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连更)
犬吠声到达某个临界点,领头的那只流浪狗猝然朝石磊扑来,直直瞄准他的咽喉。
看到“老大”动了,后面的老二老三老四也纷纷跟上,身体都还在空中没有落下,就见一道血光闪过,“老大”的身形突兀后仰,一只眼珠被捅出了个血窟窿眼,“啪嗒”倒到蒿草上翻滚,痛得嗷嗷凄厉叫唤,刚才的凌厉气势荡然无存,尾巴也灰溜溜地耷拉下来了。
不光眼睛被捅爆了,两只前爪上各有一条深可见骨的刀痕,血汩汩流个不停,它只得跌跌撞撞强撑着才能站起。
俗话说“六月天娃娃脸”,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将桥下的血腥气烘托得更加浓烈腥臭,几乎都能盖过河沟的恶臭了。
石磊经过刚才那凶猛迅捷的一击,身形并未有多大变动,依然像石尊一样定在原地,没有起身逃跑,也没有更进一步,只是将匕首横在胸前,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狗群,全然没有害怕的样子。
恶狗通常爱欺负那些面露怯意的人,但在石磊面前却感到危险,于是呜咽着缓缓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在斟酌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攻击此人。
石磊见他们只是象征性地后撤,貌似还在伺机而动,就伸手抓了根被水冲过来的细木棍,直接向它们用力劈去。
流浪狗见他动真格的,叫了两声左闪右躲,终究绷不住阵型掉头逃窜。
桥下重新恢复宁静。
经过这一战,石磊才算是真的得到了今晚的栖身之所。心念及此,他不由得往沟里啐了口唾沫,忿忿自语:“玛德这破地方都要靠抢,老子居然被逼得这么惨!”
他背靠桥墩坐下,双肩终于松弛下来,喘气的频率比先前舒缓了许多。
肚子咕咕叫,他开始考虑是否要冒险出去弄点儿吃的,手自然探入裤兜,摸出一把零钱和一个胸针大小的长方形名牌。
就着月光,他看了下名牌上的字,默默嘟囔了句“小心别落在我手里”,就抬手将之弃于臭水沟里了。
在脑子里把今日事过一遍后,他才开始懊悔将外套丢在地上的事,毕竟他的血在某些人眼里可是很值钱的,只要他点个头,就能得轻松挣到两百万。
两百万在当时的他眼里简直是个天文数字,不仅能挽回生意上的损失还能让自己过上体面日子,代价不过是隐隐于世再也别出现。所以他觉得有赚头,值得冒险,就去做了。
没想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却陷入无边无际的恐惧中,倍受煎熬。为了不背抓进局里,他睡觉都不敢取下匕首,每每被梦里的尖叫逼醒,他都咬咬牙挺过来了,可是那么多的努力却因一个小屁孩而付之东流。
“咕……咕……”腹部又传来这样的警报,他烦躁地摸了摸,开始想念留在出租屋的那半张披萨,此刻明明已经饿得不行了,理智却告诉他现在出去是愚蠢的。所以他忍啊忍。
把我害成这样的人,你叫何又一是吧?看那个校服,是六中的学生?黑暗中,孤独阴冷和饥饿将男人重重包围,他泛着冷光的眸底,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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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何又一刚走到“五百阶”下就遇见蔺萌萌。
蔺萌萌为他撑好伞,故作自然地轻道:“这不是下雨了吗?”
“哈!你担心我淋雨感冒啊?”某人脸上扬起喜色,眸子滴溜溜地瞅着她,也不知在盘算什么。
蔺萌萌瞪眼,没好气道:“我是担心你最后把感冒传染给我。”这事儿曾经发生过所以临时拿来做理由也说得过去,她就是见不得他得瑟。
何又一不以为意笑道:“我谢谢你的好意。”说罢就故意往她身上靠,要揩她油,然后两人开始推攘牵拉戏笑着爬梯,很是腻歪。
“咦,”她指着何又一的校服道:“你的名牌跑哪儿去了?”六中的学生除了穿校服之外都要佩戴一个小巧的胸针名牌,这样老师或者校工才方便记得谁是谁。
何又一低头一瞧,无所谓地说:“是哦,啥时候掉的我怎么不知道。”
蔺萌萌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有些醋酸:“怕是又被哪个女同学悄悄收藏了吧?你看你都丢多少个了。”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见何又一露出坏坏的笑,就抢先一步转移话题:“我说你啊,你……你怎么买了这么大的南瓜?”
