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艳全欺雪,馀香乍入衣,春风且莫定,吹向玉阶飞!
吟罢,温婉之声又叹:“丘为的左掖梨花,本宫一直很喜欢。只可惜,梨花本与桃花同开,可是赏桃的大有人在,赏梨的却甚为少见。却不知,太子竟然有此喜好!”
太子闻言,脸上已现尴尬之色。易国后宫,唯有两处植有梨花,一处便是东宫,另一处,却是白贵妃当年所居的玉清殿。白贵妃看似随意的一说,可若是让人添油加醋的传到了易帝耳中,那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母妃有话请明言!”
太子语气虽不恭谦,却也不失礼,白贵妃明艳一笑,光彩动人:“太子,你是真心喜欢兰儿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假如你是真心喜欢兰儿,便不可强她所难,这样,只会适得其反,让兰儿对你更加厌恶。假如你并不喜欢兰儿,天下之大,美人之多,也不差她这么一个。太子以为本宫说得对么?”
一进一退,得体大方,这白贵妃话虽不多,可是太子却明显的感觉到,如今的白贵妃已经与当年的不太一样了。
“母妃邀我到此,却只是要说这几句话么?”太子到底也是个狠角色,当然知道白贵妃的目的,不在于此。
“解药!”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却让太子猛地抬头,看向那绝美的脸。她也知道了,那么这件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母妃既然开了口,儿臣也不得不拿出来,不过,儿臣想要一样东西,母妃可否允了儿臣”太子眼中,狠绝之虐再显。白贵妃盈盈一笑,将手梨花掷地:“太子请讲!”
“我要她做我的女人!”
白贵妃淡眸横扫,轻轻摇头:“太子,本宫以为刚才的话,你听进去了几分,却不想太子如此忽略本宫所言。”
太子直视白贵妃绝然道:“如果母妃不能答应,那么儿臣也不可能交出解药!”
一时间,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风过,梨落,清香萦绕!
“太子以为皇后娘娘现在何处?”
太子微微动容,显然这话问到了他心痛处。他怎么忘记了他那个要强的母后呢?经刚才一闹,皇后必定是到易帝那儿告白贵妃的状了,理由,除了轩辕兰汀不做它想。
“太子既然想到了,本宫也就不必多言了,娶兰儿,别说我这一关你过不了,你父皇母后那一关更加过不了。”
太子双拳紧握在手,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一定要登上那最高位,再不受人所制,再不受人所难。
“不试过,如何知道不行?”
“如果试了,那么,那张龙椅便离你更加远了!”白贵妃幽幽的说着,眼神悠远深长,仿佛能看到太子内心,最深处的挣扎与呐喊。
“。。。。”
太子不语,却足以证明他的心虚,白贵妃亦不催促,只静待他亲自做出让步。
花落无声,瓣飞有痕。红衣娇艳,却戾气氤氲,周身如火。白衣胜雪,但悠然自得,闲闲而立,一远一近,一浓一淡,画面十分的不和谐,却又说不出的绝美出尘。
着衣后,飞奔而至的我,此时看到的亦正是这般场景。
看着我靠近,白贵妃温和的笑了:“你这身衣裳,倒也合身!”我没有理会她的说话,只是看向太子,除了解药,此时我什么也不想听,不想说。
“解药!”
太子此时,突然脸色一变,邪恶的说:“你真的想要?”
废话!不想要,至于跟他这么耗着么?可我嘴上只是重复的说着解药两个字。
“想要,就要拿东西来换,我说过的。”
“不可能!”他有他的坚持,我同样有我的坚持。
太子坏笑着看着我冷若冰霜的脸,转而面向白贵妃道:“母妃,您刚才说她不能嫁于我,那好,我便也死了这份心。不过,她却一定要嫁给别人!”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刚才都说了什么?我疑惑的望向白水心。她脸色只是微变,转而轻声问道:“那太子之意?兰儿应当嫁于谁人?”
“谁人都好,就是不能嫁给萧默宇!”太子狠绝开口,却让我呆愣在原地。猛然清醒,我大吼:“你凭什么这么要求?”
“就凭我有解药!”
