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言车速一直控制得比较慢,再加上早上时间,想快也快不了,江钊天天在车里吃饭都养成了习惯,秦非言趁着红灯看了副座的男人一眼,哎,真是邋遢了,又怂了。
换了以前,你就是打死他,也不可能在车里吃饭,再忙也不可能,江钊是很在意形象的,现在哪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江钊从来不会在病房里吃饭,秦家人送饭过去,要不然就是上班路上的车里吃,若是双休中午,他会到休息室去吃。
其实也不是他故意试探江钊的弱点,只是那天他把早餐送来让江钊在房间里吃遭到拒绝后,跟江钊吵了一架,吵到最后,江钊眼睛有些红,轻轻哽着说道,"以前有你嫂嫂在边上的时候,我们都一起吃,她若是有些知觉,知道我一个人吃不给她吃,得难过死。"
从此后,秦非言送早餐再也不拎到楼上去,直接扔车里,上车后,一个人开车,一个人吃早饭。
江钊吃好早饭,把盖子盖好,把保温桶放到后座去,省得占地儿,抽纸擦了擦嘴,又将纸丢到车门篮里的小纸袋里,"非言,上次我跟你说过海岸线的事,你有没有留意过?"
秦非言点头,"嗯,最近海岸线的盘子在闹事,好象越闹越大了。"
江钊往后一靠,展了展背上的筋骨,好久没有锻炼过了,总觉得背上很疲劳,"你还知道什么?"
秦非言深知江钊不可能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些,眼光睨过去的时候,正好瞥见副座上的男人,俊颜凝沉。心知有些玄机,妖孽的脸上轻轻荡起一圈笑,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弹敲,搜索着脑子里知道的所有信息,"庄亦风这个盘子怕是亏吃得有些大,现在出现退房潮,虽然他舅舅给他办的贷款,但是这事情一旦闹大,他舅舅也要受影响,而且海岸线这个盘子扯得相当大,几乎相当于他以前建楼的总和,这次如果真是闹大集体退房,他怕是只有将海岸线拍卖了。"
秦非言叙述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你对这个事情怎么看?"江钊双臂一操,偏头过去,目光精灼的看着秦非言。
"我?哈哈。"秦非言听着江钊一句句的推进似的发问,突然觉得虽然朵儿的事情对江钊打击很大,但这个家伙对外界事物的感知度还是这样高。
"你想吃下来?"江钊的眉锋像刀一样,布满了森寒的气息。
"哥,你真是太精明了,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来着。"秦非言无赖一笑,"海岸线的配套,地段都很好,我也查过楼盘的地基,还有楼面的建造,不是豆腐渣工程,非但如此,还算得上是非常优良的地产项目,所以我觉得吃下来,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非言,这个盘子不能吃。"
"因为亦辰要这个盘子?"秦非言声音微微有些发硬,这不像是他平时示人的姿态,不够随意和不羁,太严肃的秦非言,不适合这样一声骚包的打扮,虽是灰格的西装,却是果绿的毛衣,愣是把灰色穿成了鲜艳的颜色。
他是知道庄亦辰和庄亦风向来不对盘,两兄弟斗了好些年了,只要是庄亦风的东西,庄亦辰都会想吃下来,但做生意向来利益最大化,这么大一块肥肉,他没有道理拱手相让,再说了,如果拍卖,也是公平竞争而已。
他一直知道庄亦辰和江钊的关系向来不错,难道江钊是想帮庄亦辰?
江钊道,"这个盘子现在存在的问题很大,你拿到手,只怕到以后屁股都擦不干净,庄亦辰知道你想要这个盘子,他不会和你争,但是你现在吃下这个盘子,不但给了庄亦风翻身的机会,还会多花钱,何必?"
"庄亦风现在已经想拍卖了?"秦非言没想到会这样,他的消息还算是比较隐秘,没想到庄亦风现在就已经在想拍卖的事情了,庄家这么快就扛不住了?
