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望向方才他站着的那个窗户,可是就这一望,吓得他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来了。
轩辕祈就站在那个窗户边,冷冷地看向这边来。
即使是距离挺远的,他无法看清轩辕祈的表情,可是根据跟在轩辕祈身边多年的经验,他还是知道此刻轩辕祈的脸色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娘娘,您快回去吧,奴才有事先行离开了。"急急忙忙地道了一声,来福将手中的伞留给柳韵凝,慌慌张张地朝御膳房跑去。
——呜!!陛下,迟早有一天,奴才要被您给吓死的。
柳韵凝神志模糊间感觉到站在她眼前的人离开了,有些吃力地抬起头,眼前却渐渐地模糊下去,满眼满眼的白,一点一点地被无边的黑暗所代替,她轻轻地晃了晃头,似乎是想要甩去那越来越不可忽视的晕眩感。
可是这样子的动作,丝毫没有作用,体内的'梦逝';似乎也有了苏醒的迹象,疼痛,一点一点地增加。
万蚁噬骨,钻心般的疼,压抑得低不可闻的呻吟从抿得紧紧的薄唇溢出,那么细微,那么渺小。
冷风似乎越来越强劲了,夜,也越来越深了。
好疼...好疼...
如果疼得就此死去,会不会也是一种幸福?
一片阴影罩上她的头顶,她无意识地抬首,模糊的视线,落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
模糊不清的面容,可是她就是莫名地知道,那是轩辕祈。
她吃力地仰高脸,望向眼前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的帝王,茫茫雪色中,一切都是模糊的,就连,帝王的面容也是模糊不清的,她仰高脸静静地望着,静静地望着,忽然就,轻轻地笑了。
那种,仿佛盛世凋尽了繁华的笑,惨淡得可以,无法形容的悲伤从失焦的瞳仁,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像是突如其来的尖针,刺进了轩辕祈的心。
细细的痛,就那样毫无预兆地袭上他的心,来的那么突然,来的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陛下..."轻轻的、缓缓的声音,瞬间就被强劲的冷风吹散,消失于着茫茫的雪色中。
——他终于,愿意见她了...
坚持了那么久的心神,一下子就松懈下来...
挺得直直的身子忽然软软地向后倒了下去,轩辕祈的眼睛猛地睁大,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
单薄的身子倒在他的臂弯里,轻得那么不可思议,那么冰,那么凉,沾着雪花的眼睫毛静静地低垂着,在眼睑出投下一片阴影。
清丽的面容上一片苍白,白到近乎透明,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逝,渺渺散去...
在他怀里的单薄身子,静静地,仿佛那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娃娃,可是那秀气的眉头,却是紧紧地皱着的,似乎是连在梦中也无法安生。
细细的血丝,忽然缓缓从她的唇角流出,衬着她雪般颜色的面容,红得那么妖媚,红得那么,触目惊心。
怎么会?怎么会?
从未有过的害怕,从未有过的惊惶,在那一瞬间,轩辕祈只觉得整个天地都暗了下来,那么沉、那么沉的暗色,压着他,他竟然,连呼吸都忘了。
一丝疼痛,划过心底,心里满满的都是害怕,抱着她的手竟然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他蓦然抱起她,快步往自己的寝宫走去,来福端着一盘点心,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轩辕祈,险险避开了走得飞快的轩辕祈,来福只来得及听见轩辕祈留下的一句:"传太医!"再回首,轩辕祈已经不见人影了。
来福无奈地摇头。
——唉,非得要等到柳妃晕倒了才会懂得着急。
但他也不敢怠慢,急急地往太医院跑去。
——只希望柳妃的身子能够强壮一些,可不要只是跪了这么一个晚上就病得那么严重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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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寝宫里,炉火燃烧得旺旺的,神色凝重的太医来来去去,冷寒羽也在其中,脸色较之其他太医们更加的严肃,眸子里除了担忧之外,更有着隐隐的怒气。
太医们脸色越来越凝重,来来去去地折腾着,可是床榻上的人儿始终紧闭着眼,静静地,悄无声息。
轩辕祈站在床榻边,看着太医们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背在身后的手竟然还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即使是使劲地紧握成拳,也无法阻止。
充满了复杂神色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过柳韵凝的脸,看着那张苍白如雪的面容,他竟然有一种快要窒息了的感觉。
——她会不会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样的疑问一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深深的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
他猛地一闭眼,呼出一口气。
——承认吧,轩辕祈,她早已经强行进入你的心里了!
太医们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围在一起小小声地商量着,时不时看了看柳韵凝,又继续讨论着什么。
冷寒羽默默地望着昏迷中的人儿,心痛越来越强烈,自责也越来越强烈。
——当初他应该要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开这里的,这样一所牢笼,根本就不适合她,为什么当初要退缩,即使她不愿意,他也应该要强硬地带她离开这里的,而不是让她留在这里继续被人伤害。
他真的好后悔!
"陛下—"其中一名较为年老的谭太医忽然开口,轩辕祈心中猛地一抖,飞快问道:"怎么样?"
谭太医斟酌了一下,道:"陛下,请借一步说话吧!"
轩辕祈看了看床榻上仍昏迷不醒的人一眼,点头,率先走了出去,谭太医也回头望了望柳韵凝,轻轻地叹口气,跟了出去。
屋外,夜凉如水。
"你说什么?"
谭太医面色不变,对帝王的怒火视而不见,听话地又重复了一遍,"娘娘的病情,很棘手,微臣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可以治好。"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外露,轩辕祈冷静下来,问道:"为何?"
谭太医平静道:"娘娘的身子底原本就弱,如今寒气入肺,已经伤了肺部,即使将来治好了,也是病根不断,汤药不停的,而且,娘娘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仿佛一道雷打在他身上一样,轩辕祈惊愕地打断了谭太医的话语,"你说她有了身孕?"
看了他一眼,谭太医继续道:"是的,娘娘已有了三个月身孕,可是微臣给娘娘诊断的时候,发现胎儿有些不稳的迹象,能否保得住胎儿,都是个问题,只不过这还不是最棘手的,最让微臣感到棘手的..."说到这里,谭太医顿了顿,神色愈加严肃,"娘娘的身上中了一种奇毒,是'梦逝';。"
"梦逝?"
"嗯!"谭太医点点头,续道:"正常来说,'梦逝';并不会对人有生命的威胁,可是,娘娘现在的身子,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微臣担心娘娘,会受不了毒发时的痛苦。"
轩辕祈皱眉,"解药呢?"
谭太医苦笑,"现在即使有解药也没用了,都已经过了解毒的时机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
谭太医摇头,沉重道:"只能靠娘娘自己了,若是娘娘熬得过,就不会有事,可若是娘娘熬不过,也许大人小孩都保不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