“。。。。。”
我无语,只是泪落,悄无声息!
“为何一定要兰儿此时嫁人?”清甜之声又起,却只是叹息。
太子张狂大笑:“母妃是如此聪慧之人,又何需儿臣多言?”
她沉吟片刻,轻声道:“考虑一下,给你回复!”略一停顿后,她又问:“不知道太子属意何人?”
“南帅之子,卓影。”
闻言,我再一次震惊,他竟要我嫁给卓影?难道他一直知道卓影钟情于我?我此刻脑中一片混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离开的东宫。
卓影,卓影!为何偏偏是你?
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偏偏越行越远,有的人,仿佛一直在身边,而有人的却是你永远想靠近,却始终不能。
从我到了她住的承恩殿,我便再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沉默,沉默再沉默!夜凉如水,弯月如钩,而我心却在感受着冷月冰冷的余温。
她袅袅向我行来,见我伏在窗台望月,便拿起木梳为我梳理齐腰长发。我没有动弹,任由她一下一下轻轻的梳着。那么的小心奕奕,那么的温馨。我转身,看着她,阻止她继续,问:“是否有话要对我说?”
“你明知东宫危险重重,可你却不肯来找我!”
哀怨的语气,却是换了一个话题,我没有想到她会有此一问,只是呆愣了片刻,方才轻轻摇头:“你明知我在东宫,你不也没来看我?”
闻言,她却笑了,笑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兰儿,你果然像我,脾气都一模一样!”
别扭的别开脸,是不想让她看到我脸上的红晕。她却执拗的转过我身子,认真的说道:“兰儿,你可以怨我恨我,可是,千万不要不理我!”
我轻轻叹息一声,却未回应她的话语,于她,也许是因为经历了生死,也许是因为我早已看破。所以真的不再那么恨了,可是,却并未也解开心中那个死结。我可以平淡的跟她说着话,可我们却再回不到当初。
幽幽一叹,她正色轻问:“有决定了吗?”
“我不嫁卓影!”
坚定的语气,是我整整想了一天的结果。
“怎么?讨厌他?”
我摇头:“正因为不讨厌,所以,更加不能!”
“为何?”
“你即知萧默宇与我有情,那便也能知道卓影对我有意。卓影待我极好,我绝不能害他!”
她笑了,顿觉一室春华:“他那么喜欢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是害他?”
我没有回答,反而问她:“其实你能猜到的是吗?”
“猜测毕竟是猜测,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我重新趴回窗台,寻了一舒服的姿式,静静的说着,仿佛说的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
“太子是不会放过我的,无论我嫁的人是谁,他之所以会选择卓影。起初我以为是他知道了卓影钟意于我的事实。可现在想想,该是因为完全不知道,所以才会选了他。”
“他以为卓影一切听命于他,所以,就算他提出过份的要求,他也会同意。所以,我嫁于卓影之后,他亦随时可以在卓府上,见到我。甚至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只不过,卓影对我,绝不会袖手旁观,亦绝不可能同意太子的做法。”
“如此一来,卓影定会得罪太子,而以卓风的为人处事,绝不会允许卓影犯上,所以,如果我真的嫁给了卓影,带给他的绝不是甜蜜欢笑,只会是无尽的折磨。”
听我静静说完,她点点头:“说的不错,不过,我本以为你对卓影全无感情,却不想,你竟然如此维护他?”
我淡笑如风,若有所指的说:“有些感情,并不亚于血浓于水!”
闻言,色变,她终于再也说不出话来。
觉察到她的沉默,忽然感觉有些不忍心,我并不是刻意要伤她心,只是,只是真的没那么容易全部放下。我认真的看着她的脸,有些没话找话的问:“你希望我嫁给卓影?”
“是!”
她的回答,让我的心瞬间凉到了冰点,我冷冷发问:“为何?”
“因为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样,悔恨终身!”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亲口提到后悔两个字,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一滴滴,滴嗒在窗外。
一字一顿,我终于说出我与他的承诺:“生死不离!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她的身体几不可见的颤动了一下,我的绝决是不是吓到了她,我已无从去计较,我只知道,此生,绝不可能再爱上别人。
“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么?你那么像我,既然有机会救他,你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终于还是被她看出来了,我哑然,是的,我能救他,又怎会任由他去死?
