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思卿撇了撇嘴,暗自嘀咕道:"小心眼!"
也不知夜玄有没有听到这句话,他没有作声,只是拿眼睛扫视着月思卿。
月思卿可站不住,眼珠一转,朝客厅靠里的房间走去。
夜玄喜欢将洗澡的地方设在一楼,在卡列国皇家学院时如是,这儿也不例外。
瞧着她的举动,檀木桌旁三个男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月思卿从里头取了两个打水的木桶出来,皇暗赶紧上前几步,问道:"思卿小姐,您这是要洗澡吗?"
他的问话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是啊,已经好多天没洗了。"月思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
这么多天,她和夜玄都在乱荒原,自然没有条件洗个舒心澡。
"我来吧。"皇暗说着便夺过木桶,理所当然。
哪能叫一个小姑娘干这种体力活呢?
夜玄眉头微微一皱,似是思索了一下,扬声说道:"让她来。"
皇暗和月思卿皆是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夜玄将话说得更清楚了:"皇暗,让她自己来。"
皇暗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瞪圆,慌忙解释:"主子,思卿小姐提不动吧?"
"两桶水就提不动了?"夜玄不以为然地说道,"虽然她现在不能用灵气,但别忘了,她不止是名灵师,也是名战师,这么点力气都没有,还称得上什么战师!"
"这..."皇暗想要辨解,毕竟,没哪个战师会通过打洗澡水来提升体质的。
只不过,刚出口一个字,他又想到不妥,便闭了嘴。
"我来吧。"月思卿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没有与夜玄顶什么,再次拿过两个水桶,朝屋外走去。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月思卿一回头就换了个悲愤的表情...她这次是将夜玄得罪大了,这男人也太小气了吧?
不一会儿,她就平平稳稳地从院子里打了两桶热水进来,脸上神色收敛得干干净净的,走进小房间,又提着空桶出来。
来来回回好几次,月思卿终于将洗澡要用的水打够了,也将自己折腾得够呛。
不能怪她,谁叫她现在灵气不足,身又虚弱呢?否则她根本无需如此麻烦,直接将沐浴桶扛出去再扛进来就行。
"思卿小姐,我替你加热。"月思卿将桶扔在地上时,皇暗走了进来。
"多谢。"对于皇暗的出现,月思卿及时道谢。
哼,还好那人还有些良心,知道她现在不能用灵气加热洗澡水。
只不过,她真的感到手酸...
皇暗出去后,她将门关上,手一时重了些,就听"砰"地一声响,便将小房间和客厅隔绝开来。
走了没几步的皇暗忍不住浑身一抖,抬头,快速觑了眼夜玄。
夜玄盯着那门,神色依旧淡漠,只是那无端蹙起的眉头说明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我将她惯坏了吗?"良久,一声低喃自他唇畔溢出。
皇暗和皇冷听得清楚,面色怪异地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语的神情。
惯吗?那是一定的。
只不过,他们绝对是宁愿看到主子惯月思卿,也不想看到这冷场的一面,心理太受煎熬了。
静了半晌后,清晰的水声在小房间内传来...
皇暗和皇冷再次对视一眼,皇冷开口道:"主子,我们先退了。"
"嗯。"夜玄并没有看他们,应了一声。
两人如释重负,飞快地退了出去,还细心地将客厅门给掩上。
夜玄支起手肘,衬住额头,思考着一些事情。
房内,热气蒸腾,女子曼妙的身姿隐没于白色水雾间,偶有水声响起,悦耳动听。
泡了足足半个时辰,月思卿困意袭来,才从桶里起来,从空间戒指里取了一套干净的白色中衣穿了,而后眉头微皱,看向木桶和搭在桶沿上的旧衣。
切...脏水她可不想倒了。打水是出于无奈,不打水没澡洗,脏水嘛,某个有洁癖的人怕是会看不下去的...
换下的衣服呢,明天再洗吧。
月思卿想好后,打开了房门径直出去。
夜玄仍然坐在檀木椅上,正捧着茶盏轻抿茶水,她一出来,便吸引去他的眼光。
月思卿装作无视他的存在,快步从他面前走过,"嗒嗒嗒"就上了楼梯,很不客气地进了主卧。
托了鞋,光脚踩在镶花赤色地毯上很是舒适,月思卿心情极好,直接跳到中央的大床榻上,在柔软的床榻上打了个滚,"咯咯"一笑,拉过被子盖上,找到一个最舒适的侧卧姿势,享受起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月思卿眼皮子一跳,本能地睁开一只眼睛。
脚步声很轻,但她还是听得清楚,已经到了床前。
不知为何,月思卿感到心跳开始加快,紧张的情绪在曼延。
尼玛,今天夜玄那老家伙有点不对劲,心里对她白天的反抗约极其不满,他该不会掀了她被子,将她赶下床吧?
