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是意外,这个女子我果然是见过的!
当初月弓城中大摆庆功宴,禄赞将她献给了乌蒙。我还记得她那时艳光绝色,晃晃明烛下,白衣飘渺,步若凌波,引得满堂勇将失神。
"你是...樱华!"我下意识的叫出她的名字。
却见她此时面容苍白,神情憔悴,哪里还有当年美人冠华的风采?我心一阵悲悯。
那会我正与乌蒙斗气,禄赞趁机将她献上,不知最终有没得了临宠,但待得后来乌蒙与我和解后,便很快就将她给遣还了。
禄赞在南齐攻入月城时,奋战勇亡,自此月城陷落,她也不知了去向。更何况且乌蒙最后对着靼鞑人大开杀戒,男子几乎被他杀绝。
她又是怎么到了骁努皇宫里来,还做了这伺女?
喜东娜奇道:"太子妃娘娘难不成还认识她?"
我点点头,转对妲娜道:"大皇妃娘娘,璃珠有一冒味之求,还望娘娘饶她这一过。"
妲娜目光在樱华与我之间转了一圈,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子妃大度宽量,既是不愿追究,也是她的福分。起来吧,还不赶紧谢过太子妃娘娘?"
最后一句已是冲着地上的人在说了。
樱华跪着挪前几步:"奴婢绿梓谢大皇妃娘娘,谢太子妃娘娘宽怒大恩。"站了起来。
我瞧她左颊近太阳穴的位置,刻了一个小小的墨黑奴字,心里又是一阵恻然——好端端的绝色容颜,就这么给毁了。
打发了她下去,喜东娜好奇地:"太子妃殿下,你怎么会认识这靼鞑奴婢?"
因乌蒙对她两姐妹彼有成见,我也不好说太多,只含含糊糊地道:"与她也算有些缘份了,前年在番列时便与她相识,后来开了战事便散落了下来。不知怎会跑到宫内做了宫女?"
妲娜叹了一口气:"去年我回家省亲的路上遇着的,可怜她那时正倒在路旁阉阉一息,说是父母兄弟在战事中逝去,只得她一个孤苦伶仃留落街头,正巧旁边服伺我的嬷嬷病老了,我瞧着她也挺可怜的,干脆就收了她入宫,免得她一女儿家还四处风餐露宿的。那想她笨得够可以,竟是什么都做得不好,只得让她做些简单的工作!"
我心一阵黯然,要知她这样都是由我间接的害了她的结果。
当初她仪容芳华,艳绝全城,我若不劝乌蒙放了她回去,她也不至于今日,以致面上都被刺了字毁了容。象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定是遇上了难以相象的困难遭遇了。
心中戚戚内疚,再也无心继续,好不容易待到席散,众贵女一一向妲娜告退,我也赶紧向她辞了行。随着仗灯宫女的带引,步步走出繁华内院。
而此时天色仍还没暗下,湖面波光鳞鳞,迎面拂来一阵湿润的风,吹至脸上竟有说不出的惬意,我心仍然沉重。
正自行走着,一道俏生生的身影突然从花众旁闪出,直扑到我面前,扑通的一声跪下,将我吓了一跳。仗灯宫女大声斥喝:"放肆!这是太子妃娘娘仪驾,岂容你无礼!"
上前便一把揪起她。
我见是樱华,于是摆摆手,让宫女们住了手:"樱华,你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
樱华眼圈红透,双目盈盈的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又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我急忙扶她起来:"樱华你别急,且慢慢的说来!"
她强跪下:"求太子妃娘娘救樱华一命!"
见她双目红肿,神情凄哀,我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啦?赶紧起来好好说话。"
她站起来,下意识的瞧了瞧那几个仗灯宫女,有些犹豫。
我皱皱眉,冲她们挥挥手:"你们稍作歇停一会,我待稍坐便起程了。"灯宫女冷冷的瞧了樱华一眼,低头应了声"是!"退下了几步。
我拉着她往石头上坐下:"樱华,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骁努宫中?"
樱华玄泪欲滴:"娘娘,樱华命苦多纠难,自上次月城失守后,我便与兄长失了联系,又不幸落在奴隶贩子手上,被卖到骁努一大户人家做妾,后因主母悍妒,趁着老爷不在将我赶了出来,我一路风餐露饮,被大皇妃所救。"
说到这里她微有些哽咽,又道:"原以为宫中虽是失了自由,但三餐温饱,总好过那街头流浪。却谁想到...娘娘,我宁愿重回街头流浪,也不原留在这吃人的皇宫里。"
我一怔,虽早知宫内黑暗,但是绝没想到这般的怕人,温言安慰她:"大皇妃娘娘温婉体惜下人,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亦可向她禀告,她自然也会为你做主的。"
她呆了呆,看了我一眼,表情变得相当奇怪,象是被谁迎头拨了一盆冷水,那殷殷期待竟然全消:"是,是..."站起来向我敛了一礼:"樱华无礼,惊扰了太子妃娘娘,告退。"
也不待我回应,转身便走。
"等一等!"见她背影萧索决绝,快步离开,不祥之感由然而生。
樱华依言转过身子,脸上带着一种漠然和绝望,淡淡的看着我。
我皱眉:"你...你若是不便向皇妃娘娘申诉,我可代为转达!"心想她许是没什么机会接近妲娜吧?
樱华面上浮起一抹讥削:"那是不必了。樱华本与太子妃娘娘并无交情,急求无门之下,言语未免有些荒唐了,请娘娘恕罪。"
我恻然,自己与她确无一点交情,在月城时只见了两三次,她再见时便惶然相求,怕真求助无门了,看神情,她非旦不愿意见妲娜,对她还极是畏惧,需知妲娜能在百艳争春的宫中获得骁努王的独宠,定也有些手段让人防惧。
我叹了一口气:"皇宫森严,不是我等想进便进,要出便出得的。你若真想离开,我便待你向娘娘求个情,如何?"
樱华咬牙:"但请娘娘今日便向大皇妃说,不然过得了今日,樱华怕是..."言语哽咽,竟是说不下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