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又等了等,待他不再紧张,才缓缓一笑,"曹卿不必多说那些有的没的,你今晚为何要去粮仓,是为何人办事,你我心知肚明。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你愿不愿说指证幕后主使?若是愿意,本王保你家宅平安,若是不愿,那本王立即让人将你带回大理寺去。"
曹清儒心中一凛,这才明白,王爷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的英明睿智,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别想瞒着他,可是...王爷真能确保曹家一门的平安么?
说实话么?说么?曹清儒十分迟疑。
不得不得,摄政王爷非常懂得人的心理、亦非常会把握时机,若是一开始就向曹清儒发问,曹清儒肯定会想也不想地说谎。曹清儒是当朝二品大臣,刑不上大夫,摄政王也不能对他动用私刑,若是不用刑,只怕曹清儒永远也不会说实话。但摄政王故意显出相信曹清儒的样子来,让曹清儒的心中慢慢升起些微希望,求生存、求免罪的欲望开始渐渐占了上风,此时再发问,曹清儒虽则不会立时坦白,却会犹豫彷徨,而最终,摄政王相信,曹清儒一定会说出是谁的。
曹清儒低着头纠结个不停,摄政王淡淡的声音在他的头顶上方响起,"不必担心,不是明日就让你上朝与她对质,只是你必需记住你今日的供词,日后,本王有让你出来作证的时刻。若你应允了,本王可以网开一面,保留你的一门的身家性命。"
曹清儒的防线至此一溃千里,立即泪流满面地道:"王爷,是下官...下官对不住王爷的信任呐,下官亦是...亦是被大舅兄他威逼的啊。"
摄政王没再问,只坐回了原位,端起茶杯,一面品茗,一面静静地听。曹清儒将张长蔚如何用妻子的丑事威逼他,他如何被逼无奈应允此事,一一细说,最后还老实交待,"张长蔚说,太后一定会保全下官的,下官猜测,张长蔚应当投靠了太后。"
这番话说完,原以为摄政王会说上几句什么,哪知王爷只是"唔"了一声。
曹清儒一愣,难道王爷不应该先敲打自己几句,然后再安抚几句、勉励几句,答应他,只要他日后好好听话,就不再追究他此事么?
正想得入神,眼前忽然多出一张写满黑字的白纸,王府的书记官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是刚才曹大人的供词,还请曹大人确认之后,签字画押吧。"
曹清儒心中一凛,再抬头时,摄政王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侍卫,无奈地苦笑一下,只得提笔签了名,然后按上手印。
书记官将按上手印的供词拿到偏厅,呈给王爷。摄政王拿在手中又仔细看了一番,这才挥手示意书记官退下休息,自己则回了内宅,直接进了王妃住的正院。
摄政王妃仍旧歪在软榻上,一手捧着手炉,一手翻着一本游记,听到门外的动静,忙趿了鞋下榻,到厅里迎接。
摄政王挑眉笑道:"怎么还没睡?"
摄政王妃笑道:"你没回来,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了,自然睡不安稳。"
摄政王笑道:"既然提前知晓了,自然是人赃并获。"他顿了顿又道:"这一回,逸之媳妇倒是帮了大忙,明日你若有空,就去看看他媳妇吧。听说已经怀了身子了?"
王妃笑道:"是啊,两个多月吧,还没坐稳胎,没报喜讯。"
摄政王的眸光微微闪了闪,淡淡地道:"楚太妃的眼光的确好,选的这个孙儿媳妇是个聪明灵秀的,不过,母后是不大喜欢太聪明的女子的。"
慈宁宫里,太后被殿外的声响惊醒,不由得扬声问道:"什么事?"
魏公公躬着腰进来,纳头就拜,"奴才该死,吵着太后您歇息了。"
太后摇了摇头,撑着手臂坐起来,魏公公忙站起来,上前打起床帘,扶着太后坐好,先为太后披上一件棉袍,然后安放好引枕,这才回道:"方才是张长蔚大人差人送讯儿入宫,说是摄政王爷不知怎的,今晚去了北城的粮仓,将曹大人和北城指挥使,都给抓起来了。"
太后闻言并没有显出多震惊的神色来,只是紧抓着被褥的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这么点子小事都办不好,一群蠢货!
太后并不在乎损失一个曹清儒,她在意的是北城指挥使!
五城兵马司是多么难以安插人手的地方,所有的指挥使都必须由内阁的大臣们全数通过,才能上任。她花了无数的心力,才慢慢将北城指挥使收归到自己的阵营里来,却被张长蔚这个蠢货给卖了出去!
太后努力平了平气息,淡淡地吩咐道:"立即让张长蔚入宫。"
魏公公领了命退下,不多时就带着张长蔚进来,张长蔚知道这次事情败露,太后必定是会要见他的,故而一直就在宫门外候着。
太后问过事情的全部经历之后,冷冷地发作道:"哀家将事情交待给你,你为何却推给你妹夫,自己躲在幕后?你难道不知道,哀家看中的,是你那个侧室的兄长,就是粮仓的守卫总领么?"
张长蔚听得冷汗直冒,这位侧室是他前几年才纳入后宅的,宠得不行,他的正妻因伙同女儿谋害摄政王的子嗣,他早就将她拘在家庙里,只等京城里来上一阵时疫,他就报个暴病身亡,好将侧室扶正了。他怎么舍得让侧室的兄长,他心里认定的大舅兄冒险呢?
他知道曹清儒的女婿是管粮仓的户部小官,于是自作主张将曹清儒拉进事情之中,原以为暗中让大舅兄照看着,自己和大舅兄都不露面,也能将事情办好,谁知道曹清儒的女婿竟是个胳膊肘往外扭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