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但笑不答,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
但唐盈有些意外,这个老人话中提到"家师"二字?他的岁数已是不小,那他的师父又该有多大年龄?
老人无奈地摇摇头,"也罢,姑娘随性便可,老朽今日妄称'姑娘';二字,少不得要回去向家师请罪,这且离去,他日再会——"
话落,老翁挥开双袖,甩开大步,似行云一般,出了篱笆门外,隐入千里绿柳间时,放歌而行——
"六合无尘,空明万里,雨过山也青,我辈且乐陶陶而行..."
歌声疏狂,大有吐呐山河的旷达,让唐盈又惊又疑。
这老人是谁?
举止形容都有出世的味道,就像民间传说中的仙翁。
而她刚刚注意到老人腰间坠着个小葫芦,翠玉雕琢,刻有几行草书。却只是惊鸿一瞥,字体又小,她无法看清上面写着什么。但她心中一动,想起了江湖中有个传说,传说中有个隐匿数十载的高人,腰间便总是坠着个贴身的玉葫芦。
可那高人如果活着也应该有百十岁了,会是这个有些看不出年龄的人吗?
怔怔地望着远去的背影,心中对青衣人更加的揣测。
那老翁见了她唤"女娃儿",但对青衣女子却是十分尊重与恭谨,仿佛称之为"姑娘"也像是亵渎了青衣人一般。
不由地再看向坐在位上喝茶的人——
她,倒底是谁?
唐盈没有问出口,江湖中的许多事,不能随便开口问,要靠自己的一双眼、一对耳,还有一幅头脑来辩别、分析。
"坐。"青衣人冲她微微一笑。
唐盈就着春风、花雨、薄雾,看着那个笑,意识恍惚地坐下。
"茶与药相冲,你不便饮。"青衣人放下手中茶樽,缓缓说。
唐盈点点头,没有低头去看桌面。她知道桌上有烹茶的小炉,有壶,也有樽。
"之前你扮作男装,我不知,对你有些无礼,还请原谅——"唐盈说得诚挚,她之前几乎要用毒器来对付这个人。
青衣女子的笑很浅,却是带着清风,穿过飞落的桃花看着她,"男装也罢,女装也罢,我随心而为,过去事自当过去,不需再提道歉二字。"
唐盈怔了怔。
眼前的人,再无法用世间的各种规矩、诸般教条来拘泥。
但凡女子换作男装,无论是不是行走江湖,都是为了方便些,不易引来麻烦,但眼前人的笑,眼前人的话,都告诉她,叫作"简随云"的这个女子,当真如云般,自在走人间,不受任何事物的拘束。
正神思间,桌上多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出现在桌面的第一瞬间,她就投去了目光——
不得不投过去,因为这件东西哪怕只是被她的眼角余光瞟一下,也会让她心神震动。
"这,怎么会在...这里?"唐盈问,无法置信地盯着那东西被一只修长纤雅的手,缓缓从对面推到她眼前。
"没有再比随身带走它更安全的。"对面人依然缓语。
唐盈开始再一次用动容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人。
并且伸出手取过那样东西,打开,抽出里面的册子,翻了几页,那细细麻麻的小字准确无误地告诉她,是她的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