“为什么?”可不可以有别的选择,相爱不能相守,相见不能相亲,这便是我的宿命么?
“为什么?曾经我也这么问过,可是,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就能幸福么?那么,你看我幸福么?”
“什么?你爱的人是易帝?”
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加刺激我?有什么比这句话更伤我心?
“是,我爱皇上,可家人逼迫我嫁给了夫君。夫君待我极好,可是,再好也不是爱,所以,我想逃。”她陷入了回忆,含泪诉说的他们的故事:“再见易帝,我们疯狂的在一起了,一天不够两天,两天不够三天,一时一刻也不愿意分开。”
“夫君他知道一切,仍旧包容我,纵容我,你知道我有多感动,可是我依然不爱他。终于,皇上还是迈出了那一步,他的手,从此再不干净,他毁了轩辕氏一族,也同时毁了我们的爱。”
“这便是我执拗的结果,如果,我不执着于那句白首共相牵的承诺,那么,又怎么会是今天的这个局面?夫君会死吗?轩辕氏会消失吗?而你,还会恨我吗?”
我从来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内情,从来不知道她心中最爱的居然不是爹。更加不知道她与易帝竟然是在嫁给爹之前便相爱。她的悔恨有多深,我无法感同深受,可是她内心的伤痛,我却能清楚的看见。
母女连心,她痛,我又怎会不疼?
“所以,你宁愿我嫁给卓影吗?那种同床异梦的生活,难道你还不清楚吗?那有多痛,那有多痛?”我泣不成声,我不是不愿意救他,我只是舍不得,舍不得放下萧默宇。
“如果你们两个死了,会有更多人心痛,你不愿意自己心痛,就要让所有人为你们心痛么?”
“我。。。。。。。。。”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我本以为爱情就是自私的,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为何,一而再的牵扯到别人?我无法发泄心中的哀愤,我只知道,那一晚,我哭了很久很久。
她,亦同样是!
事实证明,我已无路可择,生与死,似乎都那么痛苦。
选择生,便是离。
选择死,便是别。
而我,无论选哪一条,都将是最痛苦的撕裂。
我仍旧没有叫她一声娘,可是,在我心底深处,我已经原谅了她。正如她所说,我那么像她,又怎会体会不到当年她的痛苦?
我决定去找太子,她却叫住了我,她对我说的那些话,让我再一次的痛下决心。
她说:“你知道太子为何偏偏要毒死萧默宇么?因为六王救了他,确切的说,是怕他同六王联手。若是他们联手攻打回盛京,太子必败!”
“皇后请旨赐婚,萧默宇是初云公主未来驸马的不二人选,且不说他大权在握,仅凭他的一表人材,也是初云的上上之选。”
“可他为了你,偏偏拒婚,所以才被贬去云凉!你即然在云凉呆了那么久,便不会不知道白风军其实便是太子亲自引狼入室,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你可知易国有多少兵力?整整一百八十万。南军四十万,北军四十万,禁卫军五十万!还有落月城的五十万守城兵。萧默宇带去云凉的有多少兵你心中有数。禁卫军在南北两军受伤之时,为何按兵不动?”
