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沉默寂静的大漠里,除了偶尔飘落的大雪,一点动静都没有,连商旅驼队的身影,都见不到半个,他们一群人,有些失望,似乎,在他的默许下,我牵回自己的马,准备,离开。
谁知,让人震惊万分的事发生了,正要离开的刹那,帐篷远处,一个小黑点,扬起一路的沙尘,向帐篷的方向飞奔而来,不一会儿,就驰到我们面前,巨马上的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急切的向他报道:"皇子,大漠里出现辽军身影!"
轰——
我的心蓦地一沉,怎么可能?他,紧皱起眉头,目光,寒冰一样的立即扫向我,嘴角,却微微上扬,绽放出一丝异样的光彩。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结结巴巴的看着他,真的有些瞠目结舌,搞不清楚状况了。
"带上她!"他下令。我的运气,似乎非常的糟糕,前一刻,已经准备妥当,即将离开,这一刻,却又裹好了长袍,驰骋在马背上,跟他们一道,向沙漠深处狂奔。铺满碎石的沙地,平坦的一直延伸到视力及不到的远方,海市蜃楼左前方有一个,右前方有一个,好似是一片片绕着小树丛的湖水。
四周除了风声之外,什么也听不见,死寂的大地像一个巨人一般躺在那里,它是狰狞凶煞的,它在静静展开躯体任我们狂野的飞奔着。
"啊——"
"不好,皇子,重了埋伏,辽军,至少有百人!"
起先,我什么也没看到,就听人群中,一名男子大吼道,他的眉毛一凛,眯眼看向远方,逐渐,我也看见了,远远的,一群在沙地里快速移动的黑影,迅速向我们追逐而来,接着,声音也跟着传来,轰隆隆的。人数众多,连我都大吃一惊。
"糟糕,是辽王在沙漠里的铁骑军。"我的脸色煞变。
"你认识?"他将目光转向我,问。
"恩。"我点头,"这些人,残酷成性,杀人不眨眼,辽王并不一定在里面,他们人数太多,又极其适应沙漠作战,我们,没必要耗在这里,找蜜嘉,找辽王,可以寻找别的机会。"
那些黑影,越来越近,慢慢放大,一团团,集中向我们横冲直撞了过来。"所有人,立即向四处散开——"
他,终于下了命令,他一声令下,他的十几位部下,即刻向四周散开了去,刹时,前面,左边,右面,左前方,右前方...十几个人,十几个方向,单身匹马,紧紧弓起身体,埋头,向着四面八方冲了出去...
我抬起头,望地平线极力望去,远处有几个小黑点慢慢在放大,那是附近三百里内唯一的群山,事实上它是一大群高高的沙堆,散布在二三十里方圆的荒地上。
这些沙堆因为是风吹积成的,所以全是弧型,在外表看上去是一模一样,它们好似一群半圆的月亮,被天空中的一只大怪手抓下来,放置在沙漠里。
马匹毫不犹豫的奔进这些沙堆中去,驰骋了大半个钟头,马儿渐渐吐出厚重的喘气,身后的追兵,早已失去了踪影,我的身边,仅剩下紧皱眉头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大笑,可是目光一触到他冰冷的视线,我立即禁口,忍住大笑的冲动。
但是——
再半个钟头后,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眉头如他,是越皱越深,这个群沙山里,每一个间隔的距离都差不多,分辨不清,坐在马背上,又缓缓走了几里,我们前面出现了一大片低地,颜色是深褐色的,那片地上还罩着一层淡灰紫色。
我们下马,他蹲下,抓起一把土来看,它居然是湿泥,不是沙了,我有些吃惊。
"你在这里,别动。"
他扔掉手里的泥,突然命令我,可是,自己却放下手中的缰绳,继续向前走去,越走越远,我跟在他身后,并没有真的没动身体,却也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别再跟过来。"
他突然转身,瞪着我,我却忽然觉得不对劲,他身后的泥土,好像不对,在冒泡泡,似乎...
