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讶的是,他看的不是什么兵书战术,而是一些梵文佛经。
那个人,竟懂得梵文。
她想到一年前遇上的那个明媚少年,和现在这个深沉的男子,截然不同的两个性情,杂糅在同一个人身上。
奇怪啊,他的内心,到底是阳光的,还是阴冷的?
如今再看到这么多佛经,她又忍不住想,作为一个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兵马大元帅,他是慈悲的,还是凶狠的?
或者,他是一个矛盾的杂糅体。
"想不到怀王收藏着这么多世所少见梵文佛经。"
贺海抓了一本过来看,叹。
"你看得懂?"
云沁好奇的问。
"嗯!"
贺海坦然承认:"跟师父学过几年。"
云沁笑:"长风道长可是道家人,竟也研究佛学。"
贺海转头微笑:"师父说了,世间学问皆相通,不必拘泥派系之别。修佛者,可修得大慈悲心,修成真佛可度人。修道者,可修得大自在,不为世上万事侵扰。他说,我身上煞气重,得修佛,他又说,我太能被人左右,故而要修道。佛道皆修,修心养性。"
唉!
云沁轻叹,不由得对这贺海睇以欣赏的一目,肚子里果然是有才的。
"以后,有空教我!"
美眸往人家身上骨碌碌一转:煞气重吗?
她怎么看到的是一身的憨厚之气。
"好!"
贺海没有谦让,一停后:
"王妃认得家师?"
"听过大名。日后,一定得拜会一下!"
她笑:"你作好心理准备,到时保不定被你师父骂,学艺十二载,最后成了一个女人的跟班!"
贺海挑了挑那浓浓的眉,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羞耻,说:
"能识得八卦阵的人,不会是一般小女子。敢和怀王那么说话的人,肯定有别样的胆识,王妃,学问不分派系,管用则好;明主自也不必分男女之别,巧于识人,善于用人就好。"
云沁不由得轻笑:他自然不是笨蛋,木讷只怕仅仅是一种表面现象。若非认定了她的不凡,又如何肯轻易相从左右。
她择人,他择主。
既得靠缘份,也得各凭自己的实力令对方折服。
"喀..."
安静的房间内有异样的声音响了起来。
"咦,什么声音?"
"喀!"
又一声。
"是从那里发出来!"
贺海也听到了。
云沁巡音过去,那声音来自一本足有三寸厚的佛经后面,她踮起脚,将那本佛经挪到另一个地方,再往里面探看,没看到什么,可明明声音就是从那柜子里发出来,她伸手摸了一下,轻轻敲了一下。
"空的!"
里面有机关。
她眯了一下眼,往边上摸了一下,摸到了一个突起物,往里面轻轻一按,里面的柜板上往边上移开,探头细细一看,里面是雕着一个八卦图,立体感十足,牢牢的镶在上面,重点是,那个八卦图腾是在缓缓的自行转动。
这是一处机关。
而且,还是一处被人暗中启动的机关。
她伸手往那八卦图上摸上去,是玉制的。
也不知摸到了哪个位置,那八卦盘忽急速转起。三周后嘎然而止。
与此同时,整个书柜发出一阵喀喀喀的声响,她机警的往后退,生怕里面跑出人来,在看到她在房里以后,会第一时间采取截杀的方式,将她给灭口。
奇怪的是没有。
一道暗门启,幽深往地下而去。
她皱了一下眉,心头咚了一下,大宅门内都有这些类似的暗室,她的几处庄园,也有这样的暗室密道,她见怪不怪,但,叫她惊的自己怎么这么凑巧,歪打正着的闯进了怀王的腹地。
"主子,你要进去吗?"
贺海低低问:"您与怀王是夫妻,本该无处不可进。可是,你们的关系,并不正常,入庄来,怀王待你刻意冷落。你若在这个时候擅入怀王的密室,只怕会惹来祸端!"
他还是有一些眼力的。
"既然来了,当然得进去瞧瞧里面有什么!阿海,我有分寸!走吧!"
她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这是一道半米宽的暗道,道壁上每隔四五米就雕一颗夜明珠,光线不是很暗,但足能将整个壁道看清。
她踏了进去,走了几步,细细的小心的探看着。
贺海迟疑了一下,跟进。
就这时,身后的门,喀喀喀关上了。速度极快极快,快到让云沁阻止都来不及,它就那么合上了。
他们被关在了里面。
同时,几道暗箭向他们扫射过来,眼见得就要将云沁射成刺猬,她无处身躲避,性命悬于一线。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人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拖了过去,一双铁臂快如飓风掠过,掌风扑面,眨眼间,那些箭羽皆被某人一把抓在了手上。一大把,无一沾血。
这功夫,不仅有力量,且巧劲十足,俊极。
"好险!"
