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皇帝是信了,至今才不再疑她,顺从低头:"是。"
昭阳一直呆在凤栖宫里,范如清多次来请,昭阳只闭门不见,这几日也不知听到了什么,竟跟着范如清乖乖回了府,却是依旧分房而面,范如清也不敢忤逆他,只得由着,几个驸马凑到一处,自是笑他无用,范如清官场跌宕,情场失意,可谓苦不堪言。
是日,旌旗猎猎,仪仗浩浩荡荡出了皇宫,向郊外行去,两岸人山人海皆呼万岁,声音震耳欲聋,銮车里皇帝倚着靠枕看书,上官漫白娟铺案,执笔绘图。
真是静极。
皇帝偶尔问她几句话,她恭声回答,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队伍行过闹市,周围皆是青山绿水,越发清幽,便又是一阵沉默。
忽就闻銮车外蠢蠢躁动,禁军高喝一声"护驾"刚落,銮车猛晃,一支利箭直直灌进车内,正中皇帝耳侧,箭尾颤颤,尚携着凛冽寒意。
皇帝靠在车壁上半晌未动弹,上官漫惊叫一声:"父皇!"早已扑过去检查他伤势,銮车外早已乱作一团,马匹惊乱高嘶,人声刀剑碰撞声搅在一处,嘈杂只觉太阳穴嗡嗡作响,皇帝气息短促,哑声开口:"朕没事。"
有人跃上銮车来,驾车就往外冲,车驾颠簸,车门乱晃,交错视野里望见那车夫一身黑衣,并不是禁军,只怕是要驾车劫持再行灭口,上官漫心中一急,扣下机关,利剑嗖的一声直直射出,那人颇是敏捷,闻声鹤唳,一剑砍断铁锁,箭头收势不住,直直刺向疾跑的马匹,只闻马匹凄厉嘶吼,下一刻銮车脱轨,剧烈震动,两人随车齐齐跌下去,黑衣人提剑就朝皇帝刺过来:"昏君!"
她骤然睁大了眼睛,顾充容那日笑意便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直晃,她自己未察觉,身子已将皇帝推到一旁:"父皇小心!"
剑锋被她挡的一偏,正中臂上,血汩汩便渗出来,皇帝呼吸急促,艰难转过脸来,眼角皱纹清晰如褶,衬得眼睛沉沉如夜,不可置信瞪着她。
一个禁军趁那黑衣人不备,在身后便是一刀,此刻那黑衣人肩上也受了伤,回身便砍,躲在一处的曹德忙颤颤巍巍过来扶了皇帝,安置好了,才想起来上官漫还在刀光剑影里,派过去的内侍刚到近前,唤了声:"殿下。"她一口还未松开,便见他背后重重一剑,身子直直便跌下去,黑衣人头顶日光,越发觉得淡薄没有温度,她双手四处摸索,也不见能抵刀剑的兵器,抓了泥土扬手便撒过去,衬着黑衣人抬腕去挡的功夫,起身便跑,她裙裾逶迤,未走几步便被那人抓在手里,不由自主的被拖回去,她惊悚回眸,望见黑衣人一双黑亮的眼睛,望见她似是一怔,随即侧掌在她颈后重重一砍,她应声倒地。
皇帝遇刺,临观帝姬舍身护驾被劫,这个消息何等震惊,皇帝苏醒之余,只说了一句:"无论如何也给朕将帝姬找回来。"
兵部遵旨调了城外驻守的小拨军队搜寻,刑部因要查出刺客的幕后主使,皆派了人来,全城戒严,一时人心惶惶。
城外,烛火随风飘摇,只见伶仃,道之一身黑衣跃进屋内,只将窗前一人负手而立,闻声转眸看过来。
林平臂上负了伤,肩上扛了一个黑布袋子,隔着望去似是个女子,寒爷微微蹙眉,林平唇边些许的笑意:"寒爷,您看我劫了谁来。"
往榻上一放,口袋松散开来,烛火微光光芒映在她面上,熟悉的面容赫然在目,只是粉脂半施,身着华服,美艳不可方物。
她昏迷未醒,却眉心浅簇,向来置身梦魇。
寒爷忍不住怔了怔。
道之看他神色,吩咐林平:"放到别的屋子里去。"上前一步低道:"属下有话要说。"
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手脚皆被绑住,凝神四下里无声。
寒爷无声走近,便见她被黑幔蒙住眉眼,静静坐在榻上,身上绯红锦衣璀璨流光,衬着她玉面红唇。她似听到动静,微微偏脸,警如小兽:"谁?"
