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轩辕浩输了。
尽管,暗影赢得也很惨淡。
他弯腰等了许久,直到力气又一丝丝恢复到自己的体内,这才慢慢的站起身,从外袍遮住胸口的剑伤,缓步往园子外走去。
守在外面的西门轩一见到皇上,立刻小跑着迎上去,走近一看又被皇上惨白的脸色吓得一怔,等了等,连忙问:"皇上,你没事吧。"
暗影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方才低声说:"朕累了,把御辇抬过头,去无忧宫。"
他既不能让太医延治伤口,也不能声张,不然以太后的聪慧,一定能猜得出他的身份。
而整个皇宫,他唯一能信任的人,却是那个口口声声说恨他的上官兰兰。
而他,也只想见她,要马上见到她。
生死一刻,如果真的有了留恋,也不过她而已。
西门轩连忙差人去抬御辇,再小心的将皇上扶了上去。
在他撤下手的时候,突然觉得指尖一热,西门轩多了个心眼,将手藏在衣袖间,等御辇开动时,才低头一看。
却是新鲜的血迹。
皇上受伤了吗?西门轩差点叫出声来,可是转念一想,既然皇上都隐而未说,事情一定另有蹊跷。
这样想着,他连忙正了心神,快步的跟在御辇之后。
顺着宫道走了没多久,便道了上官娘娘的无忧宫了。
无忧宫与寝宫毗邻,其华丽,其壮阔,并不必皇上的寝宫差。
皇上从御辇上走下来的时候,脸色比方才还白上了几分,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而急促。
西门轩一边担心,一边惊疑,神色复杂的跟在他身后。
到了门口,皇上挥手让他们守在殿外,这才走进殿里。
他努力让自己走的自然,可是西门轩依然发现他脚底浮虚,像是受了重伤。
皇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若皇上还是以前的皇上,西门轩几乎忍不住问出声来。
可是,他毕竟不是以前的皇上了。
那么冷漠,那么疏远的李耀奇,即使是一同长大的西门轩,一时半刻,也没法看透。
西门轩还在那里纠结呢,暗影已经走了进去。
大门合上,上官兰兰刚刚抬起头,就看见了脸色惨白的暗影。
"我活着回来了。"他淡淡一笑,突然又弯腰咳嗽了一声,身体终于承受不了强撑的负荷,豁然倒地,
"影!"上官兰兰心中一惊,连忙往那个人跑去。
暗影还没有完全倒下,便落到了一个温润的怀中。
上官兰兰张开双臂,将他紧紧的搂住,惊惶的看着他昏厥过去。
耳边只听见他最后一句话,"不要向别人说。"
她呆了半响,然后费力的将他拖向床上。
小心的解开他的衣服,胸口处封住的穴道早就在真气消散的时刻解除了,鲜血泊泊涌动,顷刻间,便将锦被染得通红。
她不是没想过向外人求助,可是暗影在昏迷之前嘱咐过不能泄露出去。
所以她凭借着自己当初猛看医术的知识,为他止血包扎,扯下床榻前的帷幔,用剪刀绞成长长的布条,一圈一圈,累得她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可是等伤口处理好后,她又发现他的手掌已经发黑,散着隐隐的恶臭之气。
她知道那是毒,可是...她没有草药。
不能求助,不能让别人发现,那么所有的措施都必须在这间内室里完成。
上官兰兰觉得自己真是命苦。
可是感慨归感慨,她不曾有丝毫出卖他的念头,因为答应了,就要做到。
端了一盆清水,她拈起一把水果刀,闭着眼,咬着牙,在他的掌心处划开了一道深口。
黑色泛腥的血立刻涌出,将盆中的水也染得如墨汁般黑。
待水换了几盆,颜色渐淡之际,她才将他的手抬起来,想了想,含住伤口,轻轻的吮吸。
恶心的气味直窜入喉咙,上官兰兰皱了皱眉,却仍然坚持将掌心的毒一口一口吸了出来。
直到他的手掌泛出青白色,她才住口。
然后自己在床边干呕起来。
真是命苦。
上官兰兰又感叹了一句,这才慢腾腾给他包扎好伤口,将被子拉上来,轻轻的盖在他身上。
暗影自始至终都没有知觉,虽然痛的时会蹙眉,但是神色很安然。
因为他知道她在身边,所以才会如此安心。
上官兰兰略微整理了一番,这才坐在床沿上,查看他的情形。
那张本就白得不正常的脸,现在几乎没了一丝人色,紧闭的双眼遮住了往日的寒冷,睫毛轻颤,似乎脆弱。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暗影也有脆弱的时候。
他看起来永远那么强大,即使不强大,也是如此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是此时的暗影,却如一个孩子,一个受伤的孩子。
上官兰兰心中一软,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冰冰的,没有温度的皮肤。
薄薄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与肤色混为一体,让整张脸,如一幅写意的画。
明明是与李耀奇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俊美,同样的轮廓,可是为什么看上去又那么不同?
上官兰兰又握住他的手,靠在床架上,仔细的研究。
李耀奇是一个别扭却好心的孩子,虽然遇到了挫折,虽然过得也不算如意,但终究是一个在阳光下自由成长的人,所以他是温暖的,完整的。
而暗影,却过快的成长,在阴影里,泯灭了所有其它可能性,只为了一个目的迅速长大,所以他是缺失的,冰寒的。
即使...一模一样。
上官兰兰微叹一声:为什么别人都没有发现呢?他们是那么不同。
傍晚的时候,他开始发高烧,上官兰兰衣不解带,一趟又一趟为他换毛巾。
所有人发烧时都会说胡话,可是暗影很安静,只是脸颊赤红,牙齿咬得紧紧的。
是不是有一项训练,让他在昏迷中也能守住秘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