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筱晚拉着曹中燕坐到竹榻上,笑道:"一会儿做完针线,就是晌午了。虽是入秋了,可是晌午还是有些暑气,表姐不如在我这儿一道用饭,歇了午再走。"
曹中燕讷讷地道:"太打搅了。"
"没事。"俞筱晚也不待她再推辞,直接吩咐初云去厨房交待一声,"燕儿表姐的饭食也提到墨玉居来。"
初云应了一声,拉着果儿亲热地出了门,两个小姑娘就坐在一起绣手帕。俞筱晚也没藏私,将自己的心得一五一十细细道来,绣花的针法十分繁复,各家绣楼都有绝活,可是在金大娘的嘴里,能绣出好图面来的就是好针法,花里胡哨的东西不顶用,关键还是看构思,看配色,藏针匿线。一幅绣品若想要栩栩如生,首先就得不露线痕,否则,就算你的花样再精美、配色再自然,绣面后面一堆的乱针脚,也只能作下品论。所以这段时间俞筱晚只跟着金大娘学了如何藏匿针脚,让绣面看起来干净清爽。
曹中燕认真仔细地听了,边绣边琢磨边请教,一下子便心领神会。两人安安静静坐在竹榻上,绣了大半个时辰,一条精美的手帕便绣好了。俞筱晚绣的是朵玉兰花,曹中燕绣的蓝粉蝶,再细看背面,也跟前面差不多,再没了凌乱的针脚,曹中燕忍不住露出甜美的笑容。
俞筱晚笑赞道:"燕儿姐姐真漂亮。"
曹中燕小脸一红,极难为情地道:"哪里及得上表妹。"
芍药带着几个婆子提了午饭进来,安置在西稍间里,又进东稍间来请人。俞筱晚就挽了曹中燕的手臂,先到后面的净房净手。初云和果儿帮主子挽起袖子,俞筱晚便一面净手一面同曹中燕道:"我不假作谦虚,但表姐也别妄自菲薄,须得知晓,老话有说,各花入各眼,世人都爱茶花,可是照样春赏桃花秋赏菊,夏慕荷花冬慕梅,可见,花儿呢,只要知道绽放自己的美丽,就会有人欣赏。"
曹中燕不声不响地听了,若有所思地垂眸不语,俞筱晚点了一句,也就不再多说了,有些事得她自己慢慢去领悟,旁人再心急,帮忙想得再多也没用。
两人净完手,一同过去西稍间,吃了一顿气氛温馨的午饭,不得不说,芍药服侍起曹中燕来,殷勤程度不少于对俞筱晚。俞筱晚看在眼里,叹在心底,跟曹中燕歇了午,待太阳没那么烈了,便让芍药送燕表姐回顺年堂,同时让芍药给武氏带几句话。这个时辰,敏表哥差不多要下朝了,机会给了芍药,能不能把握住就看她自己了。
俞筱晚看了会医书,芍药果然没有即时回来,想是寻了借口留在顺年堂,到时辰该给老太太请安了,她便带上初云初雪去往延年堂。
武氏却是坐在延年堂内,老太太拉着俞筱晚在自己身边坐下,也没避着她,就问武氏,"吴庶妃还没有信儿吗?"
武氏的眸光就黯淡了下来,眼看着张君瑶就要生了,都说看肚子象个男胎,孟孺人孔孺人也怀了几个月了,可是吴丽绢却依然没有一点消息。老太太只得安慰道:"过个一年半载才怀上身子的多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虽如此,可是到那时,就怕生儿生女都不带长字了,又是庶出的,帮衬不到曹家一星半点。
这样的事俞筱晚只能在一旁听着。曹老太太聊着聊着,不由得咳了几声,俞筱晚忙她顺着背,一面不着痕迹地握着老太太的手腕,为她扶脉,一面关切地问道:"老太太您怎么了?"
老太太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秋躁,痰多,爱咳,人老了,便是这样的。"
俞筱晚仔细把了脉,确定是一般的秋咳,这才放下心来,叮嘱了一番养生之道。老太太笑着搂紧她,感叹道:"到底是孙女贴心,哪象男孩儿..."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忙止住了话头。
这是说曹中睿,觉得老太太逼他娶了何语芳,心中不满,这大半年来每日请安只是来点个卯,老太太问什么答什么,多的一个话也不说,再没得往常的亲热劲儿。
俞筱晚不好接这话头,便转了话题道:"燕儿表姐今日送了个绣屏给我呢,我瞧着真好看,便想着给老太太也绣一幅,选了几个花样,老太太您挑一个?"
老太太顿时就开心了,俞筱晚忙让初云把自己画的几幅画拿来给老太太挑,若要问她的兴趣,其实就是画画,虽然没得过名家指点,功底不足,但是胜在十分有灵性。给老太太的画都是老人家喜欢的喜庆画,仙鹤、青松这类代表长寿的。老太太仔细地一张张看过,挑了张仙鹤的,笑问:"这幅不错,绣起来应当不会太费眼力吧?"
原来老太太是怕她伤了眼,俞筱晚心中一酸,便笑着拉出那张鹤梅图,"老太太若是喜欢仙鹤,您看这样怎么样?"
老太太推了一番,终是拗不过真心喜爱那张画,便应下了,叮嘱道:"慢慢绣就是,夜里别绣,天光若暗了也别绣,眼睛坏了可没处补去。"
俞筱晚含笑应下了。
武氏笑看着这祖孙俩选花样,一时又笑道:"说起来,以前老太太的衣裳都是石姨娘做的,石姨娘的针线也极好,不如让石姨娘帮着绣一些。"
老太太笑道:"不必了,让她好生伺候爵爷便是,若能生个一儿半女的,为曹家多添些人口,我就开心了。"这个人口,指的也是庶子。
武氏便蹙了蹙眉道:"说起来,爵爷正当壮年,石姨娘又是花一般的年纪,怎么一年多了,却也没见个信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