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君的心直往下沉,一脸沮丧地看了一眼地上散乱的纸碎,轻咬下唇仰头望了跟前这一脸无辜的无赖一眼,那眼眶带着一丝湿意,她冲着他冷冷地说道:"都怪你..."
说罢,她将手上扫帚的随手丢下,快步走进里屋:"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男人静静地站在门外,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一脸的深思。
没一会,那门再度打开了,女人将两个扁担挑出来,站在门外转身将门给掩上,上了把锁后,再度挑起扁担默默地从男人的身边走了过去,一路走出院门,都由始至终没看这男人一眼。
她是真恼了。
这回,男人没再死缠烂打地跟上前去...只是一脸沉思地站在院子里头。
挑着扁担埋头走了几步,回头,见那个男人没再跟上来,宁静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再回头却见陈三嫂与两名妇人站在她家的院门前交头接耳地低声说着话,见她走过,几人还掩嘴窃笑着。
她知道她们是在道她的是非,心里头难受之极,只得咬牙走了过去。
流言蜚语的可怕之处,她早已经领教过了,宁珂君那一闹,已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让她的情绪不由得变得低落...
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人真是纠缠上她了,经常忽然而至,又忽然消失,他的到来打乱了宁静君原本平静的日子,她不只一次说过恶毒的言语来驱赶他,可他就是死皮赖脸的,怎么赶都赶不走。
她家那破院子,他喜欢来便来,喜欢走便走...那扇院门只是一道风景,就算她关得再严实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令她感到惊慌的是,不知何时,这个男人已经跟她的儿子打成了一片,她甚至从儿子的言语神态间觉察出,孩子对这男人竟是充满了崇拜。
唯一令她庆幸的是,因她的坚持,那男人始终没法踏进她的屋门一步。
但即便如此,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已经在这附近一带都传遍了,她每每出门都要遭人白眼,这让她的心一日给一日低落,也一天比一天沉默,她想要过搬走,但想深一层,这个男人是如何的神勇广大,她是知道。
自己恐怕搬到哪里都一样,而且在这里,孩子已有属于自己的小伙伴,日日过得很开心,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她不原孩子陪着自己再过那颠沛流离的日子了。
她也明日那个男人是日理万机的人,殷家有多少人看着他来吃饭,他是闲不下来的,因此,她知道,在这里,他呆不了多久的。
如今,她只能跟他耗...用日子。
如今最令她难受的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指指点点,但她知道,她会习惯的,那些鄙夷的嘴脸打击不了她。
没法比邻和睦,她比往日更勤快地过日子,粗茶淡饭她已习惯,既然她不求他人的施舍,那就没必要在意他人的嘴脸,不是吗?
这两日孩子嚷着要吃饺子,她没什么心思给他弄,今日突然想起来,并买了些做饺子馅的材料。
傍晚时分,许多人都陆续收摊了,街上冷冷清清的,她便也早早收了摊子回家。
走进深巷,但见陈三嫂与几个妇人围坐在不知谁家扔出来的几张破滕椅上窃窃私语,一些人还一边说着,一边嗑着瓜子,众人见到她走过来,全都住了口,神色怪异地望着她。
宁静君低下头颅匆匆走过,突然间,感觉后背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她茫然回头,但见地面多出一只稀烂的柿子来。
她脸色变了变,伸手摸了摸后背,摸到一掌糊稀的橙色柿浆。
一抬头,那班妇人皆在掩嘴偷笑,一脸挑衅地望着她。
这闷亏,她不能吃,于是她将扁担放了下来,将地上那稀烂的柿子拾了起来,上前质问道:"是谁?是谁干的?"
她平时说话都是软声细气的,没想到软柿子也会有这凶巴巴时候,这几个妇人面面相觑,却是都没一人敢承认。
宁静君恼起来,将烂柿子往地上用力一甩,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后才愤然转过身去,挑着那扁担进了屋。
陈三嫂冲着身旁的两位妇人弄眉挤眼地冷哼一声,道:"哼,下三滥的女人,冲谁甩脸..."
"就是。"胡吉嫂也附和地应了一声,几人还想说些什么是非,突然间发现不知道何时,对面那屋的墙角处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锦衣男人...
这男人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们一眼,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这几个碎嘴的妇人顿时如噤若寒蝉...再也待不住,几人倾刻间作鸟兽散去...
锦衣男人静静地站在原地,没多久,一个脸上有一道可恶伤疤的男人也从他身后的墙角走了出来。
锦衣男人没回头,阴着脸,问道:"骥飞,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先前她们俩母子的日子过得还行,没承想,她回宁家一趟后,就弄出这么个是非来了。"
"说下去..."男人依旧是那不冷不热的表情。
"她回宁家拜祭爹娘,宁家没让进门,倒将她那妹夫给招惹过来了,她那妹夫是她从前的未婚夫吧,我去调查过了,当初是因为将军您而弄得退了婚的,后来便娶了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宁珂君。"听到这,殷臣的蹙紧了眉头。
"那男的喝了酒找上门来,没两天,她那妹妹就上街找她大闹了一顿,是非就传开来了,如今加上将军您,街坊邻里都说她一个寡妇的不安本分,到处勾男人,如此坏了名声,她能好吗?"
见殷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骥飞不由得加了句:"话说回来,同是一根生的,怎么两姐妹性情就差那么远。她那妹妹,当真厉害得很,那回竟然当街当巷的给夫人泼了一桶尿水..."
殷臣那深邃的双眸闪过一丝的寒光,他冷着脸说道:"你就由得她?"说话间语气无比的阴森。
骥飞没留意到他的神色,耸耸肩说道:
"没办法的事,当街当巷的我不好现身,皇上交待了,不到必要的时候,我不能随便出手的,免得被夫人发现了。夫人的性情将军也是知道的,赵府的小恩小惠她都不愿意接受,她若知道我一直跟着她们母子俩,必定会想尽办法躲..."
他话尚未说完,忽然间腹腔挨了殷臣一拳,这一拳打下来,力道却是不小,直痛得他脸色都青了。
男人冷冷地冲着他一笑,说道:"这是对你冷眼旁观的教训。"
骥飞双手捂信腹部,不由得苦笑...他笑自己倒霉,摊上这趟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还要挨捧,这一拳他也只能白挨,总不能上京跟皇帝哭诉吧?
他骥飞作梦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哑巴吃黄连的一天...但他只能认了,幸亏皇上已经下旨召他回京了,这个男人的家务事,他终于可以放手了。
煮了饺子与儿子一道吃过后,孩子拿着书册坐在案上学习着,她就拿着孩子换洗下来的衣物走门,井旁搓洗着...
秋天的水已经带着微微的寒意,她双手抓着衣物一下一下地在搓衣板上用力地搓洗着,动作没一丝含糊,没一会功夫,她双手的指节已经冻得一片赤红。
忽然间,感觉到天色昏暗得厉害,她一抬头,但见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
看来,很快就要下雨了,她皱了皱眉,放下手上的衣物,匆匆跑去将晾挂在院墙边竹秆上的瓜干收了进屋。
忙碌了好一会,才出来继续蹲在井旁,动作迅速地搓洗着衣物...
忽然间,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愕然抬头...
殷臣抓住她的手腕,俯道对她说道:"收拾起行袱细软,跟我回去..."口吻是一如既往的命令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