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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盗墓

金穗坐立难安,她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连快过年的气氛都感受不到。

慕容王爷回复金穗,让她放宽心,莫着急,一切都有王府兜揽。

金穗苦笑, 她怎么能放宽心?黄老爹在慕容王府深居简出,王举儒留在皇宫里再为天子讲经。两位长辈卷在风暴的漩涡里,她哪儿能置身事外。

文太太和文华要安置锦官城的宅子,过完小年便回去。这一路上金穗故意把打尖诸事交给文太太打理,一来她真的特别忙,二来给黄老爹制造机会,如今二人的事已是心照不宣。

金穗在城门口送走文太太母女,在心里说了几声珍重,便去了金玉满堂。

"祝掌柜,你老见多识广,瞧瞧这只古董花瓶,出自哪儿。"金穗见了祝叶青不等他行礼便道。

一面说着,一面打开檀木盒子,真丝绸缎上卧着一只花瓶。花瓶外形古朴,是葫芦造型,胎薄,甜白釉,缠枝莲花纹只使用了贵蓝一种颜色。

金穗看习惯了张家三彩陶瓷馆出产的各种瓷器,对瓷器的审美有一定的固定思维,第一眼看这贵蓝甜白瓷时,总觉得有种违和的感觉。可见,正如慕容王爷所言,这件瓷器年代久远,是古董。

祝叶青依旧笑着上前请安,及至看了这花瓶,瞳孔猛地放大,双手接过盒子:"四奶奶稍候,等属下细细察看。"

祝叶青小心翼翼地放下盒子,生怕碰坏磕坏了,然后取了他的工具箱出来,戴上眼镜,把花瓶里里外外看了遍,轻敲听声,然后又拿了个类似望远镜的曲折弯筒对着光塞进葫芦型的花瓶中。

"啪"地一声,弯筒掉落在花瓶里。

"祝掌柜?"金穗惊疑不定地唤了声呆立的祝叶青。

祝叶青深深吸了口气,低低地问道:"四奶奶,这花瓶从何而来?"

"难道花瓶有问题?"金穗不答反问,心中疑惑更甚,眉梢蹙紧。

祝叶青神色焦急,忍下千般疑虑,声音压得越发低:"四奶奶,这花瓶,是,是陪葬品..."

金穗惊讶,盗墓?

祝叶青的指甲不自觉地抠进掌心,双腿有些抖,补充道:"是开国皇帝的陪葬品。四奶奶,请看这儿。"

开国皇帝叫嵇开,因他的名字太过普通,除了当朝避讳"开"字,后世都不怎么避讳。

金穗看向那个弯筒,果真是个放大镜,可以折射到瓶底的字。虽然字迹有些模糊,可她看的清清楚楚,那是几个简体字。

她心里一颤,细看过去,写的是"永昭大帝十三年",旁边画了一朵水仙花。

永昭大帝就是开国皇帝嵇开的年号,传说嵇开不爱牡丹的荣华富贵,不爱梅花的风骨,不爱莲花的高洁,只爱孤芳自赏的水仙花...

祝叶青的鉴定能力是业界一流,既然他说是嵇开时期的,那么便不会出错。

祝叶青面色发白,接着道:"四奶奶,这种特殊的字体和水仙花只出现在开国皇帝的陪葬品里,民间是不许仿照的。"

金穗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不由得问:"祝掌柜,你认识上面的字么?"

祝叶青抬眼:"虽然与我们常用的字有所不同,笔画少了些,却是能明白是什么字的。"

金穗点了点头,她前世只学过简体字,却能看懂繁体字的文章,反过来,只会繁体字的人是可以大略看懂简体字的。

现代人可不能低估了古代人连蒙带猜的能力。谁也不要将谁当做傻瓜。

金穗脑子发懵不是因为嵇开的字,而是因为席氏的字,摄政王笃定黄老爹是穿越者,也有席氏曾经贴在玻璃瓶上的那些字的原因吧?黄老爹把那些玻璃瓶子埋在席氏和黄宝元的坟墓前,未必就没有人发现。

金穗长长叹息,真是阴差阳错。

祝叶青白着脸,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四奶奶,这个贵蓝缠枝莲花甜白秞花瓶不能让旁人看见。"

"我晓得轻重。祝掌柜,今儿的事我希望你知我知,不要有第三人知晓。"金穗点头说道,这个看似普通的花瓶弄不好会惹来灭门之祸。

且,以前觉得迷雾重重的地方,现在终于从这花瓶上找到了答案。思及花瓶背后的意义,她蹙紧了眉头,这世上果真有人为了权势,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祝叶青连声答应,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花瓶,他见过仿制的永昭时期瓷器,第一次见真品,心情十分激动,这种古董,以后难得有机会再见了。

