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真好,沈妙觉得。
她却没看到,俊美青年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却比烟花还要动人。
……
城东的一间民宅中,此刻一间屋里正响起响亮的鼾声。满满一间屋里都是浓烈的酒味熏得人刺鼻不已。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酒坛,床上的男人睡得正香。
隔壁的屋中,却有个**岁的孩童躺在床上。这间屋子显然比旁边那间屋子狭窄多了,他躺了一会儿,却是坐起身来。似乎被隔壁的鼾声扰的睡不着,站起身来,披着被褥走到了竹栅栏围着的小院子里去。
这孩子是去上茅房,上完茅房正要回屋,一瞥眼却见院子里站着两个人,惊得就要大喊出声,却见对方个子高的那人手中一枚石子朝他弹过来,顷刻间那孩子便定在原地,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二人这才朝他走近。
只见外头灯笼昏暗的灯火之下,那二人的面目逐渐看得清晰。一人个子娇小,穿着小厮才穿的衣服,可却还是能瞧出来是个女子,笼着一件宽大到近乎不合身的披风,脸上戴着一块二面巾,除了眼睛以外鼻子以下的部分却全都遮住了。却越发显得那双眼睛清澈无比,让人不禁想到若是揭开面巾,也当是一位美人。
至于这娇小身影旁边的那人……男童几乎要看呆了,这人个子极高极挺拔,穿着一件紫色绣金云纹的锦绣长袍,这身衣袍有些宽大,腰带是玄色的,越发显得整个人衣袂飘飘,而他的容貌更是英俊美貌,一双桃花眼在夜色里看过来,只觉得仿佛冬日的雪也是层层春花绽开了。莫非是天上下来凡间的仙人,否则为何一举一动便优雅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贵气天成?
那个子娇小些的白了紫袍男子一眼,随即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孩童觉得喉头一松,咳了两声,猛地又发现自己能说话了。那人说话的声音是个女子的声音,很是温和,孩童的心情渐渐不那么恐惧了。他紧张道:“我、我叫槐生。”
“槐生,”女子问:“你娘的名字是叫常在青吗?”
槐生一愣,随即眼圈就红了。他小心翼翼的看向女子,问:“你认识我娘亲吗?你知道我娘亲在那里吗……我很久没见到娘亲了,他们说娘亲不会回来了。有人将我们接到这里来,说是可以见到娘亲,可是这里没有娘亲。”
沈妙心中叹了口气。这孩子和两年前的苏明朗差不多年纪,可那时候的苏明朗却是个天真的近乎有些白痴的糯米团,这孩子却是可怜多了。常在青当初抛夫弃子,固然是因为自己的丈夫整日酗酒赌钱,日子无法再过下去。可她临走之前却没想到自己年幼的儿子,跟着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爹会如何艰辛?因此常在青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被原谅,因为能这样狠心的母亲,已经不配称得上是个“母亲”了。
“别怕。”沈妙掏出帕子,替这孩子擦了擦眼泪。槐生有些受宠若惊,这女子的眼睛生的很漂亮,想来容貌也不差,虽然穿着是小厮的衣服,一双手却是白皙幼嫩。槐生知道,这种手和他们这些生满茧子做粗活的手不同,一看就是出自富贵人家。这女子想来也是很富贵的,而这样的贵人却为自己这样的贱民擦眼泪……就连自己的母亲也不曾这么温柔的对待他,槐生看的有些痴。
一声轻咳响起,却是站在沈妙身边紫袍男人出了声,他瞥了一眼槐生,冷冷道:“进去吧。”
槐生被那一眼看的浑身冰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极为美貌的男人什么也没做,就这么淡淡一眼,也会让人觉得可怕。他一个激灵回神,却见面前女子收回手帕,眸光颇为温柔。
沈妙也不过是想到了自己的傅明和婉瑜。傅明和婉瑜有傅修仪那样的父亲,又何尝不是辛苦?而她虽然没有逃跑,却也无力挽回自己儿女的结局,比起常在青也好不到哪里去。
按捺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她道:“槐生,带我们见见你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