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宫里,此时正热闹。
泠贵妃与雅嫔这是第二次踏足清秋宫。
第一次是在月华与陌孤寒大婚的那一日,她心里是满怀着鄙夷和不屑的。太后胸有成竹地告诉她,褚月华是常家的女子,陌孤寒绝对不可能容得下!
可是后来的几个月,褚月华在她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步一步走进了陌孤寒的眼里,一次次扭转颓败的局面,以迅雷之势,获得了陌孤寒的青睐。
陌孤寒已经有很多时日,都没有翻过宫中妃嫔的牌子,这令泠贵妃开始惶恐,重新审视这个女人,愈加地愤恨难平。
她一直都是这皇宫里最为得宠的妃子,以前虽然有鹤妃偶尔给她添堵,但是她依仗着太后的权势呼风唤雨,多么荣光,她褚月华一来,便全都不一样了。
最后还是雅嫔一句话提醒了她:“原本皇上那样厌憎皇后娘娘,那褚慕白从边关大捷,立下赫赫战功,皇上对她刮目相看也是情理之中。可是贵妃娘娘是否记得,皇上临幸她那一天明明是怒火滔天,冷若冰霜的,怎么突然就这样宠溺?莫不是使了什么妖法?”
泠贵妃瞬间便如醍醐灌顶:“是呢,皇上可不是能被女人迷得五迷三道的那种人,其中定然是有什么猫腻。”
雅嫔眸光闪烁,也愈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些时日里,我就一直在心里犯嘀咕,莫说皇上被她迷惑,还有那西凉公主李腾儿,跟她竟然也是一丘之貉。这事绝对不寻常。
按说西凉人和皇后娘娘有多大的仇恨?那应该是水火不容,如何就能走动得这样亲密?莫不是皇后娘娘跟那西凉人有什么勾结?”
“这倒是不会吧?”泠贵妃有些疑惑:“毕竟当年褚凌川那是命丧西凉人之手。”
雅嫔暗地使个眼色,泠贵妃挥挥手,示意宫里的宫人退出去。
雅嫔方才压低声音对泠贵妃道:“今日正有一件事情要向贵妃娘娘禀报。”
“说就是,至于这样神神秘秘的吗?”泠贵妃向来看不上这个喜欢阿谀奉迎自己的雅嫔,呼来喝去都是常事。
雅嫔对于她的冷淡丝毫不以为意,眸中闪烁着一点兴奋:“清秋宫里有个宫女以前受过我的恩德。”
泠贵妃惊讶地一挑眉:“你竟然在清秋宫里安插了自己人,你的手伸得可够长的。”
雅嫔讪讪地笑:“贵妃娘娘言重了,您还不知道我这两把刷子,哪里能这般手眼通天?只是碰巧罢了。”
泠贵妃心照不宣地笑笑:“继续说。”
雅嫔咽下一口唾沫,神秘兮兮道:“李腾儿年前回西凉的时候,曾留给皇后一样东西,您可知道是什么?”
泠贵妃想也不想,兴味盎然地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就是。”
雅嫔神秘兮兮地附耳小声道:“是一个人偶!”
“人偶?”泠贵妃一怔,俄尔立即兴奋起来:“什么人偶?”
雅嫔亦是得意得眉飞色舞:“听说是一个年轻男子人偶,皇后神神秘秘地收了起来,就锁在她妆台的一方紫红色匣子里,从来不敢示人。您想,这人偶的用途……”
她恰到好处地一顿,言外之意却是显而易见。
“你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有可能是在玩巫蛊?”
泠贵妃言罢心里一惊,慌忙掩住了口,紧张地左右扫望一眼。
“我只是觉得行迹有些可疑,毕竟那李腾儿可不是简单人物。仅仅一个眼神就能勾魂摄魄的,跟皇后之间的关系很诡异。”
泠贵妃想起自己那日在瑞安宫里被李腾儿羞辱一事,不禁怒从心起:“那李腾儿看起来就妖里妖气的,不是正经女子。”
“我还真听说,这世间有一种巫蛊媚术,女人修习了它,就能媚骨天成,令男人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那李腾儿唯独送给皇后一个人偶,她走了以后皇后就一步步迷惑了皇上,这其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心里的疑惑越深,觉得那人偶之上必有文章。而且,纵然不是什么蛊术,皇后竟然私藏男子人偶,这也是祸乱后宫的大罪!
“不行,此事本宫绝对不能坐视不管,放任她褚月华背后为所欲为!”
泠贵妃蓦然起身:“现在就去清秋宫一探虚实!”
