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连更)
好不容易,蔺萌萌才找到急救室。
何又一父母、阿龙、柯子芙还有一帮何家人都焦急地等在外面,脸上的惊愕还未褪去。
所有人都觉得太邪乎了,持刀杀人这种事不是只会在电影里才会出现吗,怎么会在现实中发生,偏偏受伤的人还是何又一?
杜红见蔺萌萌瘫软无力,脸上毫无血色,便将她扶到旁边的软座上。
蔺萌萌止不住流泪。“杜阿姨,他……他真的被捅伤了吗?我不相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到后面已经微不可闻。
杜红吸了下鼻子,稳定一下情绪,才悲戚地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接到警察的电话才赶过来的,说是有人报警,但没看到凶手。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倒在血泊里休克了……”
她顿了顿,仿佛下面的话必须积蓄勇气才能讲出来:“听医生说,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浑身都沾了血,就跟刚从血缸里面捞出来的一样,惨不忍睹,所以我们一刻不停地赶来,万一缺血的话还能救救急……”
可是蔺萌萌的疑问还是没得到解答。怎么会这样?何又一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遇到如此恶劣的暴力案件,天杀的是谁要这么害他??
而且,就算他正被人记恨,也不会出事呀!他不是十项全能什么都会吗?他不是一拳赏到对方脸上就能把他揍飞吗?这样的人却被捅得失血过多休克,在死亡线上徘徊,这怎么可能???
好多纷纷乱乱的念头,在一瞬间充斥于蔺萌萌的脑海,她捂住头,痛不欲生,寒意从脚底一直蹿到心坎。
这时,医生从急救室走出,一下被家属团团围住。
“怎么样,抢救过来了吗?”
蔺萌萌慌忙抬头起身,眼泪婆娑但直直看着那名医生,手指甲紧张得嵌入肉里毫无知觉。
“情况不太好,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飞快擦了擦汗,道:
“患者被利刃从正面直接捅进腹部,创口深达十厘米,而且在抽刀后失血严重伴随细菌性感染,初步诊断为开放性腹部损伤,空肠裂伤、大网膜裂伤、乙状结肠系膜裂伤,伴有血肿和腹腔积血,一场手术是不能彻底解决问题的,我们还在努力。”
这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长鞭子,抽打在聆听的人的身上,火辣辣的疼。
那些学术性的名词蔺萌萌一概不懂,只是当她获知何又一生命危重,各种重伤,就不能自控,如一道离弦的箭冲到急救室门口狂砸门,飙泪大喊:
“小直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保护你,你不要怕!!!”
众人手忙脚乱拉拽她,但她就是不肯放弃,嗓子嘶哑悲鸣,然后在这种剧烈的情绪波动下她终于支撑不住,人往后一仰便失去知觉。
※QQ阅读首发,请支持正版,付费观看※
蔺萌萌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两根氧气导管,身侧的柜子上摆了个加湿器,她的眼皮轻轻动了动,才睁开了一条细缝。
她身体还很虚弱,只凭意识打量周围的一切。
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躺着?
白墙,白被,白床,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道还是那么浓。她逐渐明白过来,这里是医院。
医院!
她倏然睁大双眼,眸底闪过一丝惊惧。
何又一。何又一出事了。他被人捅伤了,危在旦夕。
她一激灵,浑身冰冷地发抖。
病房门虚掩着,一男一女的对话传了进来。
“我早就说过,应该把他接到美国,你就是不听,现在出事了,可怎么办?国内治安那么差,他又独自生活,危机时分你以为他真能保护得了自己?”
“你这是怪我吗?当初不是你答应了的?儿子喜欢留在国内就让他留着呗,这是你的原话,别说你没说过。”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一直都希望他能来美国,和我们一起生活!”
“呵呵,所以你觉得儿子出事是我的错对吧?是我叫人把他捅伤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呢,我只是跟你就事论事,你别扯些乱七八糟的。”
“我哪儿不讲理了,你跟我说说,我哪儿不讲理了??”
