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筱晚淡淡地道:"这王府里,每个主子用多少下人,每处院子用多少下人,都是有定例的,你来了,我就得赶人走。况且,当初你说你家中亲人来接你,我才放你走的,现在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成了曹府的逃奴,你要我怎么收留你?"
江兰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狠狠心,咬牙将自己与曹中睿私通,偷取她的嫁妆,又被曹中睿抛弃的事儿都说了,并且将她抄的那份单子捧了出来,痛哭流泣道:"奴婢都是被那恶人所骗,才会背叛郡王妃,求郡王妃饶了奴婢一次,奴婢愿意今生做牛做马为郡王妃卖命。"
俞筱晚示意初雪将单子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番之后,淡淡一笑,虽说这份单子拿到官府去,不一定算得上的铁证,不过拿去给老太太看一看,让大舅父和睿表哥难堪一下,却是极为容易的。
这么一想,俞筱晚的心情便好了许多,对江兰道:"换成是你,会不会让一个曾经背叛过你的人,再来服侍你?原本你的所做所为,交到官府,少不得要判你个充军发配,只是看在你也受了处罚,又给了我这份单子,我这里就免了你的罚,但是你也休想我再庇护你。一会儿我让从文送你出京城,日后,你是生是死,都与我不相干。"
江兰听了这话,知道自己再没希望留下了,便忙忙地道:"能否请郡王妃现在就安排人送奴婢出城?"她想乘天色尚早,多走些路程,免得被曹府的人追上。
俞筱晚轻轻一笑,"可以。"
打发走了江兰,俞筱晚就寻思着,怎么才能回曹府一趟。燕儿表姐的婚期还在下个月,她实在有些等不及。
芍药打了帘子进来,笑盈盈地低声道:"二少夫人,刚刚有人寻了奴婢去西角门说话,您猜猜看,是谁找奴婢?"
俞筱晚眼睛一亮,"不会是石榴吧?"
芍药轻笑道:"正是石榴。她来求您给开个安胎的方子呢。"
俞筱晚笑了笑,正觉得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了:"好吧,你拿我的名帖去门房,让她进来。"
两刻钟后,石榴跟在芍药的身后进了屋子,一路上早被王府建筑的气势给慑住,低了头不敢随意打量四周,进了屋便给俞筱晚跪下。俞筱晚待她行完了大礼,才淡笑道:"起来吧,天儿凉了,别伤了胎儿。"
石榴谢了恩,才站起来,在初云拿过来的绣墩上侧着身子坐下,陪着笑脸道:"表姑奶奶看起来气色真好。"
俞筱晚使了个眼色,芍药立即将小丫鬟们支了出去,拿了把碎米逗廊下挂着的画眉鸟,其实是防止旁人靠近东次间。屋内只余了初云和初雪服侍着,石榴见这架势有些不对,神情不由得有些慌张。
俞筱晚却跟没事人似的,回应她的话道:"吃得好睡得好,自然气色好了。怎么石姨娘倒似有些憔悴,难道大舅父不喜欢你怀的孩子么?"
石榴忙摇头笑道:"哪能呢,最初知道的时候,爵爷高兴万分,老太太也是,还赏了妾婢许多好东西。只是近来,夜间总是少觉,睡一个时辰不到就会醒..."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串自己的病况,然后充满希望地看向俞筱晚,希望她能象以前那样热心地为自己诊脉。
俞筱晚却只做关怀状问道:"那可有请大夫看看?"
"请了,只是一直没瞧好。婢妾想...想...请郡王妃开恩,为婢妾开张方子如何?"
初云不待俞筱晚回答,就重哼一声道:"石姨娘这话好没道理,我们二少夫人是何等身份且不提了,就是她如今的身子,也劳累不得,哪能还给你诊脉开方的?二少夫人自己的脉象,都是请太医来看的。"
石榴的脸憋得通红,她是个有心计的丫头,一开始有些不舒服的时候,还没怀疑什么,可是这么久了,药都不知喝了多少副,大夫怎么瞧都瞧不好,她就难免怀疑上谁了。细细一想,发觉自己是从芍药来看望自己,并且送了礼品之后,才开始生病的,但是又不是当天就病了,实在是没有证据。如今俞筱晚跟变了个人似的,完全没打算理会她,她心里就更加确定了,细想了一周,才抬眸陪着笑道:"是婢妾的不是。婢妾逾矩了,还请郡王妃千万莫怪。"
俞筱晚目光清亮地看着她道:"这有什么好责怪的?你担心自己的孩子,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女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什么,你是曹府的家生子,应当看得比当家的小姐们还透彻才对。"
石榴哪会不知,要说女人这一生什么最重要,排下来就是儿子、丈夫、父母!她的丈夫是个爵爷,可是她却是个贱妾,是当家主母随时可以买卖出去的贱妾。因而对于她来说,生出一个孩子,犹为重要,有孩子的妾,若没有犯错,是不能随意卖的。
爵爷已经四十余岁了,若是这个孩子保不住,以后还会不会再有都难说了,因为她必需保住肚子里的这个儿子!人人都说,看腹部就知道是个儿子,只有将儿子养大了,有了出息,她晚年才能有好日子过。
石榴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真诚坦然地回望住俞筱晚,笑问道:"郡王妃好些日子没回曹府了,婢妾记得郡王妃最是孝顺的,想必也极想知道府中老太太和爵爷、武夫人他们的近况吧。不知您最想听谁的,婢妾为您解说一二?"
俞筱晚笑睇着她道:"先说说老太太,再说说舅父、和大舅母的近况吧。"
大舅母,指的自然不是舅父的平妻武氏,而是嫡妻张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