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起,一夜相安无事,天一亮巫心心就跟着醒来,清晨的凉意让她忍不住一个哆嗦,拢紧衣领又开始她笨拙的爬屋顶动作。
"小心!"巫心心朦胧中尚未清醒,脚下一滑踏空了砖瓦眼看就要跌下屋顶,鬼行云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顿时额上一片冷汗,心有余悸道:"你不跌下去一次就是不甘愿是吗?"为什么老是给他表演如此高难度的动作,锻炼他的心脏吗?
巫心心冷素的面容上仅仅有一丝的抱歉,过多的表情像被一张无表情的面皮遮住,她清了清桑,小声的说道:"抱歉。"
鬼行云面具下的脸微微抽搐,他松开手一手牵着她又坐回去。"先坐下来歇一下,这样睡了一夜你的腿恐怕也麻了。"
巫心心听话的点点头,坐在他身边一双水灵灵的美眸打量的望着他。"为什么要带着面具,你应该不丑吧?"许是连她这种心如止水的性子也感到不解,所以才会出其不意的问道。
鬼行云一笑,难道她这种人也会在乎他的面具,心里不仅没有平日里的厌烦,反而很爽快的回答她的问题。"应该不算丑吧!为什么觉得我不丑?"他有些好奇的想听听她的说法。
她想了想,而后指着他的嗓子道:"因为你的声音很好听。"
鬼行云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他知道她不是在赞美他,而是发自内心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伸手摸了摸面具,心中有股冲动想摘下这个面具,想着又觉得可笑。
此时,房子的主人有了动静,他们向外探了探头,可能是觉得与往常无异才放心大胆的从屋中走了出来。一出来就朝着西边猛的跪地磕头,口中不停喊着:多谢仙女,多谢仙女!
他认出了磕头中的一个人,是昨天中午在酒楼乞求仙女救他儿子的那个妇人。巫心心不是并没有答应要救她儿子吗?为什么还会在这里守了一夜?怀着疑惑,鬼行云朝她看去。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巫心心起身背对着他淡淡说道:"我只是不喜欢被那么多人围着。"话中的另一层含义则是,这并不代表她不愿意帮助那些人。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去帮另一家驱邪?"他试探的问,不过答案已经肯定了。
"对,不过要等到晚上。"
又是等到晚上?鬼行云挫败的叹了一声,抱起她飞快的闪身消失在屋顶。
狗儿胡同猫儿街街角的一家茶馆内,一个黑乎乎的高瘦男子身旁坐了一个美若天仙似的女子,周围围了一层又一层想上前攀谈的人群,却止步于桌前五步之外。原因是什么呢?是那个黑黑的男人身上实在臭的要命,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臭味,总之就是让人们无法靠近那个女人,只要走过去就没办法呼吸。
男子悠闲的翘着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听书,黑乎乎的脸远看就像一块黑煤炭,身上的粗布麻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有美女作伴呢?
虽然大家都嫌弃这个又黑又臭的男子,但美女似乎毫不在意,像是根本不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你好像做过很多好事呢!"说话的男子声音很熟悉也很好听,仔细听就会发现这个又黑又臭的人就是鬼行云。他叼住一颗花生,双腿毫无形象的搭在桌上,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没规矩的地痞无赖。
巫心心啜了口茶,并不在意的耸耸肩。"我根本什么都没做,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认为是我做的。"大姐说过,她就是个麻烦精,她不连累别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她不认为她自己有帮过别人什么,她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
"可是他们真的平安无事了不是吗?"由此看来她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奇怪,这颗花生怎么吃不进去呢?他换了个角度,花生依旧黏在嘴上。
"它不想被你吃下去,因为你实在太丑了。"她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秀挺的鼻子。
鬼行云突然放下脚凑近她眼前,一张黝黑的脸严肃的望着她,突然又退回去吞了那颗花生,就在别人不认为他会说话的时候,他好听的低沉嗓音在此时轻轻飘来。"你能...看透我的想法对吗?"他撇来一眼,又摆弄着桌上的花生。
巫心心摇摇头,"我不会。"她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并不是用看的,就是知道而已。
他没再问,百无聊赖的喝了口茶,说书的数来说去都是再说巫心心的故事,好像自己真的亲眼见过她做那些事一样,每个故事都说的神乎其神,据他跟她在一起的一夜看来,巫心心的确什么都没做过。
"你嘴上的染料掉了一点。"她指着他的嘴角。
猛然回神间,她的手已经到了他嘴边,一股幽香顺着鼻尖飘进了他鼻中,他一愣,被这迷人的特殊香气忍得心头一阵颤动。
"呃...我自己来。"他不自在的躲开她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只笔一块铜镜对着镜子补着妆。
"画好我们就离开吧,我不喜欢这里的气氛。"人太多,她一点都不喜欢。
鬼行云画好后将东西收进怀中,这次他不敢在贪吃花生,生怕又吃掉他"精心"的杰作。"你似乎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为什么?"
