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申城直飞到H市,也就两个小时的时间。
但对顾行年来说,这两个小时就像是有一辈子那么长。
后来他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那样的感觉。
因为……秦时不在了。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当天晚上十一点多的飞机,到H市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两点了。
飞机场又是在郊区,他没通知任何人,因为怕走漏了风声,被童家的人知道秦时在这边。
童海正虽然已经昏迷不醒躺在医院不能动弹了,但是童笙和她的母亲还是能走能动的啊。
女人疯起来,有时候也很可怕的。
所以他孤身一人前来,且没有提前定下酒店,也没有提前租车。
无奈之下,只得在机场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
凌晨两点到早上六点,他几乎一分钟都没有睡着过,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起床早饭也没吃,急匆匆地就往市区赶去。
秦非同发给他的那个地址很好找,是在很繁华的一片区域里,也是个高档小区。
出租车司机停下的时候还笑着说了句:“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人呐!”
其实话外的意思是:主人这么有钱肯定有车啊,怎么没来接你?
顾行年没工夫理会太多,径直就去找18栋了,因为秦非同和秦时住在18栋的110。
到了门口,他抬手按门铃,紧张的手心全是汗。
这个时间点,秦非同应该已经出门上班了,所以来开门的人,一定是秦时。
可按了好几次门铃,也没有人来开门。倒是隔壁邻居家开了,看到他站在那里,一脸的焦急,笑眯眯地问:“你是来找秦先生的吗?”
“嗯。”顾行年点点头,一夜没睡,早饭也没吃,喉咙又干又痛。
邻居说:“秦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上班了,他都出门很早的,七点不到就走了,你要是找他有急事,就给他打个电话吧。”
“好。”
顾行年一边应声,一边拿出手机翻到秦非同给他发的那封邮件。
秦非同在里面留了手机号码的,他昨晚没打是觉得太晚了,吵醒了秦非同,说不定也会吵醒秦时。
对顾行年来说,任何有可能影响到秦时的事情,他都不想去做。
低头给秦非同打了个电话,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直接就问:“你到了?”
顾行年一愣,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秦非同笑笑,“这个号码是我到这里之后才开始用的,知道的也都是这里的人,手机上会显示号码归属地,你的号码,是申城的。”
“你们现在在哪?”
电话那端静了静,隐隐的,顾行年好像还听到了一声叹息。
然后秦非同说:“我给你报个地址吧,你直接过来,她在哪里。”
“好。”
挂了电话,过了几秒秦非同就把地址发过来了。
顾行年对H市一点不了解,所以看到地址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然而,他看到牌楼上的那两个字时,彻底惊呆了——墓园。
秦非同叫自己来墓园干什么?难道他觉得在这里见面更有气氛?
心底涌上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顾行年一边走,一边咬紧了牙关,也因此,侧脸的线条看上去十分僵硬。
秦非同就站在牌楼后面的不远处等着他,看到他走来,淡淡地笑道:“来了。”
顾行年不说话,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秦非同还是笑着,但是那份笑,怎么看怎么伤。
“走吧,你不是想见她吗?我带你去。”
他说完,率先朝前走去。
顾行年虽然心里起了不好的猜测,可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不到黄河心不死,就跟着他一直走。
最后,秦非同在一块看上去刚立的墓碑前停下。
顾行年眼神一点一点移到那块墓碑上面,那里,是秦时的照片。
秦非同说:“她在一个月之前就走了,我本来想早点通知你的,但是我听说你当时正在准备对付童家,我不想你乱了阵脚,如果秦时还在的话,她也不想你乱了阵脚。”
“呵——”
顾行年冷笑了一声,目光倏然之间变得冰冷无比,口气薄凉,“她死了?你以为我会信?”
“我知道你不会信,所以,我给你准备了这个。”
说完,他递过来一个U盘。
“这里面录下了葬礼的全过程,你看了之后如果还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医院查记录,到时候还是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了。”
秦非同说这些话的时候至始至终都是平静的,可这份平静的背后,是绝望。
从他的眼底,就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内心深处的那种绝望。
顾行年头皮发麻,耳边‘嗡嗡——’声不断,他的脑子开始变得混乱,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他的脸色,也在刹那之间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断滚落。
秦非同知道秦时去世的消息一定会对他造成很大的打击,但是没想到打击会这么大。
只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顾行年身上的衬衣都湿了一大半,他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可听上去却仿佛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在那之前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没有人想到她会割腕自杀,我当时就在现场,可我来不及阻止。”
“来不及阻止?你TMD的跟我说来不及阻止?!”
顾行年像个疯子一样大喊着,揍了秦非同一拳。
秦非同没有还手,只是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然后慢慢地说:“你以为我不想阻止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那天死的人,是我。”
因为我对秦时的话,不比你顾行年少任何一分!
顾行年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他看了墓碑一眼,然后不断地来回走着,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脸上全是崩溃。
他的表情因为过分的忍耐而显得有些狰狞,他的双眸,已经通红,里面都是眼泪。
最后的最后,他只能仰天大吼,把内心所有无法言说的伤与痛,都吼出来:“啊——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