何又一提起塑料口袋,在她面前秀了下:“不是藐藐爱吃的吗,我就多买了些。而且,我还买了你爱吃的毛豆,回家就煮给你吃。”
两人相处的时间久了,很多小细节也了解了,比如蔺萌萌爱吃水煮毛豆一吃就停不下来全当正餐吃,恰好现在季节合适有农民卖就顺手买了,等下月盛夏就没有毛豆可吃了。
蔺萌萌忍不住吐槽:“藐藐那家伙,真不知道是怎么了,手术恢复之后居然爱上了南瓜,天天嚷嚷着要吃,体型也越来越肥,都快成‘南瓜猫’了,你说世上怎么会有比起罐头更爱吃蒸耙南瓜的猫咪?”
“咱们家就养了只啊。这也没啥,就许你吃毛豆,不许藐藐吃南瓜啊?”何又一打趣道:“你吃毛豆的时候用的都是脸盆状的大碗,我感觉跟饕餮进食没啥两样了。”
蔺萌萌嗔怒:“胡说!你哪只眼睛看见脸盆状的碗的?我不过是稍微多次了一点点而已!”
她说得太快,“吃”成了“次”,再次被何又一抓住把柄:
“好吧,不管你跟藐藐‘次’多少,怎么‘次’,”何又一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微笑:“你们两个都特别好养。”
蔺萌萌被噎得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啥意思?就是说以后我跟藐藐就统归他来饲养了吗?那我算什么,我还是宠物??还跟某只爱吃南瓜无法自拔的胖猫一个等级?这不是拐着弯讽刺我好吃懒做吗,以为我听不出来呀!
晚上,蔺萌萌腆着鼓胀的小圆肚,跟孕妇似的坐到了椅子上。哎呀,毛豆吃多了,还没消化呐,但老师留的作业好多做不完不许睡……她默默叹了口气,翻开作业本。
唉……一做作业就头疼,然后就犯困,眼皮好重,这么多题要做到啥时候?去洗个澡先……
夜深深,蔺萌萌还在抓耳挠腮地做题,何又一早就写完作业,在玩手机,室内一片静谧,仿佛落针可闻。
可是,“噗——”的一声,清脆而连续,打破了这份宁静。
两人同时抬头,同时看向对方,不过一个的表情是玩味戏谑,另一个则是囧得恨不得钻洞。
这声音,怎么听都是在放屁,而且源自蔺萌萌……她太专注于做题了,就没憋住……
何又一自然不会放掉这个好机会,忍笑道:“唷,我还纳闷是谁在敲鼓呢,原来是你呀。看来毛豆没有白吃,你力气真大呢。”
蔺萌萌眉梢轻掠过一丝窘色,红着脸倔强辩解:“咋啦,你就没放过屁吗?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少见多怪。”
“哦,原来你是在放屁呀。”何又一假装刚刚才知道的样子,故意捏住鼻子,眼里掩不住的笑意:“不好意思啊,我没听出来。你随便放,随便……”
蔺萌萌还想再损他两句为自己挣回面子,可随着毛豆的消化过程,腹部蓬勃胀气乱窜,她感觉屁屁又有种要释放的感觉了……
我去!早不放晚不放,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岂不是要被笑死?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有自尊心的呀!蔺萌萌下意识地咬住下唇,用意志力将这股***锁在体内,然后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希望坚持到卫生间。
可是,老天爷就爱跟她作对。就在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tun部的压强减弱,有味道的气体从窄缝中窜出体外,再次形成了让人崩溃的“噗——”声。
这次放屁声更大,音调不仅高亢还带曲折的,反正绝对不是可以用一两句话打马虎眼就能搪塞……蔺萌萌满头黑线,脸蛋红得像小苹果,定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那是相当的尴尬。
“咳咳。”她没动,不代表何又一不动。只见他拿着手机默默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肩膀,很同情地说:“不要尴尬,这房间暂时就让给你‘自由发挥’吧,我不介意。”
蔺萌萌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简直要怄死了,但她也的确放屁了,一时间表情风云变幻。
不料某人都走到门口了还回头笑眯眯地问:“你说,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
“善你个大头鬼!”