江钊点头,"现在他舅舅已经在被调查了,这个盘子牵扯到很多政府官员里面的暗道关系,这么大的盘子不是靠庄亦风一已之力搞得起来的,不管是土监还是规划房管全部都有涉及,你这么快动手去接这个盘子,那一窝子狼屎指不定就要往你身上沾,你要沾也等我和庄亦辰把这些弄干净了你再动手,省得到时候吐都吐不出去。"
秦非言开着车,"哥,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没想过你对庄亦风的东西感了兴趣,毕竟一直以来你都知道,庄亦风的东西,亦辰一直都是要抢的。这事情是亦辰来找的我,他说不要因为他的家事,到时候把你惹得一身腥,这事情,你先按兵不动吧。"
"好。"秦非言舔了舔唇,"哥,亦辰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江钊摇头,"你别插进来,我现在是想退出去都退不出去,他这些事情真伤脑筋 ,我是交友不慎,弄他这些破事,处处都得小心,也亏他够毅力够狠辣,不然一堆堆牛鬼蛇神冲出来就想把人碎尸万段似的。"
秦非言深知江钊故意夸大其辞,便配合着说,"你跟他绝交算了。"
"嗯,我也有这种想法,然后等他去告发我,说我跟他官商勾结,狼狈为奸。"
"原来他这么阴险。哈哈。"
"哈哈,所以我也只阴他,不然我很亏的。"
秦非言心想,下次做大事前,还是必须跟江钊商量着才行,自己这边的信息量的出处很多都是从楼里出来的,亏他还想大赚一笔,差点羊肉没吃着,惹得一身骚,"哥,什么时候给我这个司机一点福利。"
"福利?6那块地,你还想呢?"这块地又岂是秦非言一个人心里的刺,也是江钊心里的刺,他知道席恩佑这个人会隐藏,但毕竟才二十岁,这么年轻,又没有在外面上过学,应该是遗传了席振天的心狠,否则也不会那么能忍。
但是对于做生意居然可以这样信手拈来,才入海城三年不到,以前在席氏工作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最近几个月才正式进了秦氏,才一进去居然就把中国官场的潜规则摸得清清楚楚,不费吹灰之力的搞定了层层关系,白菜价拿了6那块地,这后面一系列人员被免职,被双规,居然没一个人扯上席氏,只说是做报告的时候自己的数据出了问题。
数据这种东西,一个人出错有可能,上上下下的人全出错,怎么可能?
照他这种手段,把一个白菜价的地炒成地王都有可能,真是不容小觑。
秦非言摆摆手,又把手放回到方向盘上,"不想了,席家拿去了,我能想什么?就算不是席家,人家板上钉钉的事情,我去想了也是白想,发现近来几个月是不是有点流年不利?总是遇什么就犯冲似的,从我接手秦氏开始,就没有像这几个月这样倒霉过,求什么没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犯了太岁。"
做生意的人,喜欢拜关二爷,自然会有些迷信,当官的人,迷信的也不少。
江钊想想好象是有那么点意思,非言一向精明,6那块地说了是地铁改道之后,非言也说过想吃下来,原想到时候地价便宜买过来建酒店,但又出了一个席恩佑搞一出阴谋,地没吃下来。
海岸线的确是个好盘子,但又因为一大堆盘根错节的官商关系不得不放弃。
"非言,要不然你去香港找个命理师算上一算,八成是有点犯冲。"江钊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我好象也不太顺。"
秦非言点头答应,"好,等嫂嫂醒了,我们一起去好了。"
将江钊送到政府办公大楼下,便调头离开。
江钊一到办公室,刘成便过来跟他说,"老板,检察院的申院长过来找你了,还在休息室,我本来说给你打个电话说说,他说不用,他还说..."刘成停住,笑了笑
江钊没什么心情开玩笑,跟非言开玩笑是另外一回事,安慰家人罢了,"还说什么?"
刘成想起来就摇头,无奈笑道,"他说,你反正到点上班,如果你敢迟到,他就去举报你。说你不到岗或者擅自离岗"
江钊听后忍不住一乐,"我亲自去请他"
哪知这话才一出来,办公室的门就被大大的推开了,申凯西装笔挺的,看到江钊,痞痞笑道,"请什么请啊,我主要是来抓党风建设的,哟,没迟到啊?看来要敲诈你,我得辛苦点来蹲点了"
申凯是难得一个一进市长办公室就这样无拘无束的,江钊抬了下眉,对刘成说,"替我给申院倒杯喝的。"
刘成转身对已经进了办公室,坐在了会客沙发上的申凯说,"申院,你是喝茶还是咖啡?"
"咖啡吧,你们老板太廉政了,那茶肯定是十块钱一大袋的苦丁茶,我才不喝。"
江钊笑道,"苦丁茶喝了好得很,清毒的。"
申凯立时摇头道,"那可不行,我还得留着毒,以毒攻毒呢。哈哈。"
等刘成把咖啡端到申凯面前的几上,便出了门,申凯便抽了抽肩,"你说你也是,上班来得这么早干什么,这么严以律已多不好,也得给下官们一些机会,不然想往上升太难了啊,你得把这位置挪出来才行。"
江钊走到会客区,把刘成给他泡好的茶也端了过去,在申凯对面坐下来,不以为忤的说道,"我挪出来,你去上面给我找个空位置,哈哈,总不能把我往下拉,你坐上来吧?哈哈。"
"难说..."申凯自信的一扬眉,嘴角斜挑一勾,坏坏一笑,两个字说得缓缓,此时将几面上的咖啡端在手中,鼻尖游移在白色厚实的骨瓷杯上方,眼睫下垂,目光落在白烟袅袅的咖啡上,一吸气,很享受的呷了一口,忍不住赞叹,"很不错的咖啡啊,哪来的豆子?如果换个好一点的煮咖啡的人弄弄,怕是味道还要更醇厚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