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口中咀嚼着"穗娘儿"这个小名,口中笑道:"黄老太爷太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金穗笑看了一眼月婵,和黄老爹撒娇道:"爷爷,月婵姐姐在王府人缘好,和世子妃娘娘身边的大丫鬟姐姐们交好,那些姐姐们在娘娘面前为我说了不少好话呢。"
黄老爹听了,嘴角笑得合不拢,金穗这是暗示她在王府里有人喜欢,过得还不错,于是他拍拍金穗的手,说道:"那可得多谢月婵姑娘了,今儿的咱们去吃饭把月婵姑娘也请上,好不好?"
"我自然听爷爷的。"
月婵忙紧张而忐忑地道:"那怎么可以,奴婢不敢跟主子同桌而食,坏了规矩,世子妃娘娘要罚奴婢的。"
月婵想得很明白,以后要是楚世子妃真把她给了金穗,她与金穗之间仍是主仆关系,这个规矩不能坏了,不然以后相处起来,她的身份就尴尬了。没道理做了丫鬟,却和主子主仆不分,她可不希望金穗心存芥蒂。
黄老爹见月婵不是说套话,而是真的忐忑不安,点点头道:"既然这样,到时候我让珍眉陪你开一桌。"
珍眉听了,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月婵凝了两眼珍眉,想说什么还是把话咽进去了。
这时候王府里的早饭也送来了,月婵先吩咐人热菜,接着把每样菜点了一筷子,试过之后才让金穗和黄老爹开动。黄老爹见了菜色和月婵的举动,知晓金穗在王府里的待遇果真不差,一直揪紧的心松了下来。
金穗知道有些补品补多了过犹不及,等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便吩咐厨娘少做些大补的炖品,即便如此,她每天早上还得喝一盅燕窝粥。月婵说燕窝不仅滋补,还有美容的功效,坚持不把这道粥划掉。
秋雨淅淅沥沥,汇聚在青瓦沟里形成一条细细的透明的线垂直落下。金穗吃过早饭朝外望去,只见屋檐前面如挂了一道水晶帘子般。不过,她和黄老爹都是俗人,没什么欣赏的心思。
月婵心里向了金穗,自然会给她行方便,不同于往日的寸步不离,她收拾了碗筷便道:"黄姑娘,黄老太爷,屋子里昏暗,奴婢去门口做针线了,要是黄姑娘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唤一声奴婢便得了。"
金穗微讶,不动声色地笑道:"我这儿没多少事儿,月婵姐姐要是得了空闲,也指点下珍眉的针线吧。从前我们家有个叫翠眉的姐姐,自从她嫁了人,这小妮子便没人管教得了了。"
月婵听了,心中雀跃,和故意撅嘴装委屈的珍眉出去了,顺便问了下珍眉关于翠眉的事情。
金穗和黄老爹说了一会儿闲话,又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变为席氏的想法说给黄老爹听,黄老爹似有所悟。他在火柴这门功课里钻研了许久,对原本完全陌生的领域慢慢有了了解,虽不精通,但只要他会这门技术就行了。
金穗在自己琢磨的同时也感叹黄老爹的领悟能力,她初高中学了五年的化学,黄老爹两个月就给消化了。虽只是化学的一个边角,可他掌握的是一门实用的化学技术,比当年只会理论上理解背诵元素周期表的自己强太多了。
黄老爹兀自沉思了许久,确定理解了金穗的话,心情也有些激动,不过脸上没表现出多少,他本人又是个藏得住话和心思的人,这时候首要的是金穗,其次才是去完善火柴:"穗娘儿,难为你一个小娃儿家家的跟着我一起操心。等添上今儿的法子,我估摸着火柴就可以投入生产了。"
金穗正想谦虚几句,忽然意识到黄老爹话中的意思,不由得目瞪口呆:"爷爷,火柴制出来了?"