原她就是临观,民间都言,临观帝姬冷艳无双,下嫁赫连瑜。
怪不得。
他狠狠捏拳。
寒爷静静看着她,她就在这里,离他不过几步的距离,她却是帝姬,亡她国度的帝姬,又是这样遥远,道之曾进言:"历史上不乏两朝联姻,殿下既不愿杀她,不如纳了她。"
纳了她,真是称心的字眼。
自此没有临观帝姬,唯有他寒玉笙的妻子,寒氏...不,殷国王孙殷玉笙之妻殷氏。
他俯下身来,隔着黑幔吻上她眉心,她身子顿时僵直,偏头躲避,却觉那人的吻温柔如羽,气息清新熟悉,猛地一禀,她动也不动,任他的唇滑过挺直小巧的鼻,移至粉嫩唇瓣,她冷冷开口:"你是谁?"
他身子倏地一僵。
听他并不说话,她侧头循循善诱:"你劫了我来,除去与朝廷结怨,暴露自己,再无利处..."
忽听传来敲门声,一人低低隔着窗子道:"东边来了大队人马,我们需得快速撤出去。"上官漫微微扬颈,灯光里望见修长的颈线,她虽不表露,却定是紧张的,寒爷突起了逗弄之心,哑着嗓子道:"将她带上。"
果见上官漫唇角微微一抿。
道之正自迟疑,寒爷已将她扛到肩上,她看上去并不惊慌,只道:"带着我便是带着个累赘,壮士何苦做这种百害而无利的事。"
寒爷哑声笑了:"殿下长得好看,在下劫回去做压寨夫人,在在下看来,却是大大的有利。"听他言语轻佻,想起方才的吻,直觉此人不是说笑,上官漫倏地抿唇。
寒爷笑的畅快。
上官漫听得蹙眉,此人后有追兵,尚能气定神闲的大笑,想来不是个简单人物,心里却是暗暗发急,如若进了虎穴,只怕再难出来。
早有人备了马车,寒爷将她抱进车里,自己也上了车来,车板震动,已然启行,她手脚皆被绑住,暗自挣着绳子,同他说话转移视线:"听壮士口音,想来还很是年轻。"
寒爷含着笑望她一眼:"唔,正是娶妻的时候。"
上官漫被他一句话塞得哑口无言,接下来也说不下去,只听他又笑:"殿下不要费力气了,拿绳子你是解不开的,就算你解开,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也逃不出去。"她身子倏地僵住,有些气急败坏,寒爷顿了顿,颇是好脾气的道:"在下给殿下一计,你若假装顺从,待我放松警惕在逃出去,说不定能成功。"
上官漫气结,隔了半晌却笑了:"壮士真是好主意,那就劳烦壮士将绳索给我解开。"
寒爷被她反将一军,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笑声,好似在哪里听过。
上官漫宁神苦思,却觉马车戛然停住,有人在车外道:"主子,该走了。"她心里微喜,这是要放了她么?
寒爷却突静下来,眸中捉摸不透的恍惚,只哑声嗯了一声,纷乱如莲的发丝下衬着精致面容,因被黑幔遮住眼睛,反衬的鼻子挺翘小巧,唇瓣不画而红,当真惹人怜爱,他忍不住抬手去抚,她却似是察觉,忍不住侧了脸,那手便在一指处堪堪停住。
他心里不甘,突过去扯她腰间绶带,她惊得猛烈挣扎,可哪里及的他力大,终被她扯下肩头的衣裳,雪白香肩在夜里里细腻似玉,隐有流光,他眸子兀的一深,道之在外催促:"主子!"
他低下头来,湿热气息酥酥拂到乳间,她身子猛地僵硬,气的连话也说不出来,只冷冷别过头去,他也不知是心气还是心凉,恶意在她**尚上狠狠咬下齿痕,她气得咬齿,身子都在战栗,他僵了一僵,才缓缓将她衣裳拉回去,翻身出了车厢。
只闻马蹄声震得地面颤动,杂沓响在耳边,渐渐远去,车厢里兀的便静下来。
她艰难坐起身来,残留的发簪斜斜挂在发间,用力一晃,啪掉落下来,握在手心里用簪头去摩,只涔涔出了一身热汗,正自着急,车帘猛被一掀,似有人进来,看见她,喜的惊呼出来:"殿下!"
是殊儿。
眼前豁然开朗,殊儿替她解下眼前黑幔,边解她手脚上的绳索边道:"殿下别急,兵部和刑部皆派了人来,奴婢心里着急,就央求大人带了奴婢。"她正说着,一人弯腰掀了帘子,他身后是浓浓的夜色,燃着的火把照的四处皆亮,车外复有嘈杂起来,握着兵刃的扈从他身后匆匆而过,衬得他双眸别样深邃。
她余惊犹在,乍然见着他,竟是热泪盈眶,只静静看着他。
赫连瑜眸中似有情绪涌动,弯腰上来,扫一眼殊儿:"下去。"
殊儿蓦然面热,仓促道:"是。"急急下了车。
也不等殊儿掩好帘幕,他猛就吻下来。
那吻狂乱炙热,似是能将她融化了,那样的神情,又仿佛她是失而复得的珍宝,她心中乍柔,颤着唇回应,只觉车外嘈杂皆远去了,他有力臂弯箍住她腰际,衣襟摩擦,簌簌作响,也只余了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