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轿隆隆,一直没有停下,宫中多年的规矩,是龙撵和凤轿才有资格在正门宫外不下轿一直抬入宫中,出了这份殊荣,还能在尔虞我诈的宫中得到些什么?楚颜看着怀中昏昏欲睡的天佑,忽然想起了李煦的母亲齐妃,当年她也曾今艳绝六宫,曾今也曾独宠万方,可是到头来,除了屈辱与隐忍,她终究得到了什么?
想着想着,车轿忽然停了下来,楚颜打起了帘子,发现停在的,并不是后宫的殿中,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内侍:"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将车轿送到这里来了?"
其中一个随伺的宫女道:"娘娘莫急,这是皇上的旨意,我等只是奉旨行事而已,陛下马上就到,请您稍等。"说着便对楚颜微微施礼,退了下去。
天佑望着前面,摇着楚颜的手道:"父皇要来吗?"
楚颜摸了摸孩子的头,"是,我们上前去吧。"天佑牵着她的手,前去正清殿前,天佑扒着大殿的木门,探头进去,转过来对母亲轻轻一笑,"父皇在里面呢。"
楚颜拾阶而上,顺着天佑推开的门窗,看见里面通明的灯火,李煦在那里,背着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似乎在对着一幅画卷愣神,楚颜牵着天佑的手,推开了木门,原本以为他没有听到,原本以为他不知道,谁知李煦却道:"颜,带天佑过来。"
楚颜看着孩子,将他领到他的身边,正视眼前的画卷,天佑有些不解:"她是谁?"
"是你的祖母"楚颜看看了那美丽的肖像,对孩子解释道,她有些惊异于两人的相通,刚才的时候,是不是他也想起了自己母亲不幸的一生?
"齐家的所有人不是隐性埋名就是被李旸的清洗没有了踪影,我想,现在恢复他们的地位,也许是对母亲最大的安慰。"李煦转过头来,对眼前的楚颜道:"你来了?"
楚颜点了点头,望着墙上的壁画,"她已经是皇太后了,因为她的儿子抢回了属于自己的尊严,只是,她的所有不幸,却无法再次弥补回来,从她所深爱的人身上弥补回来。"
李煦抱起了天佑,对楚颜道,"这里,"
楚颜低下头去,看见地上在自己脚下的却是天下的全图,城池沟壑,山丘地形,无一不精准地描绘了出来,只是,现在正在自己的脚下。
"你不需要天下,随宁跟随你多年,幸运地是,他始终没有明白这一点,若是他明白了这一点,我想,现在的你也不会站在我的身边了。"李煦叹了一口气:"我想了很久,自你出嫁为止,已经十年过去,时过境迁也经历很多的事情,只是,十年前的今天,你是不是还记得?"
楚颜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想起了今天的日子,"十年前的今天?"她忽然明白了他让自己必须进宫的深意,是的,十年前的今天,是自己嫁入宁王府为元妃的日子,"今天是......"
"是,不同的是,今天我们收获了天佑,不同的是,再次成婚,我已经不是宁王殿下。"李煦的眼光穿过楚颜的身子,望向远处。
天佑在父亲的怀中,玩弄着他的衣领,明黄的色泽,象征着高贵和权力,李煦对楚颜道:"这个时候,你已经不再安静地在房中等待了,你跑遍了整个王府,找到了我,那个时候,是你第一次进入幽兰阁,你找到这里,住到了这里,后来,在灭掉斯洛的时候,我发现了卡蓝为你建造的幽兰阁,我想,这一切若不是命运,还会是什么?"
李煦将天佑轻轻放下,右手用力将藏在书房木格前的绿色丝绒一把拽掉,随着簌簌而落的丝绒,一幅画卷展现在了楚颜的面前,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画卷上的女子眉目轻蹙,一头润亮乌发在女子身后散开,彷如丽姝仙子,成婚的套件礼服也散落了下来,月光惨淡,但女子较为模糊地轮廓竟然分外的美得让人窒息。
"这是娘啊"天佑看着上面的画像,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和娘有多相像。
楚颜看着这幅画卷,惊愕地说不出话来,"这个是......"
李煦笑了,"十年前的你,我一直不明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牵挂你的存在,你离开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一直想不通,后来,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在那个晚上,那个时候,面前这样的你,已经让我转移了心性,只是,我不承认不明了。"
楚颜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形态,她的眉目,她的一切,都是十年前的自己,这样的场景,只有两人记忆犹新的场景,只可能是他的亲笔所画。
楚颜轻轻抚了抚画卷,对李煦道:"这个,是你自己所画?"
李煦走近了她:"你所了解的我,因为时间的缘故,从来没有很深,现在开始,哪怕是仅仅十天,请你重新来过,也让我重新来过。"
楚颜没有再听到他的话,只是淡淡道:"能不能把这幅画卷,送给我?"
李煦看着她,叹了口气,"好吧。"
天佑缠着李煦道:"父亲,我的马驹已经长大了,我想带着它在身边,好吗?"
李煦看着孩子的眼神,忽然明白过来,他走到楚颜的身边,握住她的肩头:"你对孩子说让他跟你一起走吗?"
楚颜看着他,轻轻低下了头去,"我想,我跟他说过,如果我不在宫里,你想让他留在这里,像你幼时一样这样长大吗?"
李煦的手加重了力道,"我不会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没有人能有胆量伤害我们的儿子,只是,你若是带他离开,我该怎样?"
楚颜看着眼前的男人,伸手将他的手从肩头取下:"你说过的,你说过让我们离开,为何现在又说话不算话?"
李煦看着她,半响,忽然微笑起来:"是的,我答应过你,让你们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