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串门铃声,在这个静寂的大雪天,格外的刺耳。
睡意正浓的胡可儿,本欲起身去开门,但一想到夏悦还在客厅打电话呢,天气又冷,她实在懒得起去开门,只是缓缓翻了一个身,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睡姿,便又进入梦乡...
屋外冷风呼啸,卷起朵朵雪花瓣,又分别落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天地万物就仿佛在一瞬间沉睡了过去似的,了无生气,清冷寂寥...
父子俩顶着严寒而凛冽的北风,一遍又一遍焦急地按着门铃按钮。由于衣着太过于单薄,他们的身躯无处不在颤抖着!此时把他们比如流落街头的乞丐,一点也不为过!早餐没吃,天又极尽寒冷,可以说是他们凭身体验了饥寒交迫两大酷刑,十分急切想要寻求一个温馨的避风港。
其实,男人也曾经想过,不如就此放弃吧!趁门还没有打开之前,他干脆殃殃沿原路返回吧!然而,他回过头看了看那身后白茫茫一片,空气中也还有雪花肆虐地飞舞着,更要命地是,那阵阵冷风就像利刃一样猛烈地吹肆!此情此景,他实在没有那个勇气,再次顶着严寒回去!自己冻着无所谓,可是,他怀里还有一个刚满四岁的孩子啊!
所以,唯有眼前的这间屋子,才是他们最最理想的避风港!哪怕手已冻得通红以至麻木不堪,他也不愿放弃去按那个绿色的按钮!因为放弃了,那就等于放弃了希望啊!
扰人的门铃声不绝于耳,夏悦却不能分身去开门,而是一直紧握的电话不能搁下。如果对方是金凌威,她倒是没什么顾忌,直截了当说清楚就可以挂他电话,可是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未来婆婆——金凌威的老妈邓小欣。
电话那端的邓小欣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主要是叮嘱夏悦婚礼上的注意细节,原本想当面说的,可是大雪天的,夏悦过不去,她只好在电话里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地唠叨。尽管这些内容,其实夏悦早在几天就从金凌威那里听到了婚礼当天的细节,可以是已经了然于胸了。可是,再怎么不愿意听,对方也是是长辈啊,所以,她不得不顾及,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哪怕她已被门铃声吵得心烦意乱。
外面会是谁呢?送牛奶的早上已经来过了啊!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来才对啊!
"夏悦,夏悦..."随着邓小欣越来越尖锐的呼唤声从电话那端传来,夏悦才猛然一个激灵,陡然回过神来,她紧张出一身冷汗,慌慌张张地答:"阿姨,我在,我在听..."
"那我刚才叫你那么多声,你怎么没有应啊!真不像话,我说得口吐白沫,你倒好,心不在焉!算了算了,我也懒得说了,说得我的口水都干掉了,反正你要记住,后天的婚礼一定不能出差错!"
"啪..."对方说完,重重一摔,才结束了那漫长而悠远的通话。
夏悦蹙着眉,耸耸肩,一脸的无奈。好在邓小欣的性子她也不是第一天见识了!也没有往心里去。因为,她也根本没有时间去在意,那一声催命似的门铃声,估计她如果她再不去开门的话,她们家的门铃也该换了。
"来了,来了!"她一边大声回应,一边迈着急促的小碎步,朝玄关处奔了过去。
"爹地,妈咪来开门了,我听到她的声音和脚步声了!"小家伙心头一喜,将小嘴凑到男人的耳边,兴奋地说道。
男人的身子微微一怔,按了十几分钟的门铃,早就将他心中的期盼和希望都磨灭,以至于,他一时难以吸收这道门即将要打开的事实!
于是,他趁门还没有打开之际,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仓皇而逃。
"爹地,你要干嘛?爹地,快停下,妈咪马上就给我们开门了呀!"怀里的小家伙见情势不妙,一边挣扎,一边奋力大呼,企图唤起男人早已沉溺于心底的勇气。
小家伙的这一声急呼,果然还有些奏效。
男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瞬息在皑皑白雪中停了下来。
漫天飞舞的雪花,扬扬洒洒飘落,洒在男人孤寂的背和肩,抵不住寒冷,他的身心都在颤抖...
夏悦打开门,左右环顾,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心下纳闷,她刚才明明听到有小孩子的声音,那声音还特别像,像——吉米!啊...吉米!吉米真的来了吗?