“那是因为六王的虎视眈眈,如果禁卫军动了,六王趁乱出手,太子同样必败。正是因为如此种种,所以,白风那么一个小国,才敢趁乱攻城。而,易国之内,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小九九,所以云凉城才会被血洗全城。”
“你可知道,云凉还剩多少活口?加上你的萧默宇,也就一千零六个人。那里已是一座空城。这也便是为何六王到最后却能赶到的原因,救了萧默宇,同样也得了一座城。这便是皇族,这便是权力之争。”
“如果萧默宇死了,那对他们而言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如果他还活着,那他便是他们心中一根刺,锥心刺腹。别说太子,即便是六王,同样也会对他有所忌惮,所以,他若是活着,便是他们必争的一枚棋子。”
“太子毒害萧默宇之事,被我知晓,因他尚还忌惮他父皇,所以肯退让这一步,假如,假如他此时狠下心来,纵然你肯为他牺牲,也是回天乏术。可他退了这一步,萧默宇他便不会放手,所以,初云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除非,他永不回盛京。”
“所以,太子要你现在嫁人,因为,只有你嫁了人,只有你伤了萧默宇的心,他才会听话,他才有可能做这大易国的驸马!而只有萧默宇做了太子这一派的人,他才会放心,所以,现在,你不是为自己在做选择,你是在为他做一个一生一世的选择。”
听完这些话,我大口的喘着粗气,眼泪像断了线般,扑扑落地。这便是丑恶的皇族,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龙椅,他们可以牺牲所有人,所有。。。。。。
更加,要牺牲我与萧默宇之间的一切一切。
昨夜,易帝果真是到承恩殿睡下的,我本以为,皇后告状,易帝定会大发雷霆。可是,昨夜的承恩殿,却一如往日般详宁。
半夜里,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打湿了路面,催落了桃花,那一地的粉红,格外的显眼。我翻身而起,早早的穿好了衣裳,睁着空泛的大眼,等待着天边的一线鱼白。
天亮了,承恩殿中,那熟悉的身影,让我的恨意再一次渲染了我的双眼。
“解药带来了吗?”
我问,很直接,对待他并不十分客气。
“你不打算自己研制解药了?”他问,邪气十足!
是的,我可以研制出解药,可是萧默宇却等不及。
她告诉我,七里红的解药,当年爹制出过几颗,且耗时半月之久。我的医术虽深得爹爹真传,但却并未超越,更何况中了七里红的毒,拖得越久,伤得越重,就算到时候我研制出来解药,只怕萧默宇已成痴人一个。如若那样,岂不是生不如死?
“你可必明知故问?”
他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这就对了嘛,萧默宇是将军,卓影也会是,等你们大婚之时,我便求父皇封他一个便好。你也还是做你的将军夫人,岂不妙哉?”
清冷出声,阻止他继续:“我有说过要嫁卓影么?”
“又想反悔啊?萧默宇可经不起你一拖再拖!”
“不反悔,不过,有个条件。”
他挑眉,斜斜余光看在我脸上。我一字一顿:“换-个-新-郎-倌”
“不行!”
太子当即反对,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
“有何不可啊!太子?”软软的声音,自殿后响起,她优雅而至.
“不行就是不行!”
“太子,你当初要求只不过是兰儿嫁人,嫁不嫁卓影,只是本宫问你一问。何时说过,太子所选便是所嫁之人?”
太子哑口,只因当时,他确是如此说过。
“所以,只要兰儿依你的要求,嫁人便是,卓影嘛!本宫再为他寻一个好姑娘便是!”她又变成那日凌厉的模样,和昨天完全不似一人。只不过,她每一次表现出狠绝,都是为了我这个不认她的女儿。
时机成熟,太子已然妥协,我趁机再要解药,他犹豫了一阵,仍旧将解药交给了我。我将解药吞吃了一粒入腹,确定无事之后,才肯放太子离开。太子离去之时,那眼光,便似要将我拆吃入腹。
他问我换嫁何人,我却只是摇头,无视他骇人的眼光,只淡淡说了一声:“十日,十日之后,萧默宇的毒全解,我便告诉你,我要嫁何人。”
他问不到想要的东西,更是面色不佳,我却浅笑着开始送客,既然解药已到手,我便不再想听到他的声音,更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太子走后,我独自一人,来到承恩殿外的桃林。雨依然在下,淋湿了我的发,我的肩,脸上有热热的东西和着雨水滑落,分不出,也看不清。
有人自我背后行来,为我撑起一片干燥的天空,耳朵响起慈爱的声音:“小小姐,小心着凉。”
“是嬷嬷么?”我问,轻轻的,泪意又上来了,如果英婆婆还在,是否也会像现在的嬷嬷一般呵护着我?
“小小姐,是奴婢,娘娘说,明日便送小小姐出宫”
我摇摇头:“等不到明白了,今晚便出宫吧!”