"啊,你别动,别动,停——"
意识到怎么回事,我倏地大吼,可是,来不及了,他的双腿,已经踏进他前方的那片沼泽,刹那间,湿泥,一下子没过他的膝盖,我大吃一惊,慌忙向他冲了过去,他显然也吃了一惊,回过头去看,又立即的跟路的跌了几步,湿泥,很快没到了他的大腿。
"你,别过来。"
"你别再说话。"我向他大叫,他都不知道,越是说话,身体陷的的越深吗?
我跑了过去,可是跟他,却仍有一段距离,我慌乱的转着圈,骤冷的天,额头竟吓出一声的汗,身体,却冻的像冰住一样,不敢相信这一切,仅仅是瞬间的景象啊。
"你,用不着管我。"
我白了他一眼,骄傲如他,他的神色,有些气馁,我估计,这样无助的境遇,他定是第一次遇到,眼看着,他的身体,正在慢慢的慢慢的,下滑。
抬头看天,一点点的雪花,又开始在空中旋转了,他的下半身,一定正在失去知觉,"嘶"的一声马啸,我方才醒悟过来,马上向身后跑去,那边,我们的两匹烈马,正安静的待站原地,我飞快的跑到马匹身边,动作迅速的解开缰绳,抽出...再向泥土里的他跑去,接着,用力,把缰绳甩向他。
啊——
糟糕,缰绳太短,两根连接在一起,还是差了一大节,怎么办,怎么办...天气越来越冷,冷的我的双手,也逐渐麻木,我呆呆的看着他,他的脸色,渐渐变的苍白。
"你,快走。"他的声音都变了。
"听着,你别再说话,试着动动身体,我马上就来。"
说完,我再次跑回到马匹身边,转了一圈,却发觉,一无所获,四周,除了风声,就是沙,蒙蒙的在空气里飞扬着,我扭头去看他,他的双手,也正在向下陷去了...
忽然,我摸到自己身上的长袍,刹时,欣喜取代了居丧和害怕,几乎不用犹豫,我迅速脱掉身上的长袍,一阵寒风,随即刮上身体,寒毛,刹时全部竖起,从小腿肚上取下一直携带的短剑,将长袍快速撕断,撕成片片长条,长袍用完,再脱掉身上另一件衣衫...
一条条粗布,一根接着一根的结扎在一起,再继而跑向泥沼边,接上刚才的两跟缰绳,抬眼看他,他漂亮的蓝眼眸,已经紧紧的闭上。
"喂,你,醒醒,醒醒。"
我大吼,好在,他并未真的失去意识,倏地,双眼睁开,我欣喜若狂,立即将长绳,用力抛给了他,而他,仍在湿泥外面的一只手,迅速抬高,接住...
好,好,用力,用力。
我有些惊讶我的潜能,一口气的,竟将他沉重的身体,渐渐拉离出泥地,一直拉着,到腰部了,看到双腿了,好,继续,我疯狂的向外拖着,拖着。
直到——
他的身体,完全出了泥泽,出了湿地,又重新回到坚固的地上,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下子滩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粗气,接着,狂笑起来,呵呵呵呵呵呵...
半晌——
他的双腿恢复知觉,我的全身,却几乎冻僵硬,趴在地上,筋疲力尽,动弹不得。
许久,一双温暖的大手,蓦地将我抱起。
"你,你腿怎样?"我问。
"不错!"
在我诧异的目光中,他褪去全身被湿泥浸湿的脏衣衫,解开头上的黄金镶边的白色裹布,刹时,一头大红色的,微卷的长发,落在我的肩头,哦,那条裹布,解开之后,竟是那么的长,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有些怪异,被他抱在怀里。
"别说话。"
他轻道,将长长的裹布,一起罩在我们身上,我,几乎是蜷缩在他的怀里,他的体温,逐渐在我的全身蔓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