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在沁楼待了一会儿,便有人过来,说是秦夫人有请,便去了。
没一会儿,清儿又急忡忡跑了进来,大叫大嚷的对她说:
"不好了不好了,六小姐听说小姐和秦爷下个月完婚,闹上吊。"
云沁听着白眼,六姐还能做作,那位对秦逍,真是痴迷上了心。
"吊了没?"
她不急不躁的问。
"吊了!"
"救下来了没有?"
"当然救下来了!"
"哼,她呀,才不会那么容易死呢!"
但人家做戏都做到这个份上来了,她这个做妹妹的总得跑去探看探看,嫡母把秦逍请去,无非也是为了这个事。现在这个时候,估计秦逍也在那边。
云沁带了清儿过去,来到五姐的馨园,走到馨楼前,还没进门呢,就听得嫡母在那里,哽着声儿道:
"秦夫人,大家都是女人,您看看吧,这孩子真是入了迷了。这两年,多少求亲的贴子,都被她给烧了,这孩子就是不应。我是实在拿她没办法了,难不成当真眼睁睁看着她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么?"
"唉,真不是我不允。这男人三妻四妾倒也常见。可是我们秦家的家风历来如此,不许纳妾的,至少明着是不能纳的,通房丫头倒是能有,不能定名份,只能没名没份的侍候;若就此开纳妾之风,违了祖宗规距,我家逍儿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再说,云六小姐乃是嫡出之女,也不好做妾吧!依我看,好好开解开解,日后择一户登对的望族做嫡妻才是正经事。"
秦夫人极委婉的推脱着。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孩子这是铁了心了。逍儿啊,难道你当真忍心看着你的馨妹妹就这么没了吗?你与她不是素来谈得来吗?"
"云夫人,我能和六小姐单独谈谈吗?"
秦逍语气极为恭敬。
嫡母的语气立即露出喜色:
"那自是最好不过的!这孩子一直想见你,说说话,可总是不得机会!来,我带你上去!"
云沁打住了进去的步子,没有进去,折了回去。
待出了馨园后,清儿忿忿的低叫起来:
"六小姐还真是能做戏。想着法儿想娥皇共英!"
最后这四字,这个时代没有,是云沁教给她的。
"小姐,你万万不能叫那个女人嫁给秦家去...小姐,你神情怪怪的,怎么了,生气了吗?"
云沁斜过脸,叹:"秦逍要是真乐意娶六姐,早两年就同意了。"
"是啊!六小姐比起小姐,差远了,清儿真是在瞎操心了...但是,小姐,你这是什么表情,闷闷不乐的..."
清儿打量着。
"我,牙疼...肯定是吃零嘴吃过了,清儿,去冰窖找块冰来..."
清儿骨碌碌又转了一圈眼珠子,好像在问:小姐,我又在玩什么幺蛾子?
她捂嘴,蹙眉。
清儿只好去。
望着清儿远去的身影,云沁认真想了想,决定离开云家堡,独自出去走走,必须冷静的想个对策,这个事,刻不容缓。
云沁飞快的回了自己的沁楼,拿了一些银子,几张银票,贴了一张人皮,清儿的面皮,留书,离门。
等清儿从冰窖取冰回来,往楼上楼下寻了一个遍,就是不见小姐,正要问其他婢女,有没有见过,却见小桃从园门外走进来,瞧见她愣了好一会儿,用手指着,吃惊着:"清儿,你走的怎么这么快,飞的吗?刚刚我们才在府门外遇上,你怎么在我前头到了楼里?"
清儿一听,瞪直眼,心想:坏了。
她连忙上楼,习惯性的往小姐的枕头下查看,果然就摸到了一封信,信上头写了一行字:秦逍亲启。
秦逍才从馨园出来,要去沁楼,就见清儿飞奔过来,一脸急色,没有半点端庄之色。
行经的奴婢们都已见怪不见,云家堡里,就属七小姐最没有小姐脾气,一副好好人任人欺负的模样,举止也最是随意,偏偏就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模样,把秦家一老一小哄的那是一个服服贴贴,叫所有人乍舌。七小姐身边的奴才,也是这般的,爱顶撞,没规矩。
清儿走近,才把那信交了过去,压低声音急道:
"五公子,小姐,离家出走了!"
温温的笑意自秦逍脸上收了去,目光闪了一闪,没有大惊失色,这些年以来,他已习惯了她给他闯祸,习惯了给她收拾烂摊子,并不觉得烦,只会觉得有趣,和她斗智的过程中去了解她的一切,是他活着的一种乐趣。
就不知道今番里,她这是在闹的什么脾性。
他淡淡的接过那封,抽开来一看,大致就写了一些想要好好考虑一下他们的婚事之类的话,请他劝住她那老爹,别大动干戈的找她。她想清楚了就会回来。
阳光底下,秦逍的唇角微微的勾起,眼底浮起几丝笑意:
"婚前恐惧症!"