嬷嬷没有出声,只是看向不远处,那纯白的身影。我轻笑着说:“她会同意的”嬷嬷红了眼,重重的点头。
我重新调转回视线,看着雨中残落的桃花。
泪滑落,原来决择如此的令人痛不欲生:要么-我嫁,要么-你生!
夜凉如水,弯月如冷!
嬷嬷独自一人将我送出了宫门,直到侯府的大门口,嬷嬷才转身离去。她转身之时,那熟悉的感觉,涌向我心,我的泪再一次泛滥,我大步追上了她,紧张的问:“嬷嬷!你是不是。。。。。。。。。?”
她慈爱的摸了摸我的头:“小小姐,进去吧!”
摇头,我只是摇头,紧紧的不放开她的手,固执的问:“你是英婆婆吗?”
她松垂的眼,略为的闪动了一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小小姐,奴婢不是”
“可你们那么像,背影,那么像!”我哭了,很大声,在夜的静寂之下,显得分外的伤心。
嬷嬷重重一叹:“小小姐,奴婢未入宫之时,人称一声花姑,你口中的英婆婆,是奴婢的姐姐,英姑。”
“那英婆婆人现在哪里?”
嬷嬷不语,只是昏黄的老眼中,溢出浅浅泪意。我后退几步,不敢再看她的脸。
“她死了是不是?”我问,这话不知道是问嬷嬷,还是在告诉自己这个残忍的事实。
“小小姐,你不要太伤心,姐姐离开之时,很平静!她找到我,让我来盛京做自己该做的事,保护自己该保护的人。”她的声音之中,透着坚定与忠诚。
这一刻,我终于才想起来,英婆婆,其实也是姓白的。白英,是她随嫁之时带回轩辕家的忠仆。
所以,英婆婆在离开了翁城之后,便是去了江南白家么?想必嬷嬷当时是在白家的,知道轩辕遭变,所以,来到盛京,最终,入了宫,做了她的嬷嬷。
我流着泪,坚持问嬷嬷,英婆婆是怎么死的,而她却再不肯对我说什么。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我心越来越冷,越来越。。。。。。。。。
转身,重重的拍门。
沉重的朱门,吱呀一声,慢慢打开,一人探出一个头来。仍旧是那天守门的家丁,许是认出了我来,许是平月侯有交待,他直接的放我进了门。
顺着熟悉的小路,我径自去了他的知莲苑,辅一进院,我便呆愣在原地。院里灯火通明,四处贴满了黄符,还有一个花脸的老太太在那跳大神,口中还不停的念念有词!我知道这定是侯府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才想出得怪招。
我哭得不得的绕道而行,刚打算进屋看看萧默宇,那老太太便跳将上来,紧紧抓住我的,嘴里喊着:“妖孽,住手!”
我本就对种装神弄鬼的人十分反感,此时她竟然还拦住我路,顿时也火起于胸。手中金针轻轻一旋,便插上她的晕睡穴,她只来得及呀了一声,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我冷眼瞄了一眼地上的老太太,对着早已目瞪口呆的家丁道:“扶下去吧,地上凉!”
他烧得厉害,可脸上却没有一滴汗水,我喂过解药之后,仍旧不见好转。我心七上八下的来回跳动着。
开始怀疑太子给的是不是真正的解药,虽然我早已验过药性,可在这最让人紧张的时刻,我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悔恨终身。
整整三天三夜,我不眠不休的守着他,直到最近一滴烛泪滴落,他终于扇动着漆黑的长睫,虚弱的睁开了眼。
他就那么看着我,身体虚弱得连说话也没有力气,可他的眼睛却固执着睁得大大的。他终于气若游丝的说了句:“生-死-不-离!”
我的泪,再也忍不住,像奔放的江水,奔腾着,叫嚣着,漫过我的脸,急急的扑向大地。我走近床前,想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可是,却伤心的发现,无论用什么姿式都好像会碰触到他的伤处。
他试图举起手来,替我试过脸上泪水,可颤抖的手臂,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始终没能完成这一普通人轻而易举就做到的事情。
轻轻的将他的手握在两手中间,我含泪点头:“生-死-不-离!”
