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月跃怒吼着,但灵力几乎与正常人无异的他此刻怎会是月刚的对手?
月刚见他如此倔强,脸色一冷,眼中掠过一抹嫌恶,狠狠将他掼到地上,又弯腰来扶,嘴里说道:"大哥,你认错了吧,那不是仙逝的大嫂。"
"我绝不会认错!昨晚所见,果然不是梦。"月跃低声喃喃着,只是声音含糊,月刚没有听懂。
但月跃心如明镜。
思卿,思卿,她曾说,生个女儿便叫思卿,又生得那么像,难以不令他怀疑。
他虽然现在是个普通人,但不是傻子。
今天出门来找,明知月刚是敷衍,但他却存了几分希望。
果然,这一回,再无疑问。
他的妻子,他的女儿...
眼看着马车疾驰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月跃虽然悲痛万分,却也有自知之明。
这样残破的身体怎么会追得上她们?
不过,有了消息便好。
"我要回府。"他杖尾拄地,爬站起来,声音坚决。
月刚的眼中划过一抹厌恶,没有说话,眼角的光芒扫向那名小厮。
小厮会意,连忙唤车夫将马车驶来。
兄弟二人坐车回了月府。
月家大厅,精雕细琢的檀木梁柱透着古雅的气息,中央两个大座椅上两人面对面坐着,手里执着黑白棋子对弈。一老一少,老的精神弈煤,小的俊朗托尘。
这两个正是月家族长月无霸和二皇子上官鸿。月木子已然回来了,眉眼间似乎多了一些沉思,有些失神地站在上官鸿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霍然间,大厅内的静寂被一串凌乱的脚步声打破。
月府管家疾步进来,脸色慌张。
"族长,大爷回来了!"他颤声叫道。
月无霸皱了皱眉,拈着棋子未动,不悦地扫向他:"出什么事了?"
"大爷脸色不好..."
管家一句话还未说完,厅外便传来月跃激动的叫喊声:"父亲!"
清脆地落下琉璃棋子,月无霸起身下阶,浓眉紧皱。
上官鸿也随之站起,眉眼间划过诧异。
月府大爷月跃是月木子的父亲,他对月跃颇为熟稔,也很尊敬,可却从未见过他这般大声说话。
月木子也从魂不守舍的状态回过了神,迅速跑下阶。
月跃已然在月刚的扶持下快步进来。
他发丝散乱,脸色狰狞,双眼布满血红,乍一看上去颇为恐怖。
"跃儿!"月无霸见他无大事,这才松了口气,声音中含着一抹警告,"家中还有贵客,不得造次。"
上官鸿也已走过来,倒是微微客气地叫了声"月跃伯伯"。
月跃看也没看他一眼,那双通红的眼睛直直盯住月无霸,"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满室皆惊。
"父亲,你这是做什么?"月木子赶紧过来拉他。
月跃的声音这时反倒沉定了几分,一字一字说道:"父亲,儿子不孝,今天却要弄清楚一件事。十年前,阿梦没有死是不是?你把她怎么了?孩子呢?又是怎么回事?"
"混帐!"听得他最后一句,月无霸脸色顿变,猛地飞起一脚便要踹向他,但那脚抬起后却又颓废地放下。
他转身冲上官鸿低声说道:"二皇子,让你见笑了。"
上官鸿也极是震惊,闻言微微一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族长你忙,我先告退。"
月无霸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上官鸿看了眼月木子,后者脸色苍白,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他快步走了出去。
身后,月无霸的声音传来:"木子,你也出去。"
大厅内很快只剩下月无霸、月跃和月刚父子三人。
月跃冷笑一声,说道:"父亲这是不打算瞒儿子了吗?我洗耳恭听真相。"
月无霸冷哼一声,坐回到座位上,望了望下方跪着的月跃,又看向月刚,接收到月刚眼中的信息后,他的眼色深沉下去,说道:"你的一生都被那个女人毁了,你还在惦念着她?"
月跃嘴角的笑意极为苦涩,说道:"如果父亲不设这个局,儿子又怎会变成这样?"
"你的意思还是怪我?"月无霸的声音蓦然上扬。
"儿子不敢!"月跃立即摇头,低沉沙哑的声线缓缓传开,"父亲对我一片真心,这些年,我深深知道,如果不是父亲您的关怀,我只怕早就去了。"
见他这么说,月无霸的面色才微微一松,眸内闪过无奈。
思量片刻,他说道:"跃儿,旁的事我都能答应你,但你若想接那对母女回来,我是万万不肯的!"
