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默宇是在接到萧乾的飞鸽传书后,秘密回京的,他走的时候,几乎没带一兵一卒。连他最信任的雷绍允,也让他留在了云凉。只因,他要防的还有一个南帅卓风。
太子控制了宫中局势,甚至软禁了易帝,这一恶行彻底改变了萧默宇的态度。他一度以为,太子虽然残暴但不至于会胡闹,而此时,他对太子的最后一点幻想,也终于破灭。他知道,六王的时代,终于来临,而他也应该顺应天意,助六王成就大业。
而最让他渴望的回京的,却还是那一抹,记忆深处的纤丽身影。
他首先在朝天门秘会了六王,在对六王的兵力做了最后评估之后,果断下令攻城。六王起初亦是有些犹豫,毕竟,他虽然想要那张龙椅,但更不想让世人评说,他是夺权争位,抢来的一切。
然,在萧默宇的坚持之下,六王终于应允萧默宇先行入京,召集旧部,以做内应。但太子不蠢,他早已下令,绝不让萧默宇进京,萧默宇无奈之下,只得暗夜潜回侯府之内与萧乾共商对敌之策。
永宁十七年,九月二十四,易帝驾崩的消息,传遍整个易国后宫。
永宁十七年,九月二十五,六王郑崇瑞接到消息,悲天哀地。独自一人冲入朝天门要回宫尽孝。再一次被无情拦下后,六王怒发冲冠,一声令下,所属三十万大军,强攻朝天门。仅仅半日时间,朝天门已为六王所收。
同日,易国南军统帅卓风,率领部众二十余万,同时抵达朝天门外,拖住六王兵力缠斗不止,使其不能再向皇城逼进半步。
永宁十七年,九月二十七,易国北军副将雷绍允领军二十万,回援六王,在朝天门外与南帅卓风撕杀成一团。六王终得脱困,领兵而上,直入皇城腹地。
至此,易国内乱终于爆发,军民共惊。
六王郑崇瑞三十万大兵,兵临城下之日,太子郑崇琪亦一身银甲的出现在了城头。以禁卫军五十万,全力抵抗六王的三十万落月兵。
单以兵力而言,太子的五十万兵力,远远多出六王的三十万大军。然,事实上却并非如此,整日养尊处优的禁卫军,为数众多,但抗敌能力,几乎不及落月士兵的一半。待得落月军全力攻城之时,易国禁卫军是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六王此时,一身墨甲出现在皇城之颠,他俯视全城,剑指太子道:“七弟,你收手吧!你的兵,绝不是我的对手。”
太子怒目以对,笑曰:“六哥?此话是否说反了?你大逆不道杀入皇城,该收手的人,应该是你吗?”
六王不怒反笑,正气凛然道:“七弟,你弑父杀妃,如若我坐视不理,那便要遭世人唾弃。”
“六哥,不要把自己说得那般正义,父皇不是我杀的,白贵妃也不是我杀的,你硬要将此罪名扣在我头上,我又怎能任你诬谄?”太子恨恨咬牙,只恨不得将眼前六王拆吃入腹。而六王却是风度翩翩的一笑:“七弟,你若是心中无愧,为何不放我回宫为父皇送终?”
太子冷笑:“我放不放,你不也入了么?何必假惺惺的说一套,又做一套?”六王闻言,却当真不再废话,只冷冷出声:“七弟,你若是再执迷不悔,休怪哥哥我冷面无情。”
太子亦不再说话,只长剑出鞘,一声令下:“给我杀,只要能活下来的,本太子给你等,各进三级,赏银千两。”
禁卫军闻言,吼声震天:“杀!”为钱还是为名,全都不管不顾的举起了手中长刀。
“儿郎们,擦亮你们的眼睛,看看谁才是这皇城主宰?”一声轻喝由远而近,一人凌空而来,众将定睛看去,不是萧默宇又是谁?
那些禁卫军,看着萧默宇的眼神,如畏天神。而他此刻,却是妖孽一笑,一如当初少年勃发,风华绝代。他帅气一甩衣袍,指着那些呆愣般的士兵道:“你们为了谁而拼命?你们又为了谁而杀人?如果你们,此时此刻,是在杀敌的战场,那我萧默宇敬重你们。可你自己睁开眼睛看看,这是自己兄弟,这是自己同胞,你们还要下手么?你们还下得了手么?”
他大手一指太子:“难道你们就为了他刚才一句赏银加封么?好,如果这是你们要的,那么我告诉你们,他给得起的,别人也给得起!”言罢,萧默宇将眼光调转至六王身上。六王会意,大步而行,立于人前重重点头:“太子允下的,本王同样能允了尔等!”