过了两日,东瀛海盗袭扰之事传遍民间,民众议论纷纷,更有文人士子口诛笔伐,无处发/泄愤怒的书生甚至围着慕容王府讨伐,大声怒骂慕容王府无能。

慕容王府禁闭大门,拒绝接见任何客人,慕容王爷上折子称太过忧虑海关之事而染恙,请罪,闭门思过。

至年底,慕容霆的密折送达伯京。水师追查海盗,海盗顽固抵抗,不惜剖腹自裁,烧了装载贡品的海盗船,贡品与海盗船俱沉入深海,水军现有技术无法打捞。慕容霆痛心疾首,下定决心好好钻研深海打捞技术,请绥平帝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绥平帝能怎么样?整个东海都在慕容家手里,隔海相望的都是小国,可互换的利益是蝇头小利,他不至于为了这些小国降罪于慕容王府。

金穗看了信件,心里暗骂了句无耻,那些贡品肯定没有全部被盗走,慕容霆也不会允许海盗带着贡品沉船。可惜绥平帝见识少,目光短浅,不懂海上贸易的重大意义,白白把这块肥肉送进慕容霆口中。

不过,金穗对绥平帝也没有好印象就是。绥平帝的确是个平庸的皇帝。

金穗焦虑不安的时候,事情再度生变。那条海盗船上有松尾家族族长的四个儿子,原本是让儿子们去见识世面的,谁知财富没捂热就船沉了,儿子们也都死了。他没有了继承人,狂性大作,发动宫变,杀掉了只会向大夏摇尾巴讨好的天王,自立称皇。

消息传来,举朝震惊,松尾竟然是称皇,而不是称王。所有的事都瞒不住了,朝廷再也无法粉饰太平。

绥平帝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砸了读消息的太监一茶杯子:"打!给联打!造反了还!"

摄政王缄默不语,朝臣没心思搞内斗,安内必先攘外。

事实上,慕容家和沈家已经在做这件事了。两家手握水师,是最不可能造反的家族,说打就打,皇帝不担心他们功高震主——水上也难有功高震主的战功。

在所有人把目光放到东瀛时,除夕悄然而至。

慕容王妃让总管送走传口谕的太监,吃到一半的饺子顿时变得索然无味:"都凉了,撤下去再做一份吧。"

姚大太太道:"王妃,我这份就不用做了,我吃饱了。"

金穗也说吃饱了。

慕容王妃叹口气,挥挥手,让丫鬟们退了下去:"长雍媳妇啊,你莫往心里去,长雍一定会回来的。表嫂,你也是。"

姚大太太扯了扯嘴角,牵强地笑道:"王妃,我有心理准备的。"

金穗和姚大太太相携离开,一出慕容王妃的院子,姚大太太的眼泪就簌簌落下:"我情愿不去领赏,柳梢也不见了,我们姚家要绝后了...长雍媳妇,我们该怎么办啊?"

金穗脸一黑,且不说姚长雍根本没死,就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姚家还有姚长津和姚长源,敢情在姚大太太眼里,只有她的儿子能继承姚家香火。

金穗暗自呸了两声,大过年的,想这些话太不吉利,口中道:"太太不想去便不去吧。"

此话正中姚大太太下怀,她才不稀罕皇帝的赏赐,又不是那享不起富贵的,以为觐见皇帝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且又是这等晦气的事,她巴不得皇帝永远想不起赏赐的事,这样她还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姚长雍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金穗取出帕子拭去姚大太太眼角的泪水,又道:"我就说太太在家为四爷祈福茹素,想必陛下不会怪罪。"

姚大太太自觉失态,哽咽着点了点头,神情是难言的凄楚,而后忍不住道:"长雍媳妇,多亏有你。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金穗眉心微微颦起,道:"太太有吩咐尽管开口。"

"若是见了太后,你能不能...打听下柳梢的消息?"

她不是想让金穗直接去问姚太后,而是想让金穗动用宫中的力量。

金穗一怔,姚大太太竟然还不死心啊!她想起她回来时姚大太太失望的脸,不忍心再给她打击:"好,太太放心。"

姚大太太破泣为笑,笑容有些苦涩:"我晓得你听了这话难受,可我只剩下这个指望了。"

金穗声音轻柔了些:"我和太太的心情是一样的。太太,我让人收拾了城南的府邸,除夕在慕容王府总归不方便,未免慕容王妃为难,我们去城南的府邸过年,好么?"

这时候金穗说什么,姚大太太当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倒是我考虑不周。"

下午,金穗和姚大太太便告辞去了姚家在伯京的府邸,祝叶青等掌柜们也在,姚大太太郑重地祭祖。

早早吃了年夜饭,金穗登上马车去赴宫中这场鸿门宴:"祝掌柜,等我进宫,你立刻带太太离开府邸,按计划行事。"

祝叶青眼含担忧,眼底的泪光一闪而逝:"属下定会护得太太周全,四奶奶,也要保重。"

金穗"嗯"了声,吸口气,放下帘子。

半路上锦屏低声附耳道:"四奶奶,傅家传话,舅老爷没挨过去,昨天去了。"

傅池春死了?金穗微微眯眼,没有傅柳梢的阿芙蓉,傅池春能坚持这么久全赖着他潜意识里的求生意志。

能够遗千年的祸害果真生命力堪比小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