贺海吁了一口气,转头看身后不慌不乱的主子,若是寻常女子,早就花容失色,她不一样,骨碌碌转着眼珠子,露出了赞啧之色,为他露的这一手功夫。
他一笑,低声说道:
"我们踩动了机关!"
"嗯!"
门口处,设有一道机关,他们是侵入者,不懂个中道理,一不小心踩动,引发箭阵,是他及时发现,踩了另一重机关阀子,箭阵止,而后及时候扑救,方令她逃过。
才初识,这贺海,便愿意奋不顾身救她,这一点,令她甚为满意。
"谢谢!"
"保护主子,是阿海应尽的责任!"
"但真正能做到不临阵脱逃的,并不多!"
贺海微一笑,不说话,而是观察起环境来。
此刻,门已合上,密难插针,她与她皆被困在了密室内。
"有人故意将我们引进来的!"
贺海这句话,几乎是肯定的,他的脑子里闪过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她也觉得这样子。
对,有人想置她于死地!
是萧缙!
除了他,谁敢对她下毒手?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她没有过多的其他联想,第一个感觉,就是其他人没有害她的动机。
他终还是容不得她?
此刻,她莫名的生起怒气。
转而一思量,又觉得不太对劲:他害死她又没什么好处!
她想了想,各种猜测着,最后沉定下来,细细的研究起这个密室。
"总有法子出去的。我们找找,小心些!"
"是!"
暗道不断的往下伸展,石壁上每隔四五米远,镶夜明珠以照明,而每颗珠子边都雕着一个相同的八卦图。
起初,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等往下走了四十来米来,在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以后,她明白了,想入地下暗室,或是想出这暗室,关键还得知道这些八卦图哪个是开启机关。
一个闯入者,就算你知道了这样一个通道,不晓机关按扭所在,进不能进,出不能出。要么就是困死在此,要是闯碰那些机关隐藏的暗阀,其结果,就是死路一条,例如被射成马蜂窝。
她细细看了这些八卦图,没一眼看出名堂来,再细一看,笑了。原来如此――以前,秦逍教的那些奇门遁甲之术,总能在她计穷的时候,帮到她。
"我知道如何开启机关了!你跟着我,我来开!这是移形八卦之法,和园内的布局,有异曲同共之妙!这阵法,我曾见识过。能解。"
云沁重新走回暗门口,再徐徐往下走,在经过每个八卦图时,按着八卦原理,按下一字,同时,拧动八卦盘,移动一格。
走到底时,暗道上两个台阶缓缓持平,随即现出一道门来。
贺海在边上看着,不由露出佩服之色。
"又是一条暗道。阿海,我们走!"
"是!"
沿着暗道往北通去,每隔十来米远,才缀一颗明珠,行经百米后,是死胡同,头顶有八卦盘,她左右启动八卦,门开,但见一片星光灿灿,月色清亮,居然不再是暗室,他们已然从地下石道内走了出来。
一阵树叶的沙沙过后,夜风吹过来,背上的湿意顿时清凉起来,云沁一呆,左一看,右一看,环境极为陌生,好像已经绕出了依山而建的柳庄,这地方背阴,可能是那座小山的北山处,四面都是竹子,翠绿翠绿的,一株株高耸入云端,在月光底下摇曳而舞,地上竹影婆娑。
云沁原以为能发现一些秘密的呢,结果,一无所获,不觉有点气馁。
她不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穿过竹林,很快发现这林子也极有讲究,表明这地方,肯定有什么猫腻。
按九宫之法而走不行,那就反其道而入,反九宫之局,一切OK。
而贺海一直跟在其身后,对这个小小女子,是越来越敬服:对于奇门遁甲之术,竟如此熟悉,这方面,正是他最最薄弱的,心头自越发的钦佩。
不一会儿,两个人出了竹林。又走了一段路,正当他们想要放弃折回的时候,树影间隐约射来的不属于月光的光线令云沁双眼陡然一笑。
她轻手轻脚的往那光亮处寻去,穿出密密匝匝的古林,一间漂亮的竹屋,赫然出现在面前,四周以篱笆围起,里面三间竹屋并排着,有微光隐隐约约的亮着,就像是在静候主人的到来。
云沁转头用手势示意贺海在外头守着把风,贺海点点头,而后,一记漂亮的移形换影,从面前倏地飘离而去,那风也般的速度,彻底将某个男子给折服。
竹屋那边,窗,是敞开着的,里面没有人,身如春燕,那么轻轻一跃,进去,陈设极为简单,除了几张椅凳,一些茶具,空无一物,哦,对了,窗口处,一只小火炉正在烧水。
正想出来,忽然从外头走进两个人,叽叽咕咕的在说些话:
"这地方,这么隐蔽,不可能有人来的!你一定是听错了!"
"我明明听到竹林里有铃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