明的长安街上奔驰着,车身被街道两侧的华灯映得斑斓绚丽。
薛澄放下车窗,任凭冷风将自己的头发吹乱。
其实每个圣诞节都是他最伤心的日子,如果那时父亲不是匆匆赶回来过节的话,他也不会那么早离自己而去;如果不是父亲匆匆赶回来过节的话,他也不会在刚刚弱冠之年,就尝到人情的冷暖,与事态的炎凉。
他侧头看了一眼正在专心致志开车的程浩,递给他一根烟:"要么?"
程浩摇摇头,薛澄自己点起来,把烟叼在嘴里,将手臂伸出窗外。
那个时候,程浩不过是他父亲手下的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听说是因为云彤并购了他的公司,他才得到了这个经理的位置。
一直以来他都默默无闻地在父亲手下工作,但薛澄对他的印象还是很深。
话不多,长的很高,很帅。
这是薛澄对他的第一印象。
那时的程浩不过是一个青涩的毛头小子,虽然有着在国外上名校的经历,但是资历尚浅。
所有人都对他这位少爷谄媚非常,只有他无动于衷。也只有他,会拿着自己乱消费的发票直接找到父亲那里。
从此以后,程浩成了他的财神爷,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瘟神。
因为父亲命令自己所有的花费必须要经过程浩的审批。
从此,自己花钱如流水的日子,则全都插上翅膀,飞得无影无踪。
那时他恨过程浩,怨过程浩,甚至威胁过程浩,但他全都无动于衷。
那时所有人都觉得,程浩只不过是一个有点冷漠和固执的小子罢了。
直到那天噩耗传来,父亲和继母被推进手术室的日子...
那天,对自己一直视如己出的继母没有再睁开眼,而父亲清醒过来要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程浩。
他恨过,怨过,嫉妒过,甚至怀疑这位一直被父亲逼自己叫大哥的男人,是不是父亲的私生子。
当然这种怀疑,不只是他才有。
在那个漫长而难熬的冬夜,四周响起"MERRY CHRISTMAS"的歌声时,程浩走出来,他走进去。
只见到父亲不舍与担忧的目光,他想冲自己笑,嘴巴动动做出几个字的口型,但是手却轻轻落下,是打开的。
薛澄第一次知道,原来撒手而去这个词是真的...
那个晚上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却哭不出来,四周声嘶力竭此起彼伏的哭泣,就像表演一样。
声音很大,但听起来却并不悲伤。
转头,却看见程浩站在门口,以一种很漠然的眼神望着自己。
薛澄不哭,是因为他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还不相信是这个结果。
程浩不哭,是因为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没有时间去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