他笑了,云淡风轻
我笑了,如雪初霁
解药的效果比预期的要好上许多,萧默宇只醒后不到半日时间,便已经能够像平时一样气我了。这不,此人正用很欠扁的眼神盯着我手中的浓黑药汁!
“喝是不喝?”
我问是问了,可我不给他第二种选择。
某人摇着头,晃着脑,一本正经的对我说:“解药已经吃了,我很快就会好,这个便不用了吧!”
“喝是不喝?”
我再问,不过语气中已透出不耐,再不喝,我可不客气了。见我脸色不佳,他终于坐正了身子,苦着脸问:“真的不能不喝么?”
“你多大了啊?喝个药还讨价还价,说出去还不笑死人了”
他涨红了脸,很顺从的从我手中接过药碗,深吸一口气,张大了嘴。碗送至唇边之时,却又抬头问我:“你可不可以先喝一口?”
见他模样,知道他是怕苦的,于是,忍不住捉弄道:“伏漠大将军,原来,怕苦啊。。。。。。。。。”
他倒是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将碗送回我手上,催促道:“你先喝”
我看着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突然玩兴大起,凑到他跟前,瞬昧的说:“如果你喝了,我就亲一下,好不好?”
他张大了嘴,看着我的一脸坏笑,长长的喔了一声,一仰脖子,药碗便见了底。喝完后,他舔了舔嘴唇:“原来不苦啊?”
当然不苦了,我一直记得他怕吃药,所以,这药汁中加了几位甘甜的药草,虽有药的清苦味,却并不那么难以下咽!
他放下手中药碗,一脸坏坏的表情,什么也没说,只是夸张的噘起了嘴还闭上了眼!我也同样噘起了嘴,慢慢的,一点点靠近他的,在离他一寸距离之时,我轻轻的偏了偏嘴,吻在了他的唇边。
他蓦地睁开了眼睛,想要抓我入怀,而我早已跳开十步之远,他伤重无法追上来,只能用哀怨的眼神,委屈的看着我,像一个要糖吃没得到的孩子。
我咯咯笑了,因为他的样子实在好笑,可我心里却在想,他的伤也应该下几味重药了。
他身上所中七里红之毒已解,再喝几天清毒的药应该便能全部排出体外。而我却没有时间了,只剩五天。
在这五天之内,我要让他的外伤好个七八分亦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我想要的更多,我要他在五天之内痊愈,只有他好好的,我才能安安心心的离开。
想到这里,我的心又痛了,像千万只蚂蚁啃咬着我的骨肉,钻心刺骨。
我亲自配好了药,熬了整整一天,傍晚十分,药终于到了火候。我找到雷绍允帮我将其注入了,侯府上的那眼温浴池。若说侯府上最为奢侈的地方,便是这眼池水了。自然循环的活水,长年都是温热的,与温泉相差无几。
试了试药汁溶水的浓度与水温后,我淡淡的开口:“雷大哥,还得劳烦你去将他背来了。”自从我再次回到侯府之上,我便称他一声雷大哥了,既然我们都关心着同样一个人,又何必执着于往事呢?
雷绍允本来很认真的看着我做这些事情,突然听见我说话,先是了愣,复又担心的问:“是要给将军洗澡吗?他身上的伤怎么受得了?”
摇摇头,又点点头:“是,但也不是。”见他不解,我复又解释道:“这水中药汁,可以生筋去腐,活血凝痂。痛是痛了点,却也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他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我其实是要给他治伤,于是,立刻便去背萧默宇过来。我一人站在这静寂的澡堂,看着那氤氲的温热雾气,眼中也慢慢湿润。
萧默宇,等你好了,我便要走了!
在等他的时候,我已开始准备呆会儿要用的东西,干净的衣裳,洁白的棉布,上好的金创药,还有一把崭新的剪刀。
待我收拾好一切,一回身,便是萧默宇温柔的眼神,仿佛要将我溶化在其中。
“会很疼,不要叫!”
说完这话,我似乎又觉得这话好像什么时候说过,而他却率先吃吃的笑了起来。暖昧的笑着回我:“我没叫!”