这样想着,她有些不安。
"你干什么?"月思卿一个翻身,咬唇问。
夜玄完美的身姿裹在黑袍内,越发修长劲美,在女子猛然回头时,眼光动了几动,又恢复了平静,说道:"你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不用说,月思卿也知道他的意思。
女子迅速爬坐起来,一捋长发,露出几分不悦,说道:"好了,我不睡你的床就是,我去隔壁房间。夜教主,你有意见吗?如果有,我就回宿舍。"
夜玄眼睛微眯,没有作声。
月思卿抓住机会说道:"嗯,你没有意见,好,那我去隔壁房间了,再见!"
说完,她双脚落地,光着脚丫往门外便跑。
"等等!"夜玄想都没想便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回过头时,眉头微皱,尤其是眼光在扫到她那雪白的脚丫后,皱得更厉害了。
"又怎么了?"月思卿看着他问。
"我同意你离开了吗?"夜玄只是说出来的话未免有些扫兴。
"那你要我怎么样?"月思卿将下巴一扬,趾高气扬地问。
"卿儿!"实在受不了她这样和自己说话,夜玄手臂一动,已将她拉了过来,揽在怀里。
少女只着一身单薄的中衣,散发着纯情的气息。
"卿儿,你就对我这样?"夜玄将下巴抵在她脑侧,低低问着,声音已全是无奈。
一句话,便将月思卿的委屈勾了起来。
"我怎么虐你了?"他忍不住将她揽得更紧。
这样的亲密,叫他很满足,之前种种不快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提不动洗澡水,手臂好酸..."月思卿控诉起他的行为来。
夜玄一怔后,那颗心猛然揪到了一起,刚看着或许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在他心里,她是一名合格的战师,但听着她委屈地说出来,他便感到无比心疼,低低说道:"卿儿,我给你揉揉,是我不好。"
"现在你还要赶我走..."月思卿睁着无辜的大眼看他,继续控诉。
"没赶你走,你看,你不是在这吗?"夜玄被她的眼光看化了心,轻拍她的背,满腔都是爱意。
"你不好。"月思卿总结了一句。
"嗯,是我不好。"夜玄轻叹着承认,想起什么还是说道,"我总觉得把你宠坏了,以后无法无天,不听我的话了。"
月思卿听着他的话,有些无语,这男人怎么这样想?
当然,她哪知道,夜玄向来冷血惯了,在感情上本来就没有用过心,否则也不可能有这种想法了。
"那你不要对我好了!"月思卿伸手便推开他。
"不干!"夜玄这会儿哪舍得放手,慌张地说了声,紧紧抱着。
月思卿却狠了心,抓着他的手,一根根松开他的手指,说道:"夜玄,你要知道,我不是听话的玩具,你对我好,对我不好,我都是我,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以说,夜玄的想法让月思卿感到害怕。
她曾经阅读过一篇文章,讲的就是一个男人十分宠爱他的小妻子,但要求就是让妻子听话,后来有一次,他的妻子做了一件违背他心意的事,男人便彻底发怒了。
也许,那是宠,是爱,但绝对不是女人能接受的方式。
她怕夜玄也是这样。
毋庸置疑,夜玄是爱她的,可是,她从九岁起就跟在他身边了,难道他将她养成,便是要做禁锢的玩具吗?