"父亲,我求您了!"月跃眼角含泪,砰砰砰便磕下头去。
月无霸却恁地狠心,一甩长袍再次站起,冷声道:"那对废物母女再进月家,我们月家还有什么脸在帝都生存!而且,你也不顾二皇子的脸面了吗?刚才他在这,我不好说,现在你想,他跟那小废物有婚约,若是传出去了,又要闹得满城风雨!我们月家现在是强弩之末,经受不住最后一击了!"
听着他口口声声的"废物",月跃的心寒了下去,抬起头,冷声说道:"父亲,你别忘了,你儿子现在也是废物。"
"你!"月无霸气得一口血涌上喉口,操起桌上的茶盏便朝他砸去。
"啪"的一声,正中他的额头,鲜血顿时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
月刚有如吓傻了,赶紧拿丝帕去给他擦,劝道:"大哥,你就别提这事了,父亲是不会同意的。"
而月无霸,已经走出大厅了。
虽说这件事掩盖得很好,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月家长子的一对废物妻女出现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帝都。
当年,因梦娘没有一丝灵力,她的出现、生子直到"死亡"知道的人不多。
所以这些不知情的外人只知月跃在外头还有一对废物妻女。
废物两字总归不好听,尤其是这一家三口都摊上这个词,瞬间便成了整个帝都的笑柄。
月家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似乎受到排挤,现在已经沦到四大家族之末去了,本身就不景气,再添一笑柄,名声更是直线而下。
现下帝都人见面说得最多的就是:"你可听说了月家三废物?"
当月思卿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正和吕涛在学院教学楼后的人工湖畔坐着喝茶。
她双眼微眯,紧紧捏着手中杯盏。
废物么?她倒是无所谓,可梦娘怎生受得了?
"太过分了!"吕涛怒极,咬牙切齿地喝道。
"看来将母亲移到帝都是我的不对。"月思卿弯唇一笑,笑容没有一丝欢愉,反倒透着丝丝冷意。
"这也不能怪你,以往这些流言不会传得这么凶狠,何况月家好歹还是四大家族之一,就算现在大不如前了,也绝计没人敢这么传。"吕涛摇摇头,半是开慰半是分析道。
"是有黑手么?只可能是从月家传出去的,可也不惜自家名声吗?"月思卿随意道。
"那也未必。你别忘了,月家大房还有个女儿月木子,月家族长很中意她。"吕涛薄唇微勾,沉声说道。
那握在杯上的手骤然加紧。
是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月跃受辱,月木子在月家的威信也会一落千丈...有人这么算计吗?
呵,那这个家,她还真要回去!
谁踩她一尺,她就还他一丈!
定然不能教那些暗中的人如此得意!大房不是没人,还有她...月思卿!
刚想毕,吕涛突然压低声音道:"嘘,老大,你看谁来了?"
两人正坐在枝叶掩映间的小几旁,闻声抬头,目光穿过疏疏密密的枝叶,她看到一袭白衫的月木子失魂落魄地走到湖岸旁。许是情绪太过激烈,并没有发现枝叶后的两人。
吕涛和月思卿没再说话,湖旁再没有其他人了,周围安静下来。
月木子忽然蹲下身,拿手轻拨着湖面,怎么看都是一副落魄的样子...
月思卿淡淡看着,她知这段时间嚼月家舌根的不少,可是,却没有人引到月木子身上。
毕竟,她目前正受月家族长盛宠,也没人敢说她几句是非。
比起自己来,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这时,又有脚步声响起,几道身影朝这边走来。
侧头一看,月思卿的瞳孔微微一缩。
来的不是别人,走在前头的暗红长衫的俊美男子正是夜玄。
他来这里做什么?
月思卿感到些许不安,却依旧定了神看。
皇暗低沉的声音响起:"主子,果然在这里。"
夜玄的眼光微微在四周一瞟,向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月思卿的呼吸本能地一紧,捂住嘴,生怕发出声音。
吕涛则稳健地坐在石凳上,没有动。
他们都知,自己二人的存在绝对瞒不过他们,只不过,他们未必知道坐在这里的是谁而已。学院里每天学生人来人往,湖畔不可能没有人,想来也没人关心到底是谁坐在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