这名词,还是他以前无意间听她和一个准新娘说的,现在想想,有点意思。
清儿一楞,没听懂,又不好意思问,急的只揉头:
"怎么办?老爷那边怎么去报禀?"
"这事,我来办!"
秦逍去找了自己的母亲,只说了一句话:"沁儿要我陪她出去走走,要不然就不嫁给我。娘亲,麻烦您帮忙善后!"
之后,他带着人离开了云家堡。
秦逍喜欢解决各种麻烦事,他从来不认为女人制造的麻烦,会是麻烦,至少,这个自己打小看着长大的丫头,再如何找麻烦,也只是小事。
可他并不知道,云沁这么一走,给他惹来的却是一个不可逆转的天大麻烦,完完全全超出了他的预算。
另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就此闯进了云沁的世界。
从此,那个即将与他齐名、被冠上北煞的男子,成为了秦逍的恶梦,彻底颠覆了他那个平衡了十几年的世界。
云沁离开云家堡后,改头换面,将自己装成了一个丑丑的毛丫头片子,眉毛很粗,脸上长雀斑,布衣粗裳。
易完容,她去了马市,四处溜达,看中了一匹浑身泥桨,很精瘦的高头大马。
这马,头一眼看很寻常,浑身灰不溜秋的,就像刚刚落难回来,马背还有伤,一直低着头,默默的吃着脚边的干草,长的很普通,毛色也不好,一般人看不上眼。
云沁走过了,又回来,正好那马也抬起了头,她才发现马的眼睛特别特别的有精神,流露着一股子傲气。由于秦逍对马有所偏好,耳薰目染之下,她对马,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眼光。
她觉得这是一匹马中龙凤,只不过被人鱼目混珠,不是伯乐,难以辨识。
秦逍有送过她马,不过,没有带回云家堡,都养在秦家。
秦逍说:"在云家堡,你只要做一个无才无德无貌的七小姐就行。"
她曾问:"这跟我骑不骑马有什么关系?"
秦逍揉她头发,笑说:"自然有关系。你那马技,太漂亮。我都有点后悔教你...有才有德有貌的云七实在太招眼,我不在你身边看着你,要是别人发现了你的好,那我不是我亏死!小丫头,你记住了,你属于我,你的光芒也属于我,有朝一日,你若惊艳天下,你的身边,站的也必须是我!"
这少年,别看他温雅和气,霸道起来是着实霸道。
所以,在云家堡,她平平无奇。出云家堡,纵然一身男儿装,她也能耀花了秦逍的眼。
此刻,云沁看上了这马,一问价钱,还很便宜,当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匹沦落于下等马市的千里宝驹,就成了她的座骑。
时,近中午,云沁一路狂奔出了城,沿途,没有任何戒备搜城的势头,想必是秦逍在背后搞定了父亲,要不然,这座城,哪会如此的平静。
说来,秦逍,真是不错,待她之好,见者有人人称羡,都说她是走了狗屎运,小的时候倒霉,娘亲带她在外避居求医,回来后居然是好运连连。
五姐云湘就这么说过她。
那位,对秦逍也有好感,只不过人家有自知之明,又是庶出的,不会如何如何闹腾。
有时,连云沁也觉得,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这么我好!
遇到秦逍,遇上秦夫人,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是的,这些年,她与秦逍一直处的很好。
秦逍宠她,而她喜欢借机从他身边上获取更多的知识养分,来拓宽自己的眼界、思路,跟着他能增长见识,从而更好的了解整个古老的封建王朝。
再说那秦逍在所有人面前,都会表现出一种泱泱然的君子之风,只有在她跟前时,才会偶尔露出一些不正经的模样,喜欢捉弄她,考验她,与她玩斗心斗智的游戏,这个时候的他,身上比较有人的气息。
他与她的关系,一直亲密无间。
小时候,他常常会抱她睡觉,渐渐长大,原该避男女之嫌,但因为,他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他向来又是彬彬有礼,而她手臂上,鲜艳的守宫砂,足可证明这位比她年长七岁的少年公子,乃是一位坐怀不乱的谦谦君子。
是故,父亲并没有约束他们,独处一室,那也是经常性的事。
偶尔还会睡一床:她打瞌睡,他倚在边上处理各种正事。
那些国家大事,原本女人是不能过问的,可他从来不避她,有重要军情政务要处理,他的那些手下若来的不巧,她正好也在边上,他从不会遣退她,反而还会引导她对各种时局、政事加以评议。
所以,她对于天下大事,各国名流,打他从政以后,知道的越发的多。
有时,他还会拿出某个政治上的难题来考她。
云沁常常藏拙,纵有自己的见解,也不会毫不保留的倾吐出来,道五分,藏五分,已经够令他满意。
十二年时间养成了她与他之间的这种关系,是很多人都艳羡不来的。
是的,这世上,有太多的女子,艳羡她的好运,南奇秦五公子只独独对她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