夜玄也颇为震惊地望着扳开他手指的月思卿。
月思卿却已快步跑出房门。
很快,他听到"砰"的一声响,那是隔壁房间的门被关上的声音。同时,他也听到自己的心沉了下去。
夜玄缓缓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撒花窗帘。
苍穹如墨,一轮明月映射光辉,照在远近的石屋上,越发显得棱角分明,灰白一色,沉重大气。
清冷的月光透过沉暗的窗棂,勾勒出男子健美修长的身形,深邃的五官在金色大环的摇曳下越发神秘。
正静寂间,耳边却传来轻微的翻床声。
夜玄眉头一蹙,下意识地便朝隔壁窗户看去,那儿正是月思卿现在睡的房间。
笑容悄悄在嘴角挂起,夜玄自己都不知道,只是一点声音,便教他无比喜悦。
抿了抿唇,他快速朝黑暗扫视过去。
藏在黑暗中的皇暗几人看到主子如此凌厉的眼光,都吓得赶紧远离他的视线。
而夜玄,则单手撑住窗台,轻灵一跃,长腿踩在了窗台上,另一只手臂摸向隔壁窗棂,五指内扣,抓住一角,脚尖一点,身姿翻转,已如矫健的鹰,攀上了隔壁窗台。
站在窗台上,夜玄倒没有立即行动,单手握着窗上圆木,另一只手则轻轻将窗户推开,眼光悄悄往里查看。
这时,离石屋数十丈远的一棵树上,两道身影探长了脖子朝这边看。
"皇冷,你说主子是不是像贼一样?"皇暗目瞪口呆的表情已经无法掩饰了,忍不住汤了下旁边的黑衣男人。
皇冷有些木讷的脸庞上也露出震惊之色,缓缓开口:"皇暗,你不能背地里这么损主子,主子多英明多伟大啊,怎么会像贼?倒像是一般半夜踩点的。"
皇暗嘴角轻抽,翻了个白眼道:"傻子,踩点的跟做贼的有什么区别?"
皇冷无言以对,看了看夜玄的背影,说道:"不过主子这行为当真有些幼稚,好像我从没看过他这样。"
"别说你了,谁看过呀?咱们王,这四海洪荒里,谁提起来不心存畏惧之意?谁知道他还会有小孩子一样的举动呢?思卿小姐还真是神一样的人物,连咱们主子都能征服。"皇暗叹了一声,眼中满是崇拜之情。
他们在这边低低叽咕着,那一头,夜玄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他努力平复着如雷的心跳声,眼光有些痴迷地看着床榻上那道身影。
终于,夜玄蹲下身子,悄悄从窗台移到了室内,顺手将窗帘拉了起来。
回过头,他轻轻咳了一声,生怕会吓到月思卿,也以此来试探下她有没有睡着。
月思卿正在做梦。梦里,一群人正在追杀她,她拼命地奔跑着,一袭白色长裙被风吹起,墨发纷飞,额上那朵金色兰花忽明忽灭着。
可那群人的速度却越来越快,离她也越来越近。
"夜玄,救我!夜玄,快救我!"月思卿有如见到救星,不顾形象地大声叫着,一下跳进他的怀抱。
"夜玄,别抛下我,别抛下我..."月思卿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低声啜泣。
她好怕,好怕,在这危险的关头,夜玄会抛弃她。
"不会抛弃你,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夜玄轻抚着她的头发,怜惜的吻一点点落在她脸颊上。
"嗯..."月思卿答应着,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幽暗。
她立时有些大脑当机的感觉。
"做恶梦了?谁在追杀你?应家的人?"夜玄就坐在床头,紧紧将月思卿只着中衣的身体搂在怀里,心疼地问。在说到"应家"时,他的声音陡然便冷却几分。
"我不知道。"月思卿摸了摸额头,那儿有一层渗出的汗珠。
"你怎么会在这?"半晌,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自己刚才是在做恶梦,而她现在正睡在夜玄在熔炉铁堡的石屋里。
不过她可记得,她明明一个人睡在隔壁房间了,夜玄怎么会在这?
夜玄一愣,"你做恶梦了,我不放心。"
月思卿当真了,心下有些感动,圈紧他的脖子,将身赖在他怀里,以感受刚才那样清晰的安全感。
"宝贝..."夜玄心中又疼又软,更因为她的依赖而充满了甜蜜,"我永远都在你身边,保护你,不会让你受任何欺负。"
"我没有将你当玩具。"夜玄轻轻吻着她的耳朵,哑声说道,"只是因为太爱,害怕你会离开我。"
"那你还无缘无故惩罚我吗?"
"怎么舍得?"夜玄轻轻感叹了一声,将她搂得更紧,吻着她的脸颊,嘴角笑意变深。
"嗯。"月思卿也笑得很开心,享受着他的怀抱和吻。
她知道,夜玄的脾气不可能一下就改掉,但他这么快就能放下身段,说明他真的很爱自己,她已经相当满足了。
"卿儿,我想抱着你睡..."夜玄得寸进尺地要求道。
"是谁说长大了就不跟我同睡的?"月思卿故意拖长了声调问。
夜玄:"额..."脸明显有些黑,有些难看,可他就是不走。
月思卿"咯咯"一笑,窝进他怀里,轻声道:"你抱着我睡。"
"嗯!"夜玄立刻又眉开眼笑了,此时的他真的如一个孩子,心情因为月思卿的一句话忽上忽下。
他抱住月思卿躺到床榻上,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住,怀里的柔软,叫他的心都快化了。
"睡吧,乖。"夜玄在她额上亲了一记,稳下心神。
月思卿嘤咛一声,闭上眼。
于是,皇暗和皇冷一整夜都没看到夜玄出来...
