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眼里的秦苏,一直是拧着长大的奇葩——十二岁之前还好好的,十二岁的某一日,忽然发了疯,小白莲变成了仙人掌,处处针对她,而且还变得特别厉害,让她十分头疼。
然而……
说到底,她还是秦家人,关起门来还是一家子,所以秦夫人自觉这一次,自己做了一次天大的好事,足够让秦苏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当然,她做这事并不是为了秦苏,而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着想,不过她感觉自己已经对秦苏够好的了,如果这一次公主能承情解开心结,对秦苏来说,自然有莫大的好处。
可想着秦苏对自己这么悖逆,自己还这么善心,秦夫人忽然生出几分怨怼,看着秦苏的眼眸就有些不对头。
“大丫头你要知道好歹,以后你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秦苏不吱声,她懒得说,甚至懒得去看秦夫人那张自豪兴奋的脸,这位还以为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然而……
嘿嘿。
其实秦苏知道这一切都是挖坑,都是演戏,她本来应该上赶着配戏,这样子才能让整出戏更精彩,可是她不知为什么,多了几分懒散,宁肯袖手旁观地看着他们一处又一处,因此坐在宫车里的时候,秦苏一直抿笑不语,听徐尚宫与姚妈妈叙话。
徐尚宫因为大计将成,脸上耐不住的兴奋,一边叙话,一边时不时地藐着秦苏,似乎唯恐秦苏看出什么破绽。
秦苏心里暗暗好笑。
一会儿,宫车到了一个路口忽然停了下来,小太监禀告说是碰到了永安王妃礼佛的队伍。
徐尚宫听了,啧道:“王妃果然是虔诚之人。”顿了顿,唯恐秦苏不知道,又道:“听说永安王如此慈心,都是王妃的影响,王妃最虔诚不过,已经拜国师为师,成为在家居士了。”说着,伸出手,握住秦苏道:“正好刚才承王爷的情,咱们倒是要好好拜见一下王妃。”
说着,不由分说拽着秦苏向外走,回头还问姚妈妈:“不耽误吧?”
“不耽误,不耽误。”姚妈妈站起来,满脸堆笑。
秦苏早就料到她会如此,也不作声,下了车抬头一看,却也唬了一跳,见整条街浩浩荡荡全是僧尼。穿着僧袍,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中间是一个显目的肩舆,莲花座上坐着一人,四十岁左右,白皙富态,穿着一身僧袍,头发只简单地束起来,慈眉善目,神色虔诚。
徐尚宫不敢贸然上前,只站在一旁,只是她和秦苏的服饰与僧人完全不同,王妃一打眼就看到了。
果然,不一会儿王妃停了肩舆,低头看着她们,神色悲悯平静。
徐尚宫上前把刚才永安王赐轿的事情说了,并且说了许多感激的话,回头看着秦苏。
见秦苏跟木头人似的,只双手合十,站在装傻,心里暗骂,不过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她也不在乎秦苏说什么了,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要告辞。
谁知王妃却睁开了垂着的眼帘,看着秦苏,开口:“姑娘。”
这话把众人说得一呆,因为秦苏的身份虽然有多重,**奶,一品夫人,小姐,大小姐,女魔头,奇葩……可是姑娘这个称呼真的用不到她身上了。
然而王妃似乎不觉得自己说错了,只定睛看着秦苏。
秦苏没听见,正在心里数数呢——如今已经”巧遇“永安王,永安王妃,还有着浩浩荡荡的一群僧尼,然后,还会说谁?名声好的权贵?亦或德高望重的大臣?
正瞎捉摸,忽见徐尚宫气吁吁地跑来,抓着她的手往前拖,道:“**奶,你怎么了?王妃跟你说话呢。”
秦苏一怔,抬头,见王妃正在一米之外俯视着她,面上充满了悲悯,那双眼睛虽然不大,可是乌黑黑的,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
秦苏自从重生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这么一双通透的眼睛,不由退后一步,她可不想被人看穿!尤其是这种时候!
“姑娘,我只想送给你八个字。”王妃轻轻开口:“四大皆空,真心无敌,这天下无论怎样的聪明机巧,总不及这八个字好,姑娘明白了这个,就放下了心魔。”
徐尚宫听得莫名其妙,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苏虽然也懵,不过到底也有点明白,开口回道:“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如果不做,就是刍狗,所以放不下的。”
王妃轻轻摇头,再也不言。
肩舆抬起,队伍缓缓行动,佛音轰天而来,穿过秦苏的身体,耳朵。
秦苏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哪怕这王妃是什么看透一切的高人,对她进行指点,可她凭什么放下?她放下就完蛋了好吗?尤其在这种时候!
徐尚宫在旁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她直觉里王妃似乎更近亲秦苏,这可不妙!所以下面的路途,她不再制造“巧遇”,而是径直赶往目的地——烟花坊。
烟花坊是新皇潜氐时的秘密武器,因此地方十分古怪,进了一个很狭隘的胡同口,里面却如同九宫一般曲曲弯弯,按照姚妈妈的指点,走了打半个时辰,才在一个场院前停下。
院子门口站着两名锦衣卫,见他们过来,手里握刀,警惕地打量着。
姚妈妈走上前,拿出了一个腰牌,锦衣卫又拿出另外一块,两人对了腰牌,锦衣卫这才点头,不过看着秦苏和徐尚宫的时候,依然充满了警惕。
姚妈妈只跟着秦夫人来过一次,亦是战战兢兢。
进了大门,见朱红碧瓦,还是一个门,门前又站着两名锦衣卫,姚妈妈拿出第二块腰牌,对牌,放行。
如此三次,这才进到了里面,见是一个三十多亩的四合院,不过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厢房,而是一个又一个的单间。
院子里的人穿着特殊的白色圆领衫忙碌着,正房那边听到了传报,走出来一个中年太监,大约三十多岁,长相普通,面容白皙,穿着内侍的三品服,看到她们,迎了上来。
“这是与老爷最相熟的李公公,小姐,该您了。”姚妈妈笑眯眯地看着秦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