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中雅抬袖半遮了面,慒慒地看着他们,见众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饱含了说不出的嘲弄和轻蔑,就有些恼意地问,"你们是谁,怎么跑到内院来了?"
静晟世子轻哼了一声,"我还正想问你,你怎么会跑来此处,不知一旁就是外院,今日客人众多,也不怕被路过的人瞧了去。"
曹中雅惊疑地回头一看,亭后的竹帘不知何时收了起来,望仙亭在一座假山之上,正对着外院的一条小径,不远处就是房舍,视野开阔,连院墙都挡不住,任谁站在房舍的窗前,或是路过小径,一抬头就能看到她。
她顿时心惊了起来,色厉内荏地道:"纵是如此,你们也不应当进到内院来!"
历王世子嗤笑道:"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身为客人,本就不当跑到离外院如此之近的地方来。何况,我也是陪晟世子来看无德无行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子而已。"
曹中雅顿时感到不安,低头就想冲出亭子去,几个少年却将路挡得严严实实。吵闹间,又有一行人赶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此间的女主人历王妃,楚太妃和君逸之竟也跟在人群之中。
历王妃莫名地看了看众人,沉着气问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历王世子道:"是静兄得了张字条,约他相见,自称头簪云蝠纹的银钗。咱们就跟来瞧个热闹。"
历王世子的说辞让静晟世子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在别人的府中生事,不论谁是谁非,都是不给主人家脸面,所以静晟世子特意约上几个京中闻名的纨绔子弟,来为今日之事做个鉴证。这几个人都是嘴碎之人,又常出入风月场所和茶楼酒肆,撞上这种风流之事,散了宴后必定会四处传播。流言传开之后,虽然还是在历王府发生的事,但至少不是当着宴会主人家和诸多客人的面闹开的,历王府这边留了脸面,而俞筱晚的名声也一样能彻底毁掉,或是削发为尼,或是抬入平南侯府为妾。
历王世子是个脑仁子结成砣的,被静晟世子几句话就挑得亲自出头,主动带了人到内院来看这位胆敢约会男子的闺秀是谁,这么一来,又替静晟世子撇清了几分,他还正在得意呢,结果一下子就让历王世子给卖了。
依着静晟世子的安排,没有想过要惊动历王妃或者别的女眷,因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开,对方肯定要辩个子丑寅卯出来,他的目的能不能达到就难说了,因而他还特意让自己的人留意着花园那边的情形,有事时阻拦一下,或者通知他这边。可是历王妃却陪着十来名品级极高的妇人到了这儿,内院与外院仅一墙相隔的偏僻处,这让静晟世子心底里隐约不安,瞬间的想法就是今日之事作罢,至少是当着历王妃和一众王妃、国公夫人的面,暂时压下,事后反正这几个碎嘴之人会去传播,待流言甚嚣尘上之时,俞筱晚也辩无可辩了。
哪知历王世子这般嘴快,一句话就点明是亭中少女约见静晟世子,让他想阻拦都来不及。
果然,听到历王世子这句话后,曹中雅就无比激动了起来,这里有了女性长辈,当下也不顾再掩面了,指着静晟世子就朝历王世子吼道:"我会约他见面?凭他也配?"
语气里的轻蔑和不屑显露得十足十。
在场的众人都不禁无语,看了看曹中雅,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静晟世子,都不知道曹中雅的底气是从哪里出来的。张氏这两年时常带曹中雅出入各种宴会,场中这几位夫人也都知道她是谁,按说曹中雅和静晟世子之间身份的差距,那不是一星半点。静晟世子本人就是朝中三品大员,父亲更是一品高官,手掌重权;论爵位,也比曹清儒的伯儒高贵,曹中雅到底是因为哪点瞧不起静晟世子呢?
静晟世子眯着眼,还没表态,历王世子就不乐意了,"呔"了一声,指着曹中雅道:"你既然不会约静晟,那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正好头饰银钗?静晟手中还有你写的字条呢,别想狡辩。象你这等攀高附势的女子我见得多了,可是这般不守妇德举止轻佻的女子,却是头一回见到!"
曹中雅顿时就怒了,好歹跟着严嬷嬷一年有余,知道这事若是坐实,她的名声就完了,君瑶表姐也救不了她,当下哪里还压得住脾气。总算她知道要看清形势,历王世子是主人家,她深知不可得罪,就指着静晟世子道:"世子你说话也要讲凭据,我会攀他这种脸上有刀疤的丑人?我是被人约到这来的。"
此言一出,静晟世子的眸光顿时一寒,他最介意的,就是别人说他丑。贵族子弟以文武兼修、相貌俊逸为荣,他原本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可是自从脸上被从文划了一道之后,这道疤就怎么也消不掉,用了太后赐下的玉肌膏,都只能让疤痕淡化一点,可是脸上那条长长的肉虫,却是无法消除。此事已经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曹中雅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这么鄙视的口吻说出来,瞬间成了他心中第一大仇人...排名尚在划伤他的从文和君逸之之上。
静晟世子阴冷的目光令大吼大叫着的曹中雅气息一滞,胆怯地闭了嘴。静晟世子阴森森地盯了她一眼,随即半垂下眼眸,恍若老僧入定,一个字也不说,反正已经闹开了,有历王世子帮他说话,他沉默下来,反倒能得人同情。
眼前的事明显有终点,在场的几位王妃夫人都能听得出来,历王妃又如何不知,以主人的身份,她只想将事情压下来,至于曹中雅和静晟两个事后要怎么不对付,都与她无关。于是便笑道:"静晟世子,曹小姐,可能是场误会,揭过便算了,不如各自玩去吧。汉儿,你带世子他们去前院的花园玩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