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君静如处子一般端坐着,感觉到马车渐行渐快,她一脑儿心思全在外头,静坐不了多久,就再也按捺不住性子,轻轻地掀开垂帘的一角,探头望出去,前方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已经驶到了大街上,许多老百姓都不由自主地侧头望了过来。
望着这汝州的街道,她的眼眶不由得一热,马车越往前走,她的心就越往下沉,马车越往前走,她眼底的忧伤就渐重。
眼前熟悉的景物渐渐地模糊了,令她看不清,她慌张地伸手一抹眼眶,染湿了一掌心。她望着掌心的泪水,不由得拉噎了一下。
她很少流泪的,然而近段时间,泪水似乎不再那么有价值了,总是不由自主的就流淌下来,由不得她控制。一直都以为泪水是娘亲的专属,看来自己当真是娘的女儿啊...
她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掌心,却不知自己此刻满脸泪痕、楚楚可怜的模样尽然落入一双黑眸内,直到马车驶进了一条坑坑洼洼的石路,车厢骤然颠了一下,她一个重心不稳,额头重重地撞上了车厢的横木上,她赶紧抓住车厢的一角,彷徨地回头,这一回头地突然与一双气势慑人的眸光对上了。
她的心不由得往下直沉,原来这个男人竟一直骑着马紧跟在这辆马车后方走着,却不知他在后方望了自己多久?
方才自己暗自忧伤之时,不知几度落泪?只怕已全然落入他的眼中,感觉到男人那深邃的黑眸露出一丝的玩味,她一惊,赶紧将窗帘给放了下来,心怦怦地跳动着,对于她来说,没有比在这个冷若冰霜的男人眼前垂泪更糗的事了。
车厢继续一上一下地颠簸着往前驶去,耳边依旧传来两个女孩絮絮的谈话声,一切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此刻她的心却剧烈地跳动着...
她紧紧地攥紧自己的衣角,只感到垂帘后方总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让她再也不敢将那垂帘掀开,不知为何,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她安安分分地端坐着,坐着坐着,就垂下头颅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之时,眼前的两个女孩竟头靠着靠睡了过去。
看来自己已经睡了许久,她惴惴不安地轻掀垂帘的一角,偷偷地望了出去,见那个男人骑着那匹雄纠纠的黑马走在前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马队的目的地那个宥州到底在何方?然而队伍却走得却是不急不徐,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路途倒也轻松。
然而令她感到的惊讶的是,马队每到一个地方,当地都有一群人战战兢兢地相迎,并为他们准备一间华丽的别苑落脚。
这个男人的权力竟无处不在,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令她越来越好奇。
马队如此休闲地走走停停,直到第三日,车队走上了一段比较荒芜的路段,不能再途经繁华的闹市。
这自然也就得吃点苦头。
沿途的路都比较难走,也比较颠簸,身旁的两个女孩还好,似乎习惯了赶路,途中几乎没有什么异常,多数都在车厢内睡觉,偶尔还能谈笑风生。
然而静君却是自出生以来都不曾出过远门,这两日已经感到些许的水土不服,夜里只觉得头隐隐作痛,不过为了不给整个马队增添麻烦,总是隐忍住不作声罢了。
但此刻身在车厢之内,感觉到身下一上一下地颠簸着,令她开始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移了位似的,坐在身旁的两个女孩子谈话的声音越来越觉得遥远,她的脸一阵的铁青,随即又一阵的苍白,只觉得越来越难受,她不由得伸手压在胸前,试图缓解些许不适的感觉...
此刻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路能平坦些,然而车身总是摇摇晃晃的,令她越发觉得难以忍受...
突然间,车轮子似乎碰上了一块大石块,车身随之重重地颠簸了一下,她顿时感到晕头转向,腹腔间一阵翻江倒海的,再也隐忍不住,她迅速将头探出窗台,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呕吐。
殷雪见状,大吃一惊,赶紧凑上来追问道:"静君,你这是怎么了?"
宁静君此刻不停地作呕,难受之极,哪里还顾得上回她的话,车厢内的唐心妍闻得这方动静也不由得抬头望着她的后背,神色甚是复杂。
一个慌乱之下,殷雪也迅速地探头出去,大声唤道:"大哥,大哥..."
骑着马匹走在前方的男人闻言回过头,见到那个伸出车厢外呕吐的女子,不由得皱了皱眉毛,随即...他向前扬了扬手,随着他这个轻微的动作,整支马队肃然地停了下来。
静君正吐得七晕八素的,根本就没法留意到周围发生的变化,就连马车停了下来也没胡觉察到。
吐了一会,到了最后,胸腹内感觉翻滚着,想吐却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让她非常的难受,她那伏在窗台的柔弱的身躯随之微微地颤抖着...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黑影从身后笼罩上来...
手足无措的殷雪抬头见她的兄长不知何时站身后,不由得大松一口气,并赶紧退到一旁给他让出一条通道来。
殷臣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拍打在那个依旧在干呕的女人的后背。
良久,宁静君终于停止了呕吐,无力地喘息着。
男人毫不避讳地伸手往她的后脖颈处一摸,不出所料摸到的是一阵的冰冷;宁静君无力地将探出外头的头颅收了回来,只觉得身子一阵的发冷,朦胧间感觉到身后的胸膛无比的温暖,竟就不由自己地往那个厚实的胸膛依偎了过去,男人顺手揽过她的腰。
坐在车厢一角的唐心妍默默地注视着这方,见到男人这轻微的动作,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不知明的情绪。良久,但见她一咬牙,将头别向另一边。
宁静君闭上双目紧紧地瑟缩在那个温暖的热源处,好一会儿,才感觉到像是活了过来,她茫然地睁开双眸,这才惊觉自己竟窝在那个男人的胸膛,两人此刻的紧紧相贴,竟无比的亲昵,这个认知让她的身子不由得僵直。
这个男人的胸膛虽然温暖,但对她来说却别具威胁。但见她那苍白的脸顿时变得相当的难看,她轻轻地动了动臀部,试图不动声色地与这个危险的男人拉开一段距离,谁知她一动,就立即感觉腰身被男人粗壮的手臂环腰箍着,让她动弹不得半分。
她抬头望着他,喃喃地说道:"放开我..."
男人闻言,一言不发地松开手。
得到了自由,静君迅速往后退,最大限度地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男人沉着脸,望了殷雪一眼,说道:"殷雪,水。"
殷雪会过意来,迅速将一壶水递了过去,男人接过水壶,递到她的面前,冷冷地说道:"漱一漱口,臭死了。"
静君也觉得口腔处苦涩得难受,赶紧打开水壶的软塞,含上一口清水,漱了漱,张目四望,在这个封闭的车厢内,却不知该将口中的水往哪儿吐去。
含着水的脸腮胀胀的,也说不上话,在男人淡然的注视之下,她不由得觉得一阵困窘。
男人皱着眉,沉默地给她掀开垂帘。
口中的气味熏得她难受,她再也顾不上形象,赶紧凑上去,将水往窗台外吐了出去,然后再含上一口,再吐、...如此反反复复...直到口中半点异味都没有方休。
骤然间,一只厚实的手突然从她后脖的衣领探入她的后背,感受到与自己的肌肤接触到的掌心,她的自己不由得一抖,整个身子瞬间如刺猬一般僵硬。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来轻薄自己?
她铁青着脸转过头来,还来不及发作,那只手就识趣地移了开去,她一脸戒备地瞪着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