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必须。”宁易非似没看见她眼中火苗,仍旧含笑低低道,“你要么收下,要么将我以前送的灵犀鸟与草蜢都还回来。”
少女怔了一下,随即瞪大眼睛恼怒冷笑,“你,无赖!”
在卓雅丹他随手编那两只东西,就算她再珍惜,她现在也不可能拿出来还给他。他这不是拐着弯非逼她收下不可?
关键那不仅仅是两只鸟,还代表着他……。
宁易非唇角微微扬起,淡淡愉悦笑意无声彰显。见她面露恼意,缓和了语气低低道,“好,我无赖。”
他扬了扬眉,略略歪头看她,凝定她的眸光说不出的欢喜温柔,“所以,这双比翼鸟你收下了,不可反悔不可丢弃,要好好爱护珍惜。”
少女瞪目怒视,在他坚持的温柔目光下,最终气势渐弱,“我不……。”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宁易非哪容她拒绝,拿起那一双青草编的比翼鸟往她手里一放,指掌无意覆过她柔嫩肌肤,奇妙触感如电流滑过,引得他心头一颤。
他眼神一深,在少女飞快抽出手时,有些失落有些怀念地瞥一眼空出来的手掌,随即站起,含笑凝她一眼,才慢条斯理往外走。
洛瑶望着他背影渐行渐远,视线再落回眼前两只草编比翼鸟上,有些恨恨地蹙了蹙眉。拎起两只小东西想揉碎扔掉,可想起他含笑眉目温柔语气淡雅中透着莫名警告,她又慢慢停下动作。
“算了,我跟两只小玩意较什么劲。”苦笑一声,她随后珍而重之将两只比翼鸟重新放进盒子藏好。
她看着手里雕着简朴花纹的木盒,微眯双眸似凝着盒子,可心思已然飞回当初在卓雅丹收下他送来灵犀鸟的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嗯,她想起来了。是在宁弦被皇帝四两拨千斤夺了许多实权之后一个早晨,他让朱雀送到她营帐来的。
百虎岗那块从天而降的石碑是她的手笔,石碑出现前在皇帝跟前呈上帝王玉,却是他的安排。
犹记得当时她心里正闹别扭来着,没有商量甚至没有见面,他们却一致将这两件事安排得天衣无缝且衔接完美,这方面的默契确实……只能用心有灵犀来解释。
“灵犀鸟?不是说他只会编草蜢?”
洛瑶如此想着,眉目染了温柔,连唇边也漾出一缕平和喜悦的笑意,不过对于这一切,她自己尚浑然不觉罢了。
翌日辰末,洛瑶在屋里安静看书,墨玉进屋禀道,“小姐,北堂小姐前来拜访。”
洛瑶抬起头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快请她进来。”
一会之后,就见清秀眉目带着英气的少女落落大方随墨玉进了屋子。
“瑶瑶,你好些了吧?”北堂明珠一进屋,立时关切地打量起眉眼弯弯迎来的少女,“好不容易听说你回京,却又听到你接二连三出事的消息,我这心都唬得七上八下。”
“若不是怕打扰到你静养,前天我就耐不住想来看你。”
“不打扰啊,明珠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洛瑶招呼她坐下,同样细细打量起她来,“你看我现在像有事的样子吗?”
北堂明珠又凝着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见她眉目含笑,清淡眉梢还似隐隐透着欢愉春意,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过随即安心一笑,“看你气色不错,想来身子确实没有大碍。”
随即懊恼地苦着脸道,“那我精心准备的礼物岂非派不上用场了?”说着,她拍了拍自己脑袋,又高兴地笑了起来,“不过真派不上用场才好,看见你没事,我这心总算能放下来了。”
洛瑶失笑地看着她,“你精心准备的什么礼物?先说好,就算现在派不上用场,也不许你反悔收回去的。”
“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北堂明珠佯装嗔恼掠她一眼,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不过我这礼物,不值钱。”
洛瑶已示意墨玉将她带来的礼物给拆开了,“那我可不管,东西到了我这里,你别想再找借口将它带回去。”
“小姐,是蜜饯。”墨玉拆开礼物,干脆拿个小碟子装了一碟蜜饯过来。
洛瑶掠一眼神色隐隐紧张的北堂明珠,直接拿起一颗送往嘴里,慢慢咀嚼着,双颊笑意也随着动作渐渐彰显。
“明珠自己做的?这蜜饯味道好特别。”她说罢,拿起第二颗往嘴里送,又扭头望着墨玉,“你赶紧将她家的秘传方子挖到手,以后就按这味道给我做些蜜饯当零嘴。”
北堂明珠脸上紧张散去,双眼散发出锃亮的光彩来,“你喜欢?那就好,我多怕你看不上这点小东西。”
洛瑶心里动容,弯弯眉眼里流漾着温暖笑意。她瞥一眼北堂明珠,随即却故意揶揄道,“明珠亲手做的东西,再难吃我也不敢说实话。说了实话,万一以后你再不来看我再不带东西给我吃,那怎么办?”