“……”
争执的声音逐渐变大,火药味也越来越浓。蔺萌萌听出来了,是何叔叔和杜阿姨在吵架。
印象中这对夫妻一直都恩恩爱爱和和睦睦,从未红过脸。可是他们真的吵起来了,互相不肯退让。
当孩子出现问题的时候,父母就会互相讨厌对方。这也说明了何又一的事对他们来说是个多么大的打击。
蔺萌萌忍不住鼻头又酸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伤势那么重,老爷子都从莫斯科赶回来了,召集国内最顶尖的医生来讨论治疗方案……现在情况不容乐观……总之我们会竭尽一切可能去抢救的。”
“一定要把他救回来,一定要……不然我怎么活……”话到最后变为撕裂心扉的呜咽。
何鸿源的语调软了下来,开始安慰杜红叫她别哭。
事情都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连杜红阿姨这么坚强的人也挺不住了……听到这里,蔺萌萌苍白的脸颊上,划过两道泪痕。
不,你们都没有错,错在我。
是我叫何又一深更半夜出去买烧烤的,如果他不出门,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所以杀人的是我。
她的心脏就好像被人握在手上捏一样疼痛,她甚至不想再呼吸下去。
小直,我亲爱的小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
病房门被推开,何琼森走了进来。
见她已经哭成了泪人,老爷子长叹口气:“事已至此,哭也没用。”
蔺萌萌突然发现面前站了个陌生老爷爷,慌乱地揉了揉眼睛,再看他觉得有些眼熟,喃喃:
“你……”
“我是何又一的爷爷。”
“不,不是,我觉得你好像……”她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印象中有一个人但他的气质完全不同。
何琼森没有坐下,还是保持站立的姿势,语气冰冷散发出一种威严的气场:“我跟你下过棋,你跟我说小赌不怡情。”
这下蔺萌萌确定了。“是你!!那个住在棚屋里的爷爷!所以你其实……”
“嗯。那天我对你隐瞒了身份。”何琼森中气十足,理所当然,让人没有质问的勇气。
原来爷爷是何家的家主!!!我居然把他当普通人,还对他说那些话!!可为什么他要这样做好可怕好可怕……蔺萌萌的舌头都快打结了,哆哆嗦嗦地说:
“何爷爷,我……”她犹豫了下,最终老实地和盘托出:“是我叫何又一晚上出门买烧烤的,是我害了他……”说到此她鼻尖都红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如同闯了大祸不知所措的孩童。
“说这些都晚了。现在重要的是我孙儿的命。刚刚已经组织完专家会议,手术是能做的,也能把他从鬼门关里拖回来,但后续风险大,治疗时间长。”何琼森没有安慰蔺萌萌,而是淡淡地劝说:
“孩子,你会给他带来不幸,所以麻烦你离开吧。”
抽噎声停止,蔺萌萌呆呆望着何老爷子,眼泪夺眶而出。她嘴巴翕了个缝,想说话但又因愧疚什么都讲不出。
何老爷子无视她的哀恸,走出了病房。
蔺萌萌垂下了头,心如死灰。
是啊,何又一对她来讲是独一无二的,但他在他家人的心中也是如此。在这个关头,她不应该出现的,因为她有错。其实犯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杵在这儿毫无用处。
哭哭啼啼的,满怀愧疚,何又一就会醒过来,好起来吗?如果可以,她宁愿哭到油尽灯枯。但事实是不能。
能把他治好的人,是医生,而且是医术高超的医生。而何老爷子是眼下最能给他带来生存希望的人,所以一切都得听他的。
这才是正确的选择。她拔了氧气管,撑住身子下了床,手搭在床沿边,指尖浸入丝丝冰凉。
何爷爷你说得没错,我是该离开,但不是现在。
她一步步地,坚定不移地走了出去。
何又一还在战斗,他还没失败呐,所以我必须陪在他身边,绝不离开。
她往急救室那边走去,里面恐怕已经开始第二场手术。
何琼森看到她走来,稍稍有些吃惊,不过他的视线只是在她身上轻点了下就移开了,毕竟她无足轻重。
