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于开始担忧,推着她,摇着她,可是她就是很执着的闭着眼,很执着的,不肯醒来。
他于是不再吵她,坐在床沿边,望着她恬静的容颜,他轻叹一声,"你需要时间,我也需要时间,也许这样对我们都好。"
吩咐了西门轩好好的把守寝宫大门,李耀奇大步往芷缘宫走去。
百废待兴,轩辕浩去找轩辕如玉了,暂时没有与他会合,所以他必须趁着机会,将朝局稳定下来。
芷缘宫外侍卫林立,人人如临大敌,一脸的肃穆。
见到他来,百来位侍卫整齐的行着大礼,恭迎圣驾,李耀奇淡淡的点了点头,神色的从容冷漠,让在场的人都无端的生出一个念头。
帝王无情。
推开芷缘宫朱红色的大门,已经迎上来的赵司言连忙屈膝下拜,"皇上,太后刚刚安歇了。"
李耀奇停下脚步,望了望珠帘里的绰绰身影,淡淡的说:"朕就在这里等。"
对于太后,他不可能有母子之情,对于那个女子唯一的记忆,便是十六岁那年,那只端着面具的手,带着金黄的指套,如施舍一般,给了他一个暗影的身份。
赵司言见他神色坚定,也不再多说,陪着皇上静静的侍立一边。
直到珠帘后传来一声咳嗽,赵司言才离了皇上,进去伺候太后。
不多时,太后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是皇上吗?进来吧。"
李耀奇大步走了进去。向那位明显憔悴了的艳丽女子施然一礼:"儿皇见过母后。"
楚韵如抬起眸,望着重新恢复疏远的儿子,心中微凉。
猎场里,自己这样失常,奇儿心中,一定在怪她吧。
"奇儿..."楚韵如唤了一声,终于无语。
心乱了,又焉能如往日般明晰果决?她知道现在正是朝堂危及之时,太师的势力要瓦解打击,在外的将领要安抚,敌国方面也要用心。
可是此时,她仍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甚至不敢问:你会怎么处理林肖南?
面前的儿子,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皇帝,从来,伴君如伴虎,即使是自己的儿子,在权力在手的时候,也不得不忌惮。
李耀奇静静的看着她,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房间里顿时陷入难解的尴尬,落针可闻。
终于,李耀奇率先开口道:"儿皇已经将太师软禁在府中,林相芹拥兵十万,所以此时只能用林太师牵制于他,而不能妄动。"
林相芹是林肖南的大儿子,也是被世人遗忘的林家大公子。
他与林相如的声名不同,从十五岁起,就被林肖南派往边境,十年来在战场浴血拼杀,不知不觉中,竟已是十万大军的统帅,而这些,都被林相如的光辉遮蔽了,世人往往忘记了他的存在。
而这一切,又焉知不是林肖南刻意为之。
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
楚韵如听说林肖南暂时无事,心中一松,欣喜之色自然而然的浮于脸上。
暗影观察入微,早已将这一变化看在眼中,一时也辨不出是何感受。
他们明明是生死相对的死对头,却偏生有着如此惊世骇俗的情意,生死相随。
他该成全他们吗?可是,怎么成全?
"奇儿。"楚韵如不知他心中转过的心思,兀自打断道:"上次你向母后请求的事情,也可以抓紧时间办了。"
"什么事?"李耀奇愕然抬头。
"看你,忙忘记了吧。"楚韵如见他满眼迷茫,终于有了些许亲近感,语气也变得亲昵起来,"你不是说要封上官兰兰为妃子吗?不能总是让她以男宠身份留在你身边啊。"
暗影微怔。
"这件事情母后帮你做主吧,不易铺张,向内务府说一声,行了礼便是了。"楚韵如又和蔼的说。
暗影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应承。
"对了,你找母后,有什么事情吗?"言归正传,楚韵如又小心的恢复了一国之母的端庄。
"还是关于林太师的事情,想请教一下母后。"李耀奇也从恍惚中回神,冷静的说。
"哀家乏了,皇上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吧,以后不用事事请示哀家了。"楚韵如神色一黯,侧头淡淡的说。
"那母后早点休息吧。"李耀奇又施了一礼,也不多问,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他的身影走远,楚韵如才站起身,呆呆的看着摇晃不定的珠帘。
赵司言早已经泪眼婆娑,走上前馋起楚韵如说:"太后,奴婢知道太后心中苦,太后若是担心太师,就...请皇上成全吧。"
"怎么成全?"楚韵如颤抖着嘴唇说:"他已经是太虚国的皇帝,难道要自己的母后与一个乱臣贼子结亲么?"
赵司言默然,唯有默默的流着泪。
"人生一梦,梦里春秋,至死方休。"楚韵如垂下眼眸,哀哀的叹了一声。
而在太后叹息之时,有个人是真的在做梦。
这么沉的梦,记忆的碎片突然串连起来,变成一条粗重的铁链,将她扯住,慢慢的拉往深渊。
爱与恨,都是太遥远,太遥远的感觉,遥远到,她几乎以为那是一种不存在的情感。
上官兰兰眉头轻簇,在龙床上翻覆不定。
记忆中,那人模糊着面容,低而温婉的声音,执着的灌入她的耳中,"兰兰,千万不要用心。"
"用了心,就会伤心的。"
"用了心,就会伤心的。"
"用了心,就会伤心的。"
声音回荡时,她恍惚间回到自己居住了十七年的小院,大门洞开,荒草蔓蔓,萋萋静静,没有一个人影。
小女孩的上官兰兰躺在岩石上嗮太阳,望着天上的云卷云舒。
一个仆人跑了上去,推推她说:"二小姐,夫人的忌日,老爷让你去呢。"
"什么夫人。"她咕噜了一句,侧过身继续睡。
仆人望了她一眼,又匆匆跑开。
岩石上,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眉睫之上,迟迟不肯落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