“没想到你这小妮子嘴巴那么坏。”北堂明珠鼓腮站起,作势要去挠洛瑶,“墨玉看看你家小姐,她平时是不是都这样?人家一心一意待她,到她面前还落不了好!”
墨玉见两人笑成一团,鼻子莫名一酸,眼里闪动着浅浅泪花。
在安国公府,小姐的姐妹有好几个,但从没有一个真正与小姐亲近得起来。北堂小姐不是亲姐妹,可这心这感情,却比亲姐妹强多了。
小姐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待人看似温和,实则疏离冷淡。能跟北堂小姐闹成一团,这样子活泼有人气,看着也不似以前那样从心里透出冰冷抗拒,实在让人放心多了。
吸了吸鼻子,墨玉故意打趣道,“幸亏北堂小姐看出来了,我们家小姐就这性子,对于她不喜欢的人,嘴上说得无比动听。只有她真心喜欢的人,才会说老实话。”
“墨玉你这臭丫头,居然给明珠两盒蜜饯给收卖了,”洛瑶佯怒,作势要去打墨玉,“看我不撒了你这丫头的嘴。”
“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墨玉立刻露出害怕的神情,还麻利溜在北堂明珠身后躲了起来。
北堂明珠笑得直不起腰来,连连摆手作罢,“瑶瑶,看在我的薄面上,放过她吧。”
洛瑶瞪了墨玉一眼,这才重新含笑坐好,“明珠你别护着她,墨玉这丫头,就是皮痒欠教训。”
墨玉立即苦着脸,“小姐大人有大量,奴婢再也不敢了,顶多奴婢无论如何都求北堂小姐将蜜饯秘方留下来,当是奴婢赎罪了。”
洛瑶故意横她一眼,笑骂,“边去。”
墨玉垂着头,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般怏怏走到旁边站好。
“明珠,你二哥——他现在怎么样?”
北堂明珠脸上闪过一抹愁绪,随即强笑道,“大夫说他暂时没有危险,不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好起来?
洛瑶目光一闪,这个——只怕难了。
“你与你二哥感情很好?”
北堂明珠默了默,幽幽道,“算不上好,不过也说不上坏。记得小时候我娘说他身子不好,事事总顺着他。那时候我年纪小,看见他天天愁眉苦脸不愿喝药,我娘为了哄他,就向很多厨子学习怎样做蜜饯。我经常在旁边看着,久而久之,我娘还没学会做的蜜饯,我反倒先学会了。”
洛瑶眸光一闪,看着桌上那小碟子蜜饯,心里渐渐不是滋味。
“你还在养伤呢,我该回去了。”北堂明珠愁容一扫,复又笑了起来,“我改天再来看你。”
犹豫一瞬,洛瑶看着她,缓缓道,“你放心吧,你二哥他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北堂明珠肯定地点了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
“好了,你还在养伤就别送了,我先回去了。”
墨玉代洛瑶将北堂明珠送出大门,这才再返回青玉轩。
“老索,刚才那辆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墨玉转身离开之后,从屋檐一角转出一个面容阴郁的男子来。他目光闪烁盯着马车,意味不明询问门房。
门房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肩膀,登时惊得霍地转身,“二公子?”
洛成玮眯起双眼牢牢盯着离去的马车,沉声继续追问,“府上的客人?拜访大小姐的?谁家马车?”
门房犹豫一下,被洛成玮冷冷瞪来的目光吓得一惊,连忙低着头嗫嚅道,“那是宁国公府的马车。”
“宁国公府?”洛成玮收回视线,若有所思道,“来人是北堂明珠?”
门房踌躇着,洛成玮眉头皱起,大手冷不丁用劲牢牢捏住他肩膀。门房痛得额冒冷汗,却不敢出声,只好结结巴巴道,“是、是的,二公子。”
洛成玮盯着他,慢慢笑道,“老索,做人要机灵些才能活得长长久久。”
“知道了吗?”
在洛成玮狠劲下,门房觉得自己肩膀骨头都快被捏碎了,“知、知道了。”
“若有人问起今天这事,你该怎么说?”
门房飞快地瞄他一眼,见他眉眼冷酷狠厉,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连忙忍痛应道,“奴才亲眼看着墨玉送走北堂小姐,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里。”
洛成玮慢慢笑了起来,清俊的脸庞因为积攒的怨恨与戾气而变得阴郁可怖,“很好,果然是个机灵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