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白薇怔了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说话的方向,静静地说道,“我听了你的伙计讲了关于楚爷的事情,他……真的只是去国外休养了吗?”
“不然呢?”
“楚泽,我不希望你变成跟他一样的人。”
楚泽看着那张依然精致的脸,失去了视力,她空茫的眼神里解读不出任何的情绪,而她的身上的气质、似乎也与他走之前发生了些许改变。
低低的笑了一声,他柔声说道,“小姐姐,我答应过你将楚家洗白,就一定会洗白,他真的是出国休养了。毕竟,他是我的父亲。”
“那就好。”
“戚劭钧呢?”
“走了。”
“走了?他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自己走了?”楚泽皱皱眉头,语调里带上了不满,“果然不靠谱,我走的时候将你交给他、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错误吗?
她笑了笑,“我倒是通过这段时间,对他有了新的了解,对很多事情也有了新的看法。”
在楚泽离开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关于戚劭钧,关于她自己,关于那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去。
楚泽也笑了,只是带着浓重的自嘲,“所以,你是为了他在哭吗?”
病房一下子陷入了安静,好似所有的一切都被按下了停止键。
直到杜白薇手指捏了捏,开腔说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眼盲,不可能照顾你,甚至还会给你添麻烦。所以我现在留下来,是有话跟你说。”
“嗯?”
“我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也知道你当时回到楚家、成为楚家的当家吃了很多苦,这次又为了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对于这些,我真的很是感激。”
感激从来不是感情。
楚泽的唇角勾了起来,只是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的眯了起来,里面藏着让人看不到的叹息,他太清楚这句话的含义了,之后一定有个但是。
果然,杜白薇吸了口气,缓缓地说了下去,“但是我爱他,这一点,已经刻入骨髓、无法改变。”
楚泽面上笑意更重,只是眼角眉梢都有了自嘲的味道,“所以你留在这里,是想告诉我、我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他其实知道,或者说比谁都清楚。
杜白薇一直就是如此,心里从来没有变过,她的心里一直都有戚劭钧,事实上一直也只有戚劭钧。
那段让她当自己女朋友的时光,不过是他偷来的。
如果没有楚爷的从中破坏,那段时间可能会加长,但是那样的戛然而止、他将她推向戚劭钧的怀抱时,就明白这辈子,他们没有机会了。
只是纵然知晓一切和面对这一切还是不一样的,心里迅速蔓延上各种滋味。
杜白薇细白的贝齿死死的咬了咬红唇,才低声说道,“对不起,在这个时候告诉你……”
“谢谢你,”楚泽淡淡的打断了她,面上依然是那种温柔的笑,只是她看不到,“起码你没有骗我,要知道病人是很容易脆弱的。”
她捏了捏手指,“其实你不需要对我这么好的。”
不需要对她那么好?可是当初第一眼见到她,一切就都改变了,没有什么不是想捧到她面前的。
他闭了闭眼睛,徐徐地说道,“戚劭钧曾经伤害你那么多次,你做得到不对他好吗?”
“对不起。”
“我们之间不需要对不起的。”
“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受伤,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宁可还呆在那个地方。”
楚泽觉得,她太过坦诚,才真的是伤人。
“是不是觉得,如果受伤的你、你会好受许多?”
杜白薇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我为了救你受伤,让你觉得亏欠了我?但是这份愧疚让你觉得,越早说清楚越好?”
也许吧,当楚泽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受到了震动。
而知道他受了伤,她感觉到了巨大的背负。
到了现在,她不想继续背负这个十字架。
她扯了扯唇角,轻声说道,“我这个人太自私,不想背负那么多的人情债。不过,我可能也不会继续跟戚劭钧在一起。”
“为什么?明明很爱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大概是累了,我们在一起牵牵绊绊太久了。不论是我追他,还是他追我,都弄得彼此伤痕累累。我真的想休息休息了。”
杜白薇慢慢的站起来,慢慢的走到窗前,感受着窗外的微风,她轻声说道,“感情需要彼此的信任,可是我和他之间却从来都没有信任。只要出现任何的风吹草动,我们之间就是兵荒马乱……我们的感情太脆弱了,脆弱到维持下去让我觉得太累了。”
“只是因为觉得累?还是你知道了什么。”
“确实跟我发现的一切事情有关系,不过说出来也不过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以前追他的时候,觉得只要他点头、全世界反对我都不怕,现在才明白。与对抗全世界相比,要一个人点头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杜白薇静静地说着,面上带着一层淡淡的笑,只是声音轻的好似叹息,“其实这么多年他于我,不过是一个做了多年的梦。现在,梦该醒了。”
楚泽静静地听她说完。
许久之后,沙哑的嗓子轻声问道,“你是想说他对你是梦,还是说你对我?”
“可能……都是吧。”
她无法忘记戚劭钧离开后,陈芸打来的那个电话,或者说、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卡在爱与恨边缘的痛楚。
若是早日明白,或许当时她不会那么指责戚劭钧因为隔着所谓的父母之仇无法爱自己了。
只是哪有那么多如果。
由于楚泽醒来是半夜,杜白薇眼盲不方便离开,就在病房里呆了一夜、想着让司机第二天来接她。
只是大半个夜晚的时间,她都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几乎是毫无睡意。
而放在衣服里的手机,没有任何的动静,没有任何来自己那个男人的来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