闻言,禁卫军中已有人心生动摇,萧默宇此时又说道:“我不能许你们三级四级,我亦不能许你们白银千万,此时,我只有一句话:如果连命都没有了,要那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
萧默宇说完,全军噤声,再过一会儿,嗡嗡声一片。
“是啊,萧将军说的有道理!”有人点头。
“咱何必自己人打自己人,还不如降了!”有人提议。
“可万一六王要输了呢?”有人犹豫着,说出了心中担忧。
“那万一太子输了呢?”有人反问道。
“。。。。。。。。。。”
当最后,一切归于静寂,萧默宇弯起嘴角一笑,他知道时机已成熟,终于可以放出最后的条件了:“如若儿郎们不嫌弃,投诚者,我振北军收于麾下。”
一语过后,禁卫军中,已有许多人放下武器,并不是他们过分胆小,只是他们实在受不了这等诱惑,在易国,谁不知道有一个萧默宇,在他国,谁不知道有一个振北铁军,若是有朝一日能随了这样的将军这人的军队,不但是面上有光,就是心中也会豪情倍涨。
而在这引大的诱惑前,没有心动的士兵们,也开始动摇,萧默宇的话,已经将他们的军心溃散,这一场皇城内乱,几乎不战而胜,他们又还能坚持什么呢?
“你们这群废物,废物。。。。。。”太子终于发了狂,他甚至抽刀砍向离他最近的那两名放下武器的士兵。‘嚓’‘嚓’两声,便结束了眼前活生生的两条人命,禁卫军内终于沸腾了,他们跟着这样的人,如何能过上好日子?士兵也是人,他们没有理由这么糟践自己的性命。他们也在选择的权利。
禁卫军这一次出奇的统一,除了太子亲卫以外,全部调转向了六王一方。太子自知大势已去,萧默宇不费一兵一卒,只凭了这嘴上功夫,便将他的五十万大军,化解于无形。
他此时斜眼冷看萧默宇,脚下却闲闲靠近了六王,大手一指他身后,笑道:“我还没输!”
六王狐疑转身,看到的却是满面惊恐的莲妃与她那刚满三岁的双生子。而她们的身后,还有五花大绑的轩辕兰汀与宫女绿珠。
惊愕间,太子已抢先一步,越过六王,来到了我们跟前,一手一个,分别掐在了十七皇子和十八皇子的喉间。
六王此时,却是越过太子与那对双生子,眼神飘飘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尴尬的别开脸,却正好撞进萧默宇幽深如潭的黑眸中。他担忧的眼神那么明显,我牵起嘴角,淡淡一笑,宽慰他心,无声的说着那句:我没事!
是的,我最终找到了卓婉,却还是没能要回那个孩子,反而,被她交到了太子手上。而绿珠也就是那个出手相救之人,在我被擒后,她再一次出手相救,但太子已有防范,无奈之下,连绿珠也一并的被伏。
而绿珠的主人是谁,我此时,也终于知道了,因为她已对他开口道:“主子,绿珠办事不利,没能将她带出宫去!”而这话,她是对着六王而说,我一直在猜测绿珠的身份,只不想,却原来,是六王放在太子身边的人。
太子此时,残忍笑道:“六哥,你好本事,绿珠入宫不说十年也有九年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你的探子。”
六王脸色并不和善,只是淡淡开口:“放了他们!”
“哈哈。。。。哈哈。。。”太子仰天大笑道:“六哥,你说的他们,指的是谁?他,他,还是她?”太子的手一一指过那对双生子的脸,最后定格在了我的眼前。我厌恶的再一次扭头,太子却又道:“没想到六哥也中意这个女人,当真没有看出来。”
六王还是没有理会他的话语,只重复道:“放了他们!”
“六哥,假如我不肯呢?”太子挑衅道,而六王此时已然再无一丝笑意,他冷然:“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太子此时抚摸着那对双生子的小脸蛋,恨恨咬牙:“六哥,我既然已落入你手,便没有想过能再活着离开,总归要一死,不拉几个垫背的,怎么行?”太子言罢,双手又紧紧掐在了其中一个孩子的颈间,那孩子挣扎起来,哭都哭不出声音。小手小脚不断的踢打着太子,另一个孩子见状,也哭了起来,嘴里叫的是:“太子哥哥放手,太子哥哥放手!”
此时,一个人影扑将了上来,哀求道:“太子殿下,放手啊,放手啊!!!”这哭得如此凄惨的除了是莲妃以外,还能是谁。莲妃跪到了太子跟前,不断的磕着头,求太子放了她的孩子。
萧默宇实在看不下去太子如此对待一个孩子,于是骂道:“郑崇琪,你还是人吗?这两个是你的弟弟啊,你怎么忍心下如此狠手?”
太子咧嘴狂笑:“弟弟?我看应该说是侄子才对吧?是不是?六哥?”
此言一出,全声哗然,唯有六王不动声色,只淡淡对莲妃说道:“再不说出真相,你的儿子就要被他活活掐死了。”
莲妃闻言,终是扑身而起,对太子嚎道:“殿下,不可以啊,他们,他们是你的亲骨肉啊!”
莲妃的这一句话,现一次让在场之人,倒吸一口气,这,这,这怎地一个乱字能了?连我也不由得与萧默宇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易国的后宫到底是乱到了什么地步?太子与莲妃的话,是不是间接的说明了,她们三人之间的那种微秒而暖昧的关系?
