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似乎如一把无形利剑般瞬间割断洛瑶心里紧绷着那根弦。
她眼神一缩,立刻示意元香砸门进去。
“呯”一声,元香的动作粗暴直接,但相当高效。门被她一脚踢开,洛瑶奔进去张目四顾,室内情况一目了然。
宽大的床榻上,有个满面赤红的少女闭着眼睛没什么意识地躺在那里。她身上的衣裙已被人暴力撕裂大半,零星的布条覆着她身上还未被毁掉的素色肚兜。
目光拂过少女容貌,洛瑶心头立时一扯一扯的绞动生疼。床榻上没有意识的少女,无疑正是失踪的北堂明珠。
正在她身前冷鸷又兴奋撕着衣裙的男人,赫然就是神情阴郁的洛成玮。
洛瑶一眼瞪去,他动作立滞,浑身忽然如坠万丈冰窖般。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动作,洛瑶已一手抽出元香身上的剑,闪电般的速度跨到他跟前,手起剑落之间,只见眼前一片血雾扬起半空,随后才听闻洛成玮迟钝的发出一声惨叫。
她将长剑随手掷地,恶狠狠一脚将捂住裤裆疼痛欲晕的洛成玮踢出一边去,“你该死!”
元香目瞪口呆地看着动作利落迅速一气呵成的少女,半晌,复杂目光才落到地上还淌着血的利剑上。
洛成玮似乎也被如此强悍的洛瑶惊呆了,竟只会捂着突然被削了命根的裆部哀嚎不止。
“太吵!”洛瑶皱眉冷哼一声,元香眉梢一挑,立时会意上前一剑劈晕洛成玮。
“该死!”洛瑶拿外衣遮住北堂明珠身体之后,立即就迅速检查了一遍。然而这一检查,毫无疑问发现洛成玮给北堂明珠下了药。而且还是效力极强的催情药,她愤怒之余,忍不住又狠狠朝着洛成玮血流如注的根部踢了两脚。
“元香,赶紧将明珠带回青玉轩。”洛瑶想了一下,这时候正逢罗嬷嬷带人进来,她立即抓过白纸写下药方,“罗嬷嬷,你立刻拿着方子将上面的药取回来给我。”
眼角无意掠过已痛晕过去的洛成玮,她冷冷道,“至于他,死了活该,没死算他命大,你们不用理会。”
她又思索一会,眉头仍旧紧拧着,“这样还是不成,必须得拿到冰魄草入药才行。”
洛瑶与元香一同赶回青玉轩,一边留意着北堂明珠的情况,一边权衡着各种风险。
“元香,你马上到卫王府,请宁世子拿一株冰魄草,就说我拿来救人。”
元香知道此事耽搁不得,立即便马不停蹄往卫王府赶去。
一会之后,罗嬷嬷也按着药方将药取了回来。
洛瑶仔细检查一遍,本来冷沉的脸色却骇然白了白,“罗嬷嬷,这里还缺一味药,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一定要按方子全部取回来吗?”
她的声音虽冷淡平稳,但其中却隐隐透出平日从未有过的急切与凌厉。
罗嬷嬷心尖颤了颤,垂着头,有些畏惧道,“小姐,并非奴婢忘了,而是跑了几家药铺都没有小姐你要的那味药。”
“奴婢怕耽搁,就拿着其他的药先回来,另派其他人继续去更远的药铺寻找。”
洛瑶见她眼神瑟缩,心里一惊,这才知道刚才自己语气过重吓着她。
暗下吸了吸气,她缓和了面色,淡淡道,“吓着罗嬷嬷了?我心里一时着急,刚刚语气不好,嬷嬷你别放在心上,我不是责怪你。”
罗嬷嬷松了口气,轻声道,“奴婢没有放在心上,就是怕耽误了小姐的事。”
见洛瑶轻蹙着眉,她赶紧又缓声安慰,“不过小姐也不用着急,也许一会他们就将药买回来了。”
洛瑶心里感觉不太好,唯有勉强笑了笑,“但愿吧。”
然而,世事总是如此。好的不灵,坏的灵。
洛瑶预感就没出过错,后面陆续回来的人,没有一个带回她手上缺那味药。
而屋子里已经被药物折磨得神智模糊的北堂明珠,情况越来越危急,眼看再不能拖下去了。
她将忡忡忧心压在眼底,满腔怒火的勾着唇角冷冷一笑,“真是小瞧了洛成玮。”居然提前做了防备,暗中将那味药收购一空。
以北堂明珠眼下的情况,最好的解药当然是男人。但是,就算北堂明珠清醒着,她敢肯定北堂明珠也绝对不会选择这个。可以说,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在这种情况下随便屈身一个男人。
缺少龙舌草,这药方虽然也能起效。但是,自此之后,北堂明珠就要落下严重宫寒的毛病。一旦落下这后遗症,北堂明珠以后怕都不能有孕了。这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剥夺了她日后做母亲的权利,不啻于要了她大半条命。
所以洛瑶才会那么焦急烦躁。
“不能再拖下去了。”
事到如今,唯有等元香拿回冰魄草,她立刻就放自己的血一同入药。
想到要放自己的血,她垂眸瞥了瞥自己手腕,眉间闪过一抹犹豫。
不是怕痛或不乐意,而是想起在云城那次她为节省时间,不愿意麻烦找齐几十种药材再耗下去,接下来直接放自己的血验毒之事。那一次的后果,真是深刻到让她痛苦不堪甚至永生难忘。
可是,眼下北堂明珠的情况实在不能再拖延了。
脑里一会闪过宁易非坚持不懈各种手段逼迫她补血的画面,一会又闪过北堂明珠满脸赤红痛楚难耐的样子。
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会,她咬了咬牙,决然道,“墨玉,拿只干净的碗给我。”
墨玉见她这模样,就觉得她接下来要做的绝不是什么好事。看着她,墨玉磨蹭了一下,“小姐要碗作什么用?”