"嗯,"黄老爹难得见到金穗变了脸色,心中好笑,露出一丝欢喜来,"成品出来了,再加上你今儿的说的关键一步,我看,投入生产是没问题了。"
金穗不加掩饰自己飞扬的心情,欢笑道:"真是太好了,爷爷。"
黄老爹主动提到:"这火柴制出来了,慕容公子也该放心去身毒了。咱们家和慕容王府、楚王府,还有姚少爷签了新的契约,昨儿的已经去了官府报备。原来这一个月里姚少爷早早准备好了,作坊建起来了,原料囤积了一大批,只等我把火柴制出来就投入生产。"
黄老爹连轴转了一个多月,见了成效心中甚是开心,忍不住一口气把好消息分享给金穗。
金穗闻言,喜滋滋地道:"姚少爷的动作可真快。"
"动作快了才能早点赚钱啊。"
黄老爹说罢,把契约取出来给金穗看。因为新加入了楚王府和慕容王府,这份契约写得更加缜密,条款更细。金穗略略扫了一眼,四家的分成比例为,黄家拿三成,姚家拿五成,楚王府和慕容霆各分一成。
慕容霆拿分成是保证为姚家开拓海外市场,为火柴销往海外提供海船。
这个分红的比例有效期限是五十年,其中二十年后慕容王府会退出合作,到时候其他三家会重新订立契约。
从后一句可看出,姚长雍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得保证他在二十年后能重建姚家海运的辉煌。
虽然黄家的分成少了,金穗还是很开心,有这三家的加入,火柴的市场会很快被打开,要是席氏活着独自做这门生意的话,那么只能在大街的角落里开个不起眼的小铺子卖火柴了。
这其间的巨额利润绝对是开个小铺子所不能比拟的。
"爷爷,我们很快能去梁州了吧?"金穗笑嘻嘻地问道,她努力了很久,怎么也无法收起嘴角的笑意,索性开心地笑了出来。
"快了。"黄老爹没指望金穗能有什么新想法,黄家能拿到这个分成已经是占了很大的便宜了。黄老爹和那些师傅相处久了,对他们的理解能力和钻研精神十分佩服。说白了,他不过是出了个方子罢了,这个分成拿的也是方子的钱。
金穗得到肯定的回答,越发开怀,直到中午去了酒楼心情依然十分好,脸上的笑意都没落下过。月婵心思一动,猜到金穗是得了消息,同时也佐证了垂柳的话。
黄老爹这回带金穗去的是一家十分雅致的酒楼,座位在二楼,楼下有人弹琵琶唱小曲,等上菜的时候换了一个说书的上去。黄老爹见金穗感兴趣,便让小二把门敞开着,也真的让珍眉陪着月婵单独开了一间房设了酒席。
月婵临走时让小二找了架屏风挡着才去了隔壁房间,黄老爹对这个丫鬟越发放心,说道:"还是有个年纪大些的丫鬟跟着你好些。"
黄老爹一个大男人很多地方顾忌不到,而金穗是个换了芯的现代人,对这方面的确注意得没那么仔细。
刚开了筷子,楼下的那个说书先生便讲到了近日大家都关心的事情,因为是在正规的酒楼里,用词十分文雅,就连提到勾栏之所也是一语带过,但这三言两语加上他的惊堂木和开合的扇子,以及偶尔喝茶卖关子,就让人浮想联翩。
没有女人不八卦,金穗也一样,在王府里得装傻不通世故,乖乖做个让人喜欢的闺秀小姐,可心里却对霆律之争的后续好奇死了,因此这会儿赶紧竖起耳朵听。
慕容霆和襄阳王争夺花魁的事件发展刚开始走的是文艺路线。慕容霆和襄阳王是好面子的风雅儒士,他们不会粗鲁地大打出手,而是在花魁那里斗诗斗智斗乐,还流传出来几首艳诗。
还没等慕雪姑娘向其中一位公子送出红玫瑰,这件事就朝着不可预期的政治方向发展了。慕容霆频频登上报刊头条,在坊间街巷的名气瞬间提升了一个新的高度,原本只知襄阳王、汉王和楚王的襄阳百姓们这几天可是把名不见经传的慕容霆挂在了嘴边上。
原因无他,自然是垂柳告诉月婵的那些话,慕容霆被人抹黑了,不过还没到臭名昭著的地步。
月婵在隔壁听着说书先生光天白日地把这些话说出来,脸上飘起几朵红云,不可避免地忆起那日和晓烟之间的哭闹,心里正不自在,暗自琢磨怎么没人去堵那说书先生的嘴呢?
刚这么想的时候,只听有人凭栏而望,朝楼下的说书先生大喊道:"简先生,刚才慕容公子的那段书再讲一遍如何?正好给我们兄弟下酒佐菜!"
他随手扔下一块金子,正正好掉在了楼下的一口铁盆子里,盆子里有水,金子落入时发出叮咚的第一声响,溅起一片水花,紧接着发出第二声响,转了两圈,稳稳地落在盆底。
楼下的客人们齐齐发出一声"好",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楼上的少年身上。
小二哥眼尖,跑过去捡起来,用牙咬了两下,乐滋滋地献宝给说书的简先生:"简先生,是真金!"
乐得眼睛都瞪圆了。
简先生眼中划过一道亮光,轻咳了两声,朝楼上一拱手,说道:"公子有命,莫敢不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