只要这世上还有人,就不可能有一方净土,她这么讨厌人多的地方,甚至该说她讨厌人声,哪怕只有一个人她都会看起来很不自在。对于他,她是没有办法,因为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她的责任。
"我会没办法思考。"她回答问题时,脸竟微微红了起来。
他发现最近的相处下来,她并不像外表给人的感觉那般冷淡,她只是在用这种表象隐藏什么,或者她根本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不懂人间险恶的单纯女子。
"我弄好了,现在要去哪里?"
"去...逛逛吧!"她轻声说,起身走向门外,轻易的冲开了人群走上大街。
鬼行云淡淡一笑,笑她终于想开了懂得上街逛逛这个道理。他跟上去,却怎么也无法冲开人群追上她。正当他纳闷之际,巫心心又折回身拉起他再次轻易的冲出人群,他竟发觉人们根本无法碰到她的衣角!
他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像个无知的傻子,他不是鬼算吗?原以为她说的逛街是在街上好好的逛一逛,像正常出行的女人们一样大大方方的逛街。可此刻他才知道她说的逛街不过是比较婉转的说辞,现在他们又走回昨天那条路——不断的在街上转圈。
奇怪的是,他们的步伐明明很慢却依旧能甩开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人,甚至甩到不见了踪影!
今天的夜晚似乎到了很快,一整天他思索了很多的问题,越发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今晚她依旧用着同样笨拙的举动爬墙,而他也再一次忍无可忍的将她抱起飞上屋顶。
这一次她没有直接埋首睡觉,而是坐在屋顶目光幽幽的望着远处无尽的黑暗。
夜幕越陷越深,她平静的神情有一丝丝的凝重。他倒在屋顶上,习惯性的叼一根草在嘴上,静静的凝视着她的背影,默默的等着她今晚的驱邪行动。
月光下,她的背影很美很美,美的让他有一丝丝的心痛。她似乎不是一个懂得打扮的女人,却在今天他让她换上一身粗布衣时极力的反抗。她说她喜欢这身白衣,她绝不会换下这身衣裳。虽然这又是一个他难解的迷,可却越发的刺激了他寻找答案的动力。
一阵风吹过,他感觉到了一抹不寻常的气息,这是常年习武人的警觉。他没有起身,依旧叼着草根一副悠闲的样子,其实早已进入了备战状态。
不一会儿,风力似乎变得越来越强,吹得整个院子的窗户吱吱作响,他听到了屋内人恐慌的心跳。好邪的一股气,他并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任何人气,却清楚的感觉到了这股危险的气息。恐怕...这种气息不属于人,他大胆的猜测。
"坐在我身后不要动,也不可以说话。"巫心心突然开口,长衣一甩遮住了他的身子。
他来不及开口,一阵怪异的响声想起,一道尖利的笑声清楚的传进他耳中,他向黑夜看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巫心心依旧平静的坐着不动,脸上的神情也与往常无异,没有慌乱与恐惧,有的只是一份淡然与冷漠。
尖利的笑声在离他们不远处攸止,风力似乎也跟着减小,巫心心又将头埋在了膝盖,不多会儿竟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这是什么状况?正当鬼行云不解之际,远处飘来一道白色的身影,白影一闪,尖利的声音惊恐的叫了一声后彻底消失。鬼行云自她身后起身,巫心心也揉着眼睛跟着起身。
鬼行云看向那抹白影,突然笑道:"凤兄何时也改行做了道士?"
白影听到他的身影也跟着轻笑:"鬼兄弟不是也改行做了梁上君子?"话落,他施展轻功飞了过来,目光打量的放在了巫心心身上。"这位姑娘是?"
"凤兄似乎喜欢上打听别人的事了。"鬼行云打趣道,"她叫巫心心,我只知道这么多。"
"原来是巫姑娘,初次见面,幸会。"凤雪痕别具深意的望了她一眼,淡淡的点头施礼。
原以为巫心心不会理会他,毕竟她一点也不喜欢陌生人。谁知,巫心心竟扬起淡淡的笑容,甜甜的唤了一声:"姐夫。"
"咳咳,你...你叫他什么?"鬼行云惊的不禁被口水呛到,他诧异的问道。
凤雪痕如画的俊颜上也悄悄的僵硬了一下,他勉强的扯着嘴角,有些有口难言,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巫心心眨着她那双纯真的水眸,淡淡的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鬼行云瞪大双眼看着她摇摇头,转而看向凤雪痕狐疑的问道:"凤兄成亲了?"