洛瑶下定决心的事,哪里容她质疑。眸微眯,立时瞪着她,沉下脸斥道,“我等着用,你赶紧拿来就是。”
墨玉心头猛地呯呯跳了跳,激灵地瞄了眼她的手,脱口道,“小姐该不会又要放血吧?”
洛瑶斜眸一瞪,声音立时冷凝成霜,“啰嗦。”
墨玉被她瞪得头皮发麻,只好怏怏低着头取了只干净的碗过来。
洛瑶接过碗,二话不说捊起了袖子,连眼也不带眨一下,直接拿起锋利匕首往手臂一划,鲜红液体立即自她雪白肌肤冒了出来。
宁易非大步踏入屋里的时候,正撞上她手起刀落刚刚放完半碗血,包扎到一半。
他风华雅致清贵的身影骤现眼前,洛瑶差点惊得将那半碗血给打翻。眸光一闪,她下意识想要将那只手藏起来,然而瞄见才包扎到一半的纱布。她只能抿了抿唇无声苦笑,眼角掠见他面容寡淡似无甚波动,她的心,反无端忐忑地悬了起来。
暗下咬了咬牙,她干脆低下头当着他的面大大方方包扎好伤口,随后才淡淡道,“你怎么亲自来了?”
宁易非似乎唇角微微牵动一下,似有若无的冷笑声在风中荡过,洛瑶不自禁瑟缩一下。他却没说话,不见深浅的眸光静静瞥过还摆在桌上那半碗血,一瞥即滑过,又转往她包扎好的伤口处凝了凝,薄唇仍旧不动声色抿着。
眸光流转过处,似乎隐约带出无形风暴,然他仍旧没有开口说话。
这一会,他停留凝视的时间长了些。
屋内气氛随着他耐人寻味的目光与重若千钧的沉默,忽然变得紧张而压抑。
少女半眯双眸,根本不敢与他对视。并且在这无形散发的低沉气压下,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她无意识做这动作时,男子眉头似是极快地蹙了戚。
但,宁易非依旧没有说话搭理她,仿佛突然之间,不但他成了哑巴,就连这屋内外的天地都死寂成极静一片。
虽然屋内外都有人,但在这种无形无边威压下,所有人皆不自觉屏气敛息,大气不敢呼一口。就连外面的风,似乎都对这样的气息有了惧意,悄悄在窗外擦过便无声避走。
令人越来越紧张的气息似乎瞬息无边无际铺天盖地朝洛瑶袭来。
她目光沉下去,眉头拧了起来,终于缓缓抬起双眸直视他,甫一开口,清冷的字音便带了微恼的情绪,“你……。”
他清浅淡凉的眸光移到她脸上,如凉凉的风,一寸寸抚过她肌肤。渐渐地,他眸底颜色由淡转浓,清浅化为幽深浓重。
洛瑶只觉突然间有无边寒意袭涌她全身,令她不自觉轻轻颤了颤。
他薄唇依旧紧抿着,洛瑶却在这样说不出的眸光下不自觉弱了声息,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他定定凝着她,时光便在他寸寸凝视森然又平淡的眼波中化为虚无。
久久,至少洛瑶觉得假如岁月会老,他这样的目光下,岁月肯定已过百年,他才垂眸别开视线,轻轻将一株她正需要的冰魄草放到那半碗血旁边。
然后,再不看她一眼,也自始至终,片言未发。笔直优雅的身姿淡然一转,他便头也不回往外走去。
洛瑶看着他似被远光孤寂厚厚包围的颀长身影,喉咙一紧,突地嘶哑着声颤颤道,“你,别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