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李煦对身后的内侍道。
宦官有些疑迟,道:"陛下这是要去哪里?"
李煦没有理会他的问话,道:"出宫,前去宁王府第。"
内侍听言,只好从了皇上的话语,随他出宫去。
有些清凉的夜色里,宁王府中,一片寂静,现在已经做了皇宫的别院,平日没有人能够前来,倒是省了很多无端的热闹,李煦将内侍留在了府邸外,自己径直一人走了进去,这里的一切,都令人熟悉,他闭上了眼睛,只是信步走去,在偌大空洞的府中慢慢游走,心中数着数,直到愿意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熟悉令自己却痛苦万分,怎么会又到了这里?李煦想起攻陷斯洛皇宫时让所有人惊奇的与大权一样的幽兰阁,那是卡蓝国王的题字,他知道,这个世上,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爱着这个美好的女人,还有这样能够与自己的实力一决高下的人愿意为她改变心性,放弃一切,想着箫旺深夜的探视,李煦的心慢慢凉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内侍与谁的争吵之声,李煦远远见到一个女人正在与内侍争论着什么,他走过前去,那女人跪拜到自己的身前,对内侍道:"你可以问问你们的皇帝陛下,看看他认不认识我。"
李煦借着月光看见了她的面容,原来是绪虑缳,他微微有些惊奇,她为何现在却在大权的皇城之中,但是她既然以皇礼相见,就说明已经承认了他的地位,大可不必过于提防。
李煦对内侍摆了摆手,他便退了下去,"你怎么在这里?"
绪虑缳看着他道:"皇帝陛下你忘了,斯洛已经亡国,现在我也是你的臣民,为何不可以到自己的国都?"
李煦没有再理会她,只是冷冷道:"你来是为了让朕释放卡诺,我想,你已经知道结果了。"
绪虑缳不急不怒,道:"虽然皇帝陛下猜对了我的用意,但是我想我也能对皇帝陛下的内心略猜一二,现在自己所爱的女人,正与欲置于自己死地的敌人站在一个战线,为了别国的安危绞尽脑汁地攒夺皇帝的皇权,您正在苦恼如何对待镇西不是吗?"
李煦没有回言,绪虑缳道:"她已经不再是楚颜,她放弃了自己,放弃了儿子,却只身随着他前去,为了与她无干的镇西,离开了生长的大权。"
李煦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目光中露出了杀机。
绪虑缳道:"你我皆有心爱之人,但是你比我更加被悲惨,你们再会的那一天,必定兵戎相见。"
李煦转过身去:"你可以离开了。"
绪虑缳望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解,为何这样的话都不能够打动他的心?这个面对自己几近赤身的男人,唯一所作的事情却是捡起长袍令自己穿上,他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心绪和秘密,那个仙子一样的楚颜,为什么终究决定离他而去?
"如果我还有任何利用价值,请你留下我在你的身边,只求你放过卡诺殿下。"绪虑缳鼓起了勇气,可能为了卡诺的牺牲,是自己值得的选择。
"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李煦冷冷地说道,转头去看那一轮明月,不再做声。
绪虑缳没有离开,此时的她,感到周身的疲惫,为了能够救出卡诺,他们全家一路跟随来到权国都城,她甚至不顾父亲的反对,日夜守候在皇城口,等待李煦的銮驾出城,对于她的家族来说,斯洛皇族是他们唯一的信仰和神灵,有的时候,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信仰却想用自己的一切来换取他的自由。
"皇帝陛下知道什么是爱吗?"绪虑缳缓缓地问道。
李煦没有答言,只是默不作声地望着月光,绪虑缳鼓起了勇气:"我认为爱就是一种牺牲,因为牺牲,爱才会美好。"
李煦转过了身子,离开了眼前的女人,轻轻道:"爱是扶持和相守,这是我才开始明白的。"
绪虑缳愣在了原地,这是她不曾设想过的,她看着夜色中慢慢消失的李煦,心中忽然涌上了难言的滋味,爱是扶持和相守?这会是这个冷漠的君王说出口的话吗?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除了自己家族已经知道的事情?回到皇宫的时候,却见到天佑竟然在御书房门坐着,一动不动,也不理会旁边侍卫的劝慰,小小的孩子脸上就已经是大人般的坚毅和隐忍,李煦上前抱起了儿子,"怎么不去睡?"
天佑看着他,低下了头来,他将儿子抱在胸前,走进书房的时候,早已看见阳平王会同三位肱骨之臣等在那里很久了。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李煦当然知道他们的来意,他将儿子放在他的书桌边,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问道。
"陛下,现今我们必须做的是一鼓作气,拿下镇西与乌丸,以儆效尤,收复天下,已经指日可待了。"道衍望着李煦阴冷的脸,还是说出了话。
李煦没有做声,右丞相见状,只道:"闻得前方来报,镇守镇西的驻军总管若离将军已经被镇西素灵国师处以极刑,他们这是公然反叛了我们的规制,若是此时不给予镇压,恐怕事情会越闹越大,斯洛新收复,人心不稳,陛下要好好思量啊。"
李昭听见这话,却道:"右丞这话虽然有道理,但是闻得若将军在镇西对女王欲行不轨,做出了不耻之事,现在不过是死有余辜,镇西城内有我们的守军,一时他们还是难以掀起风声,倒是乌丸伤我太深,为恭必皇后报仇雪耻也是必须的事情。"
李昭话音刚落,此时已是中丞的童将军不禁老泪纵横了,李煦没有发话,李昭见如此,也只好闭口不言。
大殿之中空洞的一切映照着君臣五人,和静静望着他们谈话的天佑,李煦的声音响起:"明日出发,亲征乌丸,收复镇西。"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和自己所爱的人,为了不同的利益,兵戎相见,不是同生,就是共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