一个抱枕砸了过去,人倒是走了,但响彻楼道的大笑声还是深深戳痛了蔺萌萌的自尊心。她羞赧地捂住了脸,做作业的心情都没有了。
*
细雨带着寒气倾洒到地面,溅起点点水花。
此刻,A市公安局高层一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门看似关上了,实则漏了一条光缝,并未扣完。
正因如此,门内那个人讲电话的声音才会泄到黑漆漆的楼道上。
“老默,你特么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当初我是怎么千叮咛万嘱咐的,你忘了?”
“别跟我道歉!道歉又有什么用?你的狗把血都撒到我家门口了,现在要怎么摆平?”
“哼,反正也不关我的事,我是不沾边的,你们自己玩搅屎棒去吧。”
“啪”地砸下话筒,死寂的几秒过去后,又传出踱步的“铿铿”声,听起来有种怒气和焦急。
*
“爸,你看我今天新买的鳄鱼皮包,好不好看?限量款呢,我同学看得眼睛都直了,但她们哪儿买得起。”
就算在家里也穿金戴银的大小姐默琪蹦蹦跳跳下了楼,洋洋得意地原地转了个圈,在老爸面前摆了个POSE。
立起的报纸抖了抖,从后面露出一双戴老花眼镜的眼睛,只朝女儿身上扫了一眼,就敷衍道:“嗯,好看。”
这反应可没有成就感。默琪蹙起细眉,走上前一把抽掉报纸,撅嘴撒娇:“你都没有看清楚吧?”
默云霁啧了下,有些不满地打量了下女儿的包,不耐烦地数落道:“差不多就可以了吧?你不是有一个差不多款式的名牌包吗?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只知道刷我的卡跟同学攀比……”
“怎么是差不多款式的呢?差很多好不好。”默琪对新包包爱不释手,“以前那款是黑色,不好看,我这次买的是浅蓝色的。”
“哼,我还不知道你。”默云霁抢回报纸,视线又落到新闻报道上,“什么好东西买回来都只是三分钟热度,看腻了就丢到一边去了。你这个女儿呐,就是个赔钱货。”
“我哪有!”默琪娇憨地还要说话,老爸的电话响了,她很无趣地闭了嘴。
默云霁接起电话。“喂,大哥,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顿了五秒钟,默琪注意到老爸的脸色都变了,很明显的惊慌失措:
“……他怎么会回来?不是,以前说好了的,让他消失的……就是消失啊,让他到外省去,我哪儿知道你的意思是……唉早知道我就……好,好,都听你的,我马上安排。”
默琪心里不太高兴。
爸爸怎么老是对伯伯低声下气的,我们又不欠他们的,凭什么被白白被责骂?真是的,爸爸的性子弱,不敢跟伯伯孬,不像我,谁都不怕,别说伯伯了,就算是默深那个泼皮,我也敢跟他撕,有种就打我呀,看我不跟爷爷告状!
这想着,她便问默云霁:“爸,伯伯又怎么使唤你了?你怎么不——”
话都没说完,就被气急败坏的默云霁打断:“你给我滚回屋去,别挡事儿!”
他心事重重,懒得跟女儿瞎掰,凶了她之后就点开手机电话薄,边拨电话边上楼到书房,“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你凶我干什么呀,讨不了大伯的好,成天就知道拿我出气!”
默琪竖眉咒骂,觉得不解气,便毫不犹豫地将上万块的新包包扔到地上,发誓再也不用它了。
她扭头往自己的房间走,边走边琢磨明天一定要去买个更贵的包包回来,气死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