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洪不由得一脸为难:"那...属下不就成废人了..."
语毕,但见男人投来一个冰冷的眼神,顿时,他不敢再支上一声。
伺候了他一个上午,宁静君不由得暗暗叫苦,在这儿的活虽然不及南重涧的活来得粗重,但在南重涧之时,只是身体受累。而在这儿,时刻面对着一脸阴冷的他,让她身心倍受煎熬。
她也明白,这个男人让她到这儿当差,就是要亲身折磨她,要亲眼看着她受苦。
他从来不让她停下来,捶背捶够了,就让她捶腿,厌了,就让她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擦地板...
时时刻刻,他都要她围在他的身边打转。
他看似无比认真地低头办着公,可只要她稍微停下来,他就似乎在头顶都长着一双眼睛似的,抬头向她投来一个阴冷的眼神。
如此好不容易熬到了午膳时分,华管事走了进来,战战兢兢地冲着那男人说道:"庄主...午膳时分到了,让属下带宁姑娘出去用午膳吧..."
"让她伺候我用完膳再去..."
闻言,宁静君不由得大松一口气,她还真怕他会不让她去用膳...
因为忙碌了一个上午,她实在是饿得不行了。
午膳过后,她一进门,那个男人就没让她闲着。
但见他将桌上用过的笔、砚全数堆在一道,向她交待道:"将这些统统给我洗干净..."
她默默走上前,将这一堆笔、砚捧起来,正欲离开。
男人阴冷的声音又传来:"去哪里...去打盆水进来,就在这里洗..."
她唯有遵从,这男人是吹毛求疵的性了,看她打了盆水回来,拿起一支笔小心翼翼地洗着,他不由得加上了一句:"我要一点墨迹都见不着..."
宁静君知道这个男人是在刻意刁难自己,这笔上沾上的都是墨水,哪那么容易洗得干净,要一点墨迹都没有,更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这些东西他肯让她拿出去洗,也许就是花点功夫,但他却要让打水进来,在他眼皮底下清洗。
一盆清澈见底的水,一支笔浸泡下去,再清的水也立刻就变黑了,要洗干净这些东西,她只能不停地往里头打水。
而且她也知道,清洗这些狼毫笔只要在水里轻轻的刷几下,拎起来看滴下来的水是清水就可以了,不需要追求过分的干净,洗笔只是为了防止墨干后让笔头干硬而已。
洗笔也不能太用力的甩笔,这样很伤笔的;而此刻这男人却要求她洗得一丝墨迹都没有,那这些笔洗过后,是没可能再拿来书写的。
显然,这个男人这些要求都是无理取闹。
也是,弄坏区区几支狼毫笔,他是绝不会心痛的,他就是要想尽办法来折磨自己。可惜了...可惜了这些笔管上那些精美的雕刻,雕师肯定花不了少的功夫,可惜卖到了不懂得珍惜的人手中。
明知是这样,她也得遵从他的意思,谁让这个男人手里捏着她的死穴呢?
她知道,在她住了近半个月的偏苑的庭院内有一口水井,那已经是离这儿最近的一口井了,沿路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要经过一个小庭院,一条长长的回廊。
她打好一盆水,捧着吃力地走在长廊上,好不容易来到了这书房门外,门虚掩着,她双手此刻都用力地捧着水盆,于是她改用脚轻轻地踢了大门一下,门敞开的时候,书房内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向她望了过来...
在看到那站在案前的女人之时,宁静君不由得一咬牙,怔怔地站在原地...
叶峥华见来的是人她,明显也被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更是比变天还要快...
"夫人..."她高声唤了她一声,双手提起裙摆,一脸惊喜地冲着她跑过来,双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夫人...你身体好些了吗?数日前见你病怏怏的躺在榻上,都担心死我了..."
宁静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手肘轻轻一动,毫不客气地甩开了她的碰触,随即捧着木盆侧过身子,冷漠地绕过这女人的身旁,往前走去...
叶峥华的手僵在半空,有那么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然而她是背对着里头的,没有人留意到她这丑陋的神态。
再转过身来时,她一脸的忧愁地望着宁静君的背影,随即,她一把冲到那男人跟前,殷切地唤了那男人一声:"夫君..."
宁静君拿着笔的手不由得抖一抖。
但闻得那女人继续说道:"早几日,妾身见到夫人她睡在夫君您的床榻上休养,还以为夫君与夫人已经冰释前嫌了,但..."
说到这,她侧脸望了一眼正在低头忙碌着的宁静君,继续说道:
"今日看来却不是那样,夫人她身子娇弱,怎么能让她做如此粗重的活呢...夫君,求求你,她从前纵使有万般不是,她至少与夫君您是做过夫妻的,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吧..."她苦苦地为她哀求着。
宁静君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中,她总算知道这女人是怎么当上这殷家庄的夫人的了,这戏码演得真是出神入化啊...连她都感动了。
宁静君双手浸泡在墨黑的水里,一下一下地清洗着墨砚,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讥笑...
此刻男人正一手掺在案上,神情懒慵地托着脸,侧头望着她,因此她这轻微的表情并没有逃过这男人的眼底,在见到她这充满讥讽的笑容之时,男人不由得一怔...
叶峥华低下头颅正卖力地做戏,哪里留意到这些,再抬起头来之时,她眼眶已经发红,她望着他,继续说道:
"夫君...无论如何,夫人她是我的恩人,夫君就原谅她,让咱们续上姐妹情缘,我们一定效仿那娥皇女英,一道好好服侍夫君你的..."
娥皇女英?宁静君嘴角的笑意更深,她从来不知道她这个在路上拾来的女人竟然是满肚子墨水,连娥皇女英都知道,亏她从前还跟自己说她不懂文墨...
殷臣觉得宁静君脸上的表情有趣极了,而站在他身旁的女人在说什么,他竟没听进耳,直到那宁静君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
而他那五夫人的声音总在他耳边响起,他觉得烦了,手一挥,说道:"这事我自有分寸...没什么事,你出去吧..."
"夫君..."叶峥华怎么也没想到他此刻会出言赶自己出去,不由得幽怨地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甚是楚楚可怜。
可殷臣那根本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反倒提起笔低下头来。
叶峥华咬牙瞪了蹲在角落忙碌着的女人一眼,可惜那女人此刻也是低着头,没收到她那阴狠的眼神。
不想惹这个男人不快,叶峥华只得咬牙,冲着那男人行了个礼:"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嗯..."回应她的依旧是那淡然的语调。
"夫君...请你善待她..."她又加了一句。
这回,这个男人却是沉默...
她虽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但此刻在这个女人跟前,这男人对她的如此冷淡的态度让她觉得太没面子了,但她却无可奈何,只得僵着身子缓缓地走了出去。
那女人离开后,这书房内又恢复一片的沉寂;那男人一直忙碌着,而她也一直忙碌着进进出出。
直到那些笔、硕都洗得干干净净了,她将它们捧着来到他的跟前,递给他。
男人仅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放到那架子上去吧..."随即他望着她那被墨水浸泡得发黑的指甲,突然忆起方才她脸上的笑意,不由得问道:"方才...峥儿为你求情,就显得那么可笑吗?"
宁静君一愣,他留意到了?
看来自己真是愚蠢啊,连内心都无法好好地俺饰,轻微的心思都被他看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