"主子这下心满意足了..."皇暗感叹着摇摇头。
第二日。
可能是在熔炉铁堡里每天起早的缘故,月思卿也没有睡懒觉,正常时间便起床了。
当然,她不用去饭堂用早膳,漱洗好后,夜玄已经在一楼准备好了。几道精致小菜配上肉粥、馒头、汤包、煎饺,十分丰盛。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早饭。
"多吃点。"夜玄不停地给月思卿夹菜,将她照顾得很是妥帖。
"你也多吃呀!"
"嗯。"夜玄嘴角笑意加深,"你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吃好点。"
"你放心我吧..."月思卿一手捏着馒头,一手夹着煎饺,忙得不亦乐乎。
看着她吃得开心,夜玄的眼光也越发温柔,拿过丝帕,轻轻替她擦拭嘴角。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走了进来,恰好将这一幕看得清楚。
"额..."来人呆在原地。
月思卿感觉光线被遮挡住,习惯性抬头朝门口看去。
"啪!"她左手夹着的馒头掉了下来,顾不得这么多,她赶紧站了起来,有些尴尬地叫道,"图堡主。"
她怎么也没想到,图堡主会来这里,所以丝毫准备都没有。
"呃,月思卿?"图堡主看看她,又看看夜玄,也是一头雾水。
"我叫他来的。"夜玄却一点也不惊讶,慢慢将桌子收拾干净,拿起丝帕擦手。
"图堡主,你坐吧。"月思卿走了出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客气了一句,只是没想到这话俨然将自己当女主人了...
"不用,你吃吧。"图堡主笑得有几分不自然,摆了摆手,眼睛瞟向夜玄。
夜玄轻叩了下桌面,声音中不起一丝波澜:"先吃饭。"
"嗯。"月思卿也不去违逆他的话,重新坐下来,继续她的早膳。
"等会儿吧。"夜玄又说了一声。
不用点名,图堡主知道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说道:"好的。"
月思卿见状有些着急,想说什么,夜玄已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温声道:"赶紧吃呢。"
倒是将月思卿的话给堵在了喉咙里。
图堡主很识趣地退出了客厅。
月思卿怕耽搁他们办事,速度很快地就用完了早膳,才如释重负地问道:"要不要我去将图堡主叫回来?"
"不用。"夜玄拉过她的手,抽出一张新丝帕仔细地将她的小嘴擦干净。
"你叫他来应该是有急事吧?"月思卿有些放心不下。她在猜,夜玄约图堡主相见,莫非为的就是昨晚刺杀她的应家蓝灵?她也很想知道这件事现在处理得如何了。
"吃饱了?"夜玄问。
"嗯,吃饱了!"月思卿点头。
"可我还没吃饱。"夜玄悠悠叹道。
耳畔,那道磁性悦耳的嗓音响起:"进来吧。"
进来?月思卿先是一怔,随后明白了他在说什么,顿觉身子一僵,有种被雷当头劈下的感觉。
这也导致,在听到图堡主苍老的声音传来时,她还没有来得及撤离...
可仅仅这样,已经让历尽世事的老者失态了,可见眼前这幕给他打击有多大!
"老师!"图堡主还是没忍住,喊了一声。
夜玄依旧优雅万千地半靠在太师椅上,墨发披垂,容色绝美,只不过,大腿上却还坐着一个。
她只好改变策略,将脸死死埋在男人怀里,心里各种哀叹...
对于图堡主和夜玄的关系,她也不感到意外了。一是被眼前的事削弱了影响力,二是有皇家学院肯尼迪院长一例在前,她也有心理准备了。
听到"师娘"二字,月思卿只觉后背一麻。
尼玛,又来一个了。
图堡主嘴角轻抽,却还是走了过来,仍有些不解:"师娘?学生没有听三师弟提过。"
这么多年习惯了老师只身孤影,怎么忽然就冒个师娘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