我脸上一红,终于想起这话是什么时候说过,为何只要给他治伤,便会说出这么蠢的话呢?真是丢死人了。
“快点下去泡药澡,泡完就会好了。”
我催促道,他却是一动也不动,还状似认真的问我:“怎么洗澡不用脱衣服的么?”那一脸认真的模样,让我哭笑不得,他身上包得跟个棕子似的,脱与不脱又有何关系?
“本来是要脱的”我说完,指了指他身上的布条,无奈的说:“可你这层包裹,不沾水,硬脱下来,我看你不死也剩半条命了。”
他十分的郁闷的低头看了看自己,不一会儿,他眼中突然精光闪闪,兴致高昂的说:“绍允,你回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了。”
闻言,呆愣的又何止是我一个人,连雷绍允也傻了眼,不过,他仍旧十分听话的离开这里。我头疼的想,这家伙又想干嘛?
雷绍允将他背来后,便将他弄到池边坐着,可现在他将雷绍允给赶走了,谁把他弄进药池里?环顾四周,发现池水其实还挺深,当时考虑到要泡到全身才有用,所以,刻意将池中注满了水。
“你能自己下来么?”
他看了看水池的深度,点点头:“应该可以,不过得费点劲!”他比划了一下,又说道:“只不过,这药浸在身上太疼的话,我怕我可能站不稳”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呢,这药汁一沾上他身子,怕是要疼得撕心裂肺的。
“看吧,谁让你把雷大哥赶走的?”
我口中埋怨着,可是下一刻便主动的跳进了池中,池水刚好没过我的小腹,我晃晃悠悠走至他跟前,伸手给他,示意他下来。
他犹豫了一阵,却并未行动,我耐心的劝着:“放心啦,我会扶着你的。”他仍不语,眼光却只是集中在一处,喉头上下滑动着。
顺着他的视线,我疑惑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呀!衣裳被水浸湿早已附着在身上,今日算计失误,穿的竟然是件白色的外衣,透过水光,都能清楚的看见粉红的肚兜。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又回流到了头上,手红了,脸红了,全身都红了。
他困难的吞了吞口水,我尴尬的身子又向水中沉了沉。
“我下来了!”
突然间,他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因为我的思绪小小的神游了一下。所以,当他下水之时,我根本没有来得及抓住他。药水浸过他身上染血的棉布,瞬间,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满脸痛苦之色,脚下一个虚浮不定,便栽进了池底。
“啊!!!”
我惊叫了起来,同样钻进水底,药水太浓,我几乎睁不开眼,就算是睁开也只看到黑乎乎的一片。我猫着腰,贴着水底抻手到处乱摸。
一片腥甜之气,窜进我口鼻,顺着那刺鼻的味道,我大力的伸手一抓,终于碰触到了他的身体,上前一步,双手大开,紧紧的抱着他钻出了水面。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咳嗽不断,想是呛到了药水。我贴着他,轻轻的拍着他背,帮他顺气。他浑身仍旧在不停的颤抖,周身的伤处也慢慢的渗出血水。
我知道这药力有多猛,也知道他有多痛,可是,我却只能看着他痛苦,扶着他强忍着心痛不让自己落下一滴泪。
“忍一下,再一下下就好了。”
哽咽出声,却不忍心告诉他那一下下其实还要很久很久。
“我没叫!”
他又说,闻言,我却再也没能忍住泪水,扑簌簌的如数落进了池底。
雾气缭绕的药池,水色渐渐起了变化,我知道那是因为他伤口开始渗血所致。他的脸已渐渐显出些红润之气,虽然泡药澡会引发伤口出血,但那毕竟出血量不算大。而此药本身对他的身体却是有十分重要的作用的。
很显然,现在已经出现了效果。
我一直紧紧的贴身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体上的微微轻颤,隐忍,很是疼惜。而现在,他已渐渐平复,并不是因为药性变小,而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然麻木,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
拉过他一条手臂,拆开那上面的棉布,伤处的红肿迹像已然消失,接下来,只要好好的上药,好好的休养,以他的身体素质,不出三日,应该就能自己下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