“我们从来不踏足清秋宫,总要有个名头才是,她褚月华毕竟是皇后,不是寻常宫婢。”
雅嫔劝阻道:“无凭无据,岂能明目张胆地去兴师问罪,搜查她的妆台?毕竟她背后还有太皇太后,若是过问起来,总不能让她觉得我们是故意刁难。”
泠贵妃哪里还能坐得住?与雅嫔窃窃私语一阵,便计从心来,相携一起,浩浩荡荡地向着清秋宫这里过来,满腔志在必得。
宫人不敢怠慢,赶紧入内禀报,月华也觉得惊诧,不知这两位不速之客,突然降临清秋宫,究竟是何来意?
命人将二人迎进来,该奉茶奉茶,该寒暄寒暄,虽明知来者不善,仍旧待之以礼。
泠贵妃趾高气扬地环顾暖阁一周,径直开门见山道:“皇后娘娘不必客气了,我们来此不是为了吃茶的。”
月华微微挑眉:“喔?泠贵妃看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泠贵妃点点头:“太后娘娘养的那只波斯猫不见了,有宫人说看到它进了清秋宫,所以我过来寻它回去。”
月华摇摇头:“本宫一直便待在这暖阁里,哪里也不曾去,并未看到有猫儿进来。更何况太后娘娘跟前的那只波斯猫本宫也是识得的,若是进来,定然就差人送回去了。”
泠贵妃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这黑灯瞎火的,猫儿又敏捷,来无影去无踪,若是偷偷溜进来,猫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怕是都没人晓得。”
月华略一沉吟,便退让一步,吩咐香沉:“你去告诉她们几人,在清秋宫里好生寻找一圈,里里外外查探个仔细,看看太后娘娘的那只波斯猫有没有溜进来?”
香沉看泠贵妃阴阳怪气的,哪里像是来寻找小猫,分明是故意寻衅,有些不情愿。
月华背转身悄悄地向着她使个眼色,暗中指指瑞安宫方向:“一闹腾,没准它自己就回了。”
香沉一愣,随即便意会过来,领命出去吩咐下去。
暖阁外面的院子里次第亮起来灯火,宫人们遵照命令,提着灯笼,将院子里,还有下人房里,各个角落都仔细查验一番,不敢疏漏。
泠贵妃吩咐雅嫔:“那只波斯猫最是胆小,你出去看一眼,可别让它受惊再跑个没影。”
雅嫔立即站起身来,出了暖阁,在院子里装模作样地四处查探。
月华与泠贵妃二人无话可说,也懒得敷衍,有些话心照不宣,便都低下头来喝茶。
相隔也就是片刻功夫,听到院子里一声尖利的猫叫声,脚步杂沓,宫人们低声呼喊:“在那里了,可莫让它再跑丢了。”
然后是雅嫔虚张声势地扬声吩咐:“快些守住殿门,你们到那边轰赶,你,拿个杆子轻巧地做个样子,切莫伤了它。”
听小猫叫得慌乱,应该是左冲右突,没个出路。
“怎的不叫瑞安宫里养猫的那个丫头一并过来?都是些眼生的,那猫儿能不受惊吗?”
月华见那只波斯猫竟然果真在清秋宫里,也只当自己适才多疑,泠贵妃等人果真是为了寻猫而来。
她有些不放心,唯恐宫里人再粗手笨脚,伤了那只猫,太后跟前总是不好交代。遂站起身,想要出去看看,被泠贵妃一把扯住了。
“皇后娘娘,那猫儿总归是个畜生,不长眼睛,你这样冒冒失失地出去,可别伤了你。”
话音也就是刚落,眼前白影一闪,那只猫便窜进了暖阁里。雅嫔带着椒房殿里的两个婢子立即随后追赶了进来,反手关上了屋门。
白猫受惊,纵身一跳,便跃上了屋里条案,雅嫔等人脚下不停,包抄着扑了上去。
“你们纵然再眼疾手快,还能比得过这畜生?要慢些来!”月华赶紧劝阻。
白猫眼见有人急匆匆靠近,后腿一蹬,立即便逃离开,跃上了月华二人坐着的暖炕。泠贵妃吓得一声尖叫,弹跳起来,轰赶那只白猫。
白猫再次受惊,窜上了妆台,鹤妃与泠贵妃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眸中掠过一抹得意之色。
月华将雅嫔的眼色尽收眼底,心中有些疑惑,见她招呼着另外两个宫女向着妆台扑过去,心里立即警铃大作,虽然并不知道她们二人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但也抢先出了手。
她手边的针线筐里,有丈余红菱布,是向内务府讨了来,留着给陌孤寒做腰带衬布的。
她一把抄起,就向着妆台上的白猫甩出去,先雅嫔等人两步而至,直接将白猫捆缚个结实,然后单手一扬,白猫凌空而起,跌落在月华的怀里,挣扎两下便老实了。
雅嫔等人扑了一个空,怎么肯放过这样一个好的机会?佯作脚下踉跄,收势不住,就向着妆台上面扑过去,将那紫红妆匣撞翻在地上。
“啪”的一声,匣盖打开,里面的首饰珠宝散落一地,夹杂有玉器碎裂的声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