"没有,绝对没有!"凤雪痕保证,嘴角却露出一抹苦笑,看起来是极为无辜。
"你听到了,他根本没有成亲,为何唤他姐夫?"这次他改问巫心心。
巫心心淡淡的耸肩,"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以后就会是我姐夫。"她的表情太过平静,平静的让人无法不相信她的话。
她可以坐到无所谓,鬼行云也可以云淡风轻的掠过,可凤雪痕却有些冒冷汗。"姑娘,此等玩笑不可乱开。"他严肃的说道,世人都知凤家掌势的男人是绝不可以成亲的,尤其是他,他身上肩负的使命更不允许他牵扯红尘之事。
"我没有开玩笑,大姐很快就会去找你。"她蹙着柳眉,似乎不喜欢他对自己所言之语的质疑。许是真的被他激怒,巫心心不再理会他,继续坐回原地埋首继续休息。她似乎习惯了这样睡觉的方式,很快就进入了梦香。
"她很奇怪!"在她睡着后,凤雪痕突然说出这句话。
鬼行云赞同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不,你可能误会我的话了。我说的奇怪是那个冤魂似乎很害怕她,再见到她后竟然吓得发抖。"他凝重的蹙眉,表情难以琢磨。
"冤魂?你是指..."
"你应该感觉到了刚刚那股不寻常的气息,那就是冤魂所造成的。你知道我追那个冤魂追了多久?"黑夜掩去了他俊脸上的肃然,但冷凝的气息却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
"你的意思是...她不是寻常人?"其实他早就那么觉得,不然也不会一直跟着一个陌生的女子了。"你能看出她的身份吗?"
"不能,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她的能力恐怕比你我二人都要厉害。"不用试探,只要从那个冤魂这么恐惧她就能看出来。
鬼行云心头也多了一份担忧,他却坚定的望着凤雪痕说道:"我相信她是不会害人的。"他明白凤雪痕更深一层的担忧,这样的女子若不是善类,恐怕没人能将她制服,到时祸及苍生他们谁都无能为力!可他就是相信她不会,这份相信是难以言明,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希望如此,我还有要事要办,后会有期!"凤雪痕道别,下一瞬白影消失在了夜幕中。
凤雪痕走后,鬼行云怅然的坐在巫心心身边,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美丽的睡姿,不觉会心一笑。这样无邪的女子会是坏人吗?至少他不会相信。
睡梦中巫心心咕哝一声,他却清楚的听到了,她在说:"大姐,人家不笨啦!"他失声一笑,巫心心突然从屋顶上跳起来,目光私下搜寻着。突然恐惧的向后倒退着,他纳闷的看着她的举动,不一会儿一道黑影从黑暗中飞向这里,靠近后他才看清那道黑影其实是一个女子,一个比巫心心还要美上几分的女子。她一见巫心心就奔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不停的说:"没脑袋的丫头,你是存心想吓死我们吗?一个人偷偷跑到这里来,你是想看大姐的心脏够不够强吗?"
"大姐...我快不能呼吸了。"巫心心皱着柳眉,实在受不了了姐姐没头没脑的举动。
"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死丫头,你还想玩到什么时候?"虽然嘴上还是不饶人,可举动看上去温柔了许多。
"我不是在玩,我在帮助人!"巫心心不悦的反驳,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么生气。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行!总之,明天天一亮就必须跟我回去,你再不回去你二姐就会发飙了!"她知道心心这丫头最怕的就是她二姐,所以拿来威胁她正好。
"二...二姐又说什么吗?"巫心心怯怯的问。
"目前还没有,难保你没同我回去后会不会。"她只顾着跟妹妹说话,却忽略了身旁还有个陌生男子,猛一回眸间突然瞥见鬼行云,不仅蹙眉指着他问道:"这小子是谁,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好看?他这个鬼样子叫好看?鬼行云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很难开口,因为对她的审美不敢苟同。
"他是我要负..."巫心心刚要据实回答。
鬼行云抢先一步开口,"我叫鬼行云,是巫姑娘的...随从!"呼,好险!
"随从啊!好可惜..."巫心心的大姐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对了大姐,我刚有看到姐夫,他刚走没多久。好可惜,你们没有碰到。"巫心心一副希望的样子,冷漠的表情此刻看来变得人性化了许多。
"什么?!你看到他了?他朝哪个方向走了?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就那边啊!"巫心心指着凤雪痕刚刚消失的方向,下一刻她大姐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他们眼前。巫心心的大姐走后,不知巫心心松了口气,连鬼行云都松了口气。
他长舒一口气望向巫心心,却发觉她望着凤雪痕与她大姐消失的方向扯开一抹诡异的笑。
她...刚刚笑了吧?鬼行云揉了揉眼,再睁开时巫心心早已坐回原地继续埋头睡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