她一个激灵,压抑在心头的千丝万缕的情绪,就这样被她一丝一缕地揪了出来。原本以为,她可以洒脱到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安安稳稳地嫁入豪门,和金凌威平平淡淡过完下辈子!为了自己不在飘泊,为了感恩,她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送走,送到那个原本想要让她堕胎的男人那里!
她疯了吗?居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既然那个男人曾经怀疑过自己,有了新欢,他怎么可能会善待她的小吉米呢!啊...她要疯了,真的要疯了!她当初是哪根筋不对啊!居然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这一刻,如果可以,她真不得长了一双翅膀,飞过去,立刻将吉米要回来!
不管刚才听到的,是不是吉米的声音,她都要去看看,去碰碰运气!或许上天可怜她了,真的把吉米给她送过来了呢!
于是,她连鞋都来不及换,便疯跑了出去。
"吉米,吉米...你在哪?吉米,是你吗?你快出来见见妈咪啊!"
小区广场的西南方,罕见地种着几棵梅树。寒冬腊月,正是冷梅盛开之时,那朵朵亦红亦白的小花,迎风摇曳,映衬在茫茫白雪之中,煞是惹眼。
梅树下的那大片地,留下一双双尺码不算大的鞋印。——夏悦已在这条通往小区出口的道路来回的奔跑了数十几遍,然而,根本就没有她热切期盼的人儿的影子。
莫非真是的错觉么?脸颊突然有凉凉的东西滑过,她急忙揩了揩脸部那一片冰凉地。心,莫名的彷徨和无助!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她会产生错觉!明知道后天就是她和金凌威的盛大婚礼,她居然还无法静下心来,产生了那该死的错觉!
拖鞋踏在回家的雪地上,沙沙做响。大风再次吹起,抖落一树的梅花瓣,一片一片,轻轻落在她的头发上,肩上,还未落稳,它们又飘飘洒洒,悄无声息地融合在了雪地里。
她此时此刻却无心欣赏这花瓣飘零的凄美婉约。她觉得自己甚比那些花瓣离开树干还要凄惨,因为,她把自己最心爱的宝贝给弄丢了啊!
阴沉沉的天空,望不到边际,大地雪白雪白,也是望不到尽头,而她却总感觉自己飘浮在茫茫大海之上,守望着孤独,漫无目的地向前方用力划水...
父子俩猫着腰,躲在落满积雪的花坛后面,小家伙看着亲爱的妈咪明明就在眼前,可他却喊不出声,因为他的恶魔爹地紧紧捂着了他的小嘴,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爱的妈咪从他的面前神情落寞地离去,而他却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男人终于放开手,给了小家伙透气的机会。小家伙却是趁其不备,灵活地从男人怀里挣脱,气呼呼地跑开很远,径直朝夏悦刚刚才离去的方向狂奔了过去,嘴里更是不断地嚷道:"爹地,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什么都到了妈咪家门口了,你都要逃跑哦!你不敢去,我去!我去把妈咪从金叔叔那里夺回来!"
"喂,吉米,等等!别去,不许去!"男人反应倒也迅速,嗖地站了起来,边喊边大步地追了过去。
小家伙一回头,赫然发现男人这么快就追了过来,心头一急,步子没有跨稳,便一头栽了下去。
"吉米,小心!"男人还是迟了一步。
小家伙迎头扑进了冰凉冰凉的雪地了,稳稳地印了一个小人儿的模印出来。
男人怕了半拍,只能在下一秒将小家伙从雪地里拔了起来,紧张地帮他扑了扑身上的雪沫,连声问:"有没有摔着..."
小家伙抬起被冻得通红的小脸蛋,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地说道:"没有!我要妈咪..."可是,小家伙的话还未说完,只见他身子忽然一软,黑亮的大眼睛便重重地合上了。
"吉米,吉米,你怎么啦?吉米,快醒醒,别吓爹地啊!"男人抱着怀里的小人儿,猛摇了几下,发现小家伙仍是一动也不动,顿时慌了神,额头更是直冒冷汗。——哪怕现在还是零下几度的气温。
"计程车,计程车..."男人紧紧抱着孩子,一边猛跑,一边用修长的手,无力地朝冷清的街道挥舞。
挥了许久,他才想起,原来自己也有车啊。
急忙掉转方向,男人又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修长健美的长腿,大步迈开,一步一步高高的抬起,又重重落下,反反复复,溅起地上的雪水,又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