但,连妃此时有此一说,会否是情急之中,想出的救儿对策呢?很显然不止是我这么想,连太子也这么以为,因为我听到他说了一句:“六哥,你们可真会演戏,想要蒙我么?我也不是傻子。哼~!”言罢,只听‘咔’的一声,那孩子便已停止了挣扎,头也软软的耷拉了下来。
太子手一松,那孩子,便滑落在地,了无生机。
莲妃终于再撑不住,扑倒那孩子身上,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她颤抖的手指,一遍遍的抚摸着那孩子的小脸,口中悲泣道:“天啊!!你为何如此残忍,儿啊,母妃对不起你啊!!!”
六王此时终于再不能平静,只淡淡道:“我与她虽有过一段情,但我从未碰过她,这孩子不是我的。”六王的话,终于使得太子动容了一下,他仍旧嘴硬道:“六哥,你别再狡辩了,你与她相识三年多,她分明与你同处过一夜,后来就有了这两个孽种,你还想否认?”
莲妃闻言,终于再忍不住,扑上太子边打边骂道:“你这个畜生,分明是你强要了我,而今居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畜生,我打死你,打死你。。。。”
莲妃的声声泪泣,听在太子耳中,反而更让他发狂。他用力的甩开了莲妃,指着她骂道:“贱人,若不是知道六哥有意于你,本太子会看得上你?少在本太子面前做戏,无论你说什么,本太子也不会相信你!”言罢竟然又要去抓那早已吓呆的另一个孩子。莲妃见状惊骇万分,将那孩子儿死死护在身后,喊道:“你休想再动我的孩子,你这个禽兽。”
太子怒极,终于抽出宝剑,刺向了莲妃,那一剑,当真用力。我的那一声惊呼还卡在喉间,太子的那一剑,业已贯穿了莲妃身体,她护在身后的孩子,也终于没能幸免于难,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当场断了气。
太子一连杀了三个人,而这其中两个无辜的孩子,甚至有可能是他的亲骨肉。我实在不敢相信太子居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我分明记得他对紫玉的孩子还是很期待的呀。
而六王的冷眼旁观,同样让我觉得寒心,就算那不是他的孩子,可也有可能是他的侄子或是弟弟啊。可他却只是看在这一切发生在眼前,而不去阻止,最是无情帝王家,原来,无论有德无德,做为皇室中人,必定会绝情绝义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却又不能离开现场,只是强忍了心头不适,有些心痛的看着那一边的萧默宇。他的脸色并不好,眼神中透出些我读不懂的讯息,也许,他也在心疼着那两个孩子,也许,他只是真的看不下去。
“我还没有输!”太子又叫嚣了起来,慢慢的走近了我,萧默宇身形一动,已然与之缠斗至一起,他说:“你休想伤她一分。”太子笑了,怪叫道:“反正是走不掉了,给我杀了她。。。”
扣住我的那个太子亲卫,倒也真是听话,太子一下命令,他便抻出佩刀就要向我砍来,我自知难以躲过,于是只闭上眼,听天由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那侍卫扬起的刀却‘咣当’落地,我猛地睁开了双眼,却看到那侍卫惊恐而扭曲的脸,在他身后,那一身华服的女人,竟然是蓝芷芙。而她的手里,握着的那把匕首,已全部的插入了那侍卫的后背。她疯狂的抽插着手中的匕首,嘴里重复着那句:“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我终于认出了这个侍卫,那黝黑的脸,正是那日带头欺辱蓝芷芙之人。他用残存的力气,扭头回望,瞬间,亦是了然,想必,他也认出了蓝芷芙,更知道当日他确实搞错了人。
而如今他死在了她芷芙的手里,只能说,这,也是报应。可蓝芷芙的神情与动作,却让我的心再一次的缩紧,她焕散的双眼中,除了仇恨再无其它。甚至连那些腥臭的血液喷向她时,她亦不曾闪躲,只是呵呵的笑个不停,仿佛有多开心似的。
“蓝芷芙,停手,停手!”
我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而她却只是认真的看了看我的脸,最终,恍然大悟道:“呀!蓝听,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的?唉呀!怎么有人绑着你呢?这可是在翁城,还有没有王法了,蓝家的丫头也能随便绑的?我来帮你解开。。。。。。。。”
她嘴里不停的说着,说着,而我亦终于从她的眼中,读懂了她最后的那份清明。是的,她,疯了!在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与伤害之后。本能的选择了用逃避来保护自己,可这一刻,我却突然觉得,也许,这样也不错,当一切痛苦的记忆全部都消失了,她或许可以重新拥有幸福。
蓝芷芙的意外捣乱,使得六王有机可乘,他趁机将我与绿珠救回他的身边,为我松梆之时,他轻声问我:“可还好?”
我点点头,淡淡应了一声没事,便焦急的寻找着萧默宇的身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