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的脸色一变,慌忙地移开目光,看向地面精致的羊毛地衣,嘴里支吾着应付,"你大舅父十几年前还只是个小官,办的自然就是手中的差事了。"
俞筱晚不动声色地看着张氏装,淡笑道:"我记得舅父之前的职务是...嗯,詹事府左谕德?是吧?这个职务是时常能出入宫廷的吧?"
张氏的脸色愈发绷得紧,勉强笑道:"是啊,不过当年...你舅父不会迎合上司,好差事多半都是让旁人担着去了。"
俞筱晚轻轻一笑,"好差事坏差事,不论是什么差事,办完之后,都是要入宫禀报给当时的皇后和太子的吧?我一直就在想,舅父是从詹事府里出来的,为何会为摄政王爷办事,而不是太后,这不是挺奇怪的么?不过后来一想,也是有可能的。当年太后怀过几胎,都没能保住,膝下无儿无女,不一定日后会如何呢,反倒是良太妃,生了长皇子,一直圣宠不断,舅父会选择帮良太妃和摄政王,在当时来说,也算是有眼光。"
张氏张嘴还要反驳,俞筱晚神色一厉,"我今日来问舅母,也是因为听到了一些风声,好心想拉扯舅父舅母一把,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只是以后也别再求到我面前。"
张氏心中一凛,紧张地问,"你...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俞筱晚神色冷淡地道:"无非就是当初的端妃如何,孩子又如何之类。"
她不知道实情,只将话透出一点,但越是这样,越显得可信,让人自行猜测的空间就越大。
张氏的脸已经白得如同一张纸了,俞筱晚不给她前思后想的机会,抬了抬手作出送客的样子,"若是舅母没别的事,好走,不送。"
"别..."张氏迟疑了一下,就自动地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你舅父帮了宫中一位贵人,才得了摄政王爷的赏识。你知道你舅父这个人,并不怎么相信旁人的,不过,可以问一个人,她必定知道。"
俞筱晚抬了抬眉,表示有点兴趣。张氏便继续道:"就是印妈妈,她是老太太的心腹,当年...你大舅父干了这事儿后,才被老太太知道的,我曾听老太太责骂过你大舅父。老太太的事,印妈妈没有不知道的。"
俞筱晚心中激动,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只略抬了抬眼眸问道:"印妈妈会说吗?"
张氏一脸阴沉地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俞筱晚不屑地轻笑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又不是我会出事。"
张氏的脸孔白了一白,的确,俞筱晚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曹清儒那个混帐,都可以破罐子破摔,被贬为庶民的官员,就没看过还能起复的!可是她的睿儿就不同了,虽然被何大人和摄政王给压着,不让再参加大比,可是毕竟还有个举子的功名在那儿,是可以当官的,因而绝不能被任何事破坏。
俞筱晚只瞧了瞧张氏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张氏必定会去调查清楚的。
张氏走后,君逸之便回了府,换下那身青色绣银钑花的公服,笑盈盈地朝俞筱晚道:"你猜我查出了什么?"
俞筱晚好奇地问,"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查出来了?"
君逸之笑着拉她坐到暖炕上,小声道:"今日带几个衙吏到茶楼坐了坐,有嘴碎的正好说起他儿子的生辰与陛下的相同,我就问了问,他嘴碎,越说越多,还说他记得很清楚,端妃薨逝后一个月,陛下就出生了。"
俞筱晚眨了眨眼睛,"这说明什么呢?隔了一个月呢,怎么易子?"
君逸之摸着下颌道:"要弄清楚端妃是不是早产..."
俞筱晚眼睛一亮,是啊,不是说端妃未亡么?若当初是早产,那么就极有可能被秘密地安排在了某处,待正式生产了之后,算作是太后的儿子。
只是,舅父帮的是什么忙?这么说起来,应当算是帮太后啊,为何会得了摄政王的青眼?
似乎端妃当年是否早产,格外重要,犹记得摄政王府的几位孺人,都是中过催产药物的,会不会当年端妃也中了此药?毕俞筱晚一直觉得当年摄政王府的事儿,太后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太后手中必定是有这味药的,而且后宫是太后的天下啊,要使手段太容易了。
当然,俞筱晚不喜欢无根据的猜测,这样太过虚无,她小声地问君逸之道:"不知道老祖宗有没有办法问清楚当年之事,太医院里,总有脉案、总有记得那事儿的太医。"
脉案是不得外传的,可是楚太妃品秩高,要求调阅一下自己的脉案总是没问题,让君逸之陪着太医去取,不知有没有机会偷看到当年的?还有端妃的娘家人,不知她们知道多少内幕。
俞筱晚想三边同时调查,她总觉得,大舅父曹清儒所知的,或者说他当年的作为,只是整件事的一部分而已,否则这事儿实在是有太多的矛盾之处。
君逸之仔细想了想晚儿的建议,缓缓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以前我帮老祖宗取过一次脉案,那回是请智能大师来为老祖宗诊脉,要借阅一下,可是我只能坐在偏厅里等候,是不能进案馆的。入宫的话,从文他们都不能带进去,身边又有太监服侍,我一人难以应付。不过,可以一试,若不成,就罢了。"
俞筱晚这才知道,原来太医院里管理得这般严密,于是偎进逸之的怀里道:"若是危险就罢了,其实,要不要查下去,我都犹豫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