“萌萌,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现在身体好些了吗?我送你回家吧。”此时已到深夜,杜红不愿让蔺萌萌在这里守着,怕她的小身子骨受不了。
她伸出手来,想牵她离开,但蔺萌萌的双脚定在原地,反而拉住了她的手。
“不,杜阿姨,我不走。你放心,我不会再吵闹,也不会倒下。在他醒过来之前,我绝对绝对不会倒下。”
蔺萌萌的语气,带着一种极致悲哀后的冷静和决断,她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化为一摊死水,看得杜红很心疼。
“好吧,既然你不走。”杜红忍泪摸着她的头,已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那就跟我在这儿一起等。”
这一夜,好多人进进出出,走走停停,到后半夜的时候,阿龙要赶个行程,柯子芙要回去喂奶,其他亲戚陆续走得差不多了,老爷子也坐专车离去。
家里人再担心,也帮不了忙,手术室里面才是真正的战场,生命取决于拿手术刀的人。
医院冷清安静下来,却让人更能体会到煎熬的滋味,仿若能看清时间一分一秒从指间流逝。
这种滋味,蔺萌萌跟何父何母一起承受,她没有说话,只提着一口气,在心里无数次为他祈祷。
小直,你别怕,我在呢,我就在这里。所以就算很疼,你也要忍住哦。我会为你加油鼓劲的。
我等着你的答案呐。你不是还没告诉我,你我初遇是在什么时候吗?我是个好奇鬼,请你务必醒过来告诉我。
她就这样,在医院度过了一个不眠夜。
第二天,何又一被人刺伤的消息已经传了开去。更多的人来探望他,包括校领导、班主任老师和同学们。
杜红和何鸿源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对来探望的人说明何又一的病情,而蔺萌萌则默默坐在椅子上,倔强地瞅着病房上的玻璃——凌晨何又一做完了手术,被推入了重症监护室。
有人坐到身旁,椅子动了下,她有感觉到,但没有搭理。
“嘿,别犯傻了,你望穿秋水,何又一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蔺萌萌这才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ICU移到身侧。
入目的是无论到哪里都精心打扮的安曼萱以及不远处站立着的安圣煜。
哦,他们也来了。
安曼萱的父母正在跟何鸿源说着什么。想必又要重复讲一遍病情。蔺萌萌瘪瘪嘴,重新看向安曼萱。
“我看不看关你屁事。”
“唷,心情不好,口气也不好呀。”
安曼萱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到现在都带着一种戏谑的口气,让蔺萌萌恨不得抽她,自然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听说是你昨晚让何又一出门的?”
这句话如同一把尖刀,插在了蔺萌萌背上。她攥紧了手。
“是。”声音明显弱了些。
“呵呵,何又一也真是的,你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安曼萱垂头看她擦得泛光的皮鞋,轻巧地说:“这下好了,别墅那边全是警察,何家人发怒了。”
蔺萌萌蹙眉,眉峰清冷地一凛。“我没空跟你聊天。”
“其实我也不怎么有空,只是忍不住跟你说一件事。”安曼萱脸上没笑,但眼底却带着怪怪的笑意:“我初中的时候曾经去加拿大做过一段时间的交流生,有个叫彼得的男孩子很喜欢我,老爱变着花样讨我欢心。”
“我说了不跟你聊。”蔺萌萌毫不掩饰她的厌恶,别开脸。
安曼萱像没听见似的,幽幽道:“彼得的爸爸,是有‘神之手’之称的查理?霍夫曼医生,他是世界上极富盛名的顶级外科医生,技术堪称一绝。假如请他来执刀,成功率定能直线提升,极大程度地降低风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