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心肠歹毒的王妃,一个是自以为是的死小鬼,你们怎么会站在一起,是不是又合力策划着阴谋诡计?"沁歌儿这才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冷嗤一笑。
"你给我滚。"久久沉默不语的桐,终于开了口,语气听来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扬着复杂的气势。
"我当然会走,说完我想要说的话,我就会走,你以为我稀罕留在这个破地方吗?"沁歌儿拍了拍身上的华衣,毒辣火热的眼神,扫过桐和苏敏的面孔,虽然不甘心,却也不敢再多做停留。"一个害死了我的骨肉,一个想要抢了我的位置,你们真是狼狈为奸。"
沁歌儿离开了梅园之后,但有很长一段时间,苏敏没有说话,桐也不再开口。
转过身子,苏敏直直望入他的眼底,本来她可以从眸中看清楚他的情绪,是欢喜还是愤怒,但此刻,她在那双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
仿佛蒙上了轻雾,他望着梅林,眼神渐渐迷惘,神游天外一般。
"桐。"苏敏蹙着眉,低低唤着他的名字。
见他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柔声问了句。"你怎么了?"
桐蓦地将双手放在她的肩头,神色凝重,眼神变得复杂而深邃。"如果我是女人,就可以永远地留在政的身边了么?男人跟女人的身份,当真那么重要吗?"
这个问题,是苏敏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难题。
他询问的态度,那么认真。但苏敏在他的脸上看到的,还有一抹她无从得知的情绪,仿佛让空气,也变得沉郁起来。
"你问倒我了。"苏敏浅浅一笑,别开眼去,一缕短发无声划过脸颊,恬静的气质让人侧目。"从前我在洛城那个小地方,从未遇到你这样的例子。一开始我也觉得难以接受,但如今,跟你相处的久了,关于你的秘密,我是这么想的。"
桐眼神一沉,一如既往的倨傲仿佛瞬间消失般,低低问了句。"什么?你怎么想?"是不是每个人都觉得,他无药可救?
苏敏扶着他,把他送入内堂,绽唇一笑。"或许该说,上天是公平无私的。男人的天性是喜爱女人的话,当然他也可以喜欢男人。"
推开木窗,她默默望着若有所思的桐,下一句,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如果他们之间是真爱的话,那什么都不能妨碍他们。"
"但..."他似乎没有任何的精神,半响时间,也只是挤出一个字。
苏敏看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笑意一敛,神色凝重。"你的自信呢?沁歌儿几句狠话,就把你打入深渊了么?"
桐的目光黯然许多,像是冬季的阴天,满满当当的萧索和沉寂。
他的任性,似乎在瞬间被那些话抹杀干净,被抽离了倔强而别扭的灵魂,再无一份生机。
"她的确在王爷身上得到许多,但你说过,那不过是男女之间的各取所需。"苏敏释然一笑,眉眼舒展开来,淡然笑靥落在桐暗淡的眼里。"那个人不爱她,不是吗?"
桐莫名地挤出一丝笑意,语气变得奇怪。"你早就知道她的真面目。"
"我没有什么担心的,她是冲着你来的,沁歌儿就像是塞外的野兽,但不轻易发动攻击。只有当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冲上前去。"苏敏收拾着桌上的文房四宝,将一旁散落的空白画卷小心翼翼地卷起来,不以为然地说道。
而沁歌儿如今这个威胁,是来自桐。
"毕竟侍妾能够得宠的时间不算长久,她当然害怕有人取代她。"苏敏眼波一暗,轻声说道。
"你是个有主见的女人。"桐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在苏敏听来,却是没头没尾。
她蓦地回头,桐眼底有一抹深沉,转瞬即逝,她的眼睛来不及捕捉。
"但我不怕她,丝毫不怕。"桐转了个身子,从软榻上的小箱子里面端出个金色的圆盒子,将梅干丢入茶水中,说得神色平和。
他是不怕,但说不准这些话已经听到心里去了。苏敏走到他的身侧,笑了笑:"还有这种品茶的法子么?怎么把梅干放在茶水里?"
"因为觉得苦。"他喃喃自语,这句话苏敏却没有听到。
"你应该在一旁看好戏,不是吗?为何要为我说话。"他低着头,如法炮制,将一杯泡了梅干的清茶,放在苏敏面前。
这一杯茶,是他为她泡得?一个细微的动作,但是她看到桐的一点改变。
苏敏望着他径自品茶的神情,那么惬意,淡淡笑着看他。"甜么?"
"你自己尝尝看就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多此一举。"桐瞥了她一眼,态度始终有些疏离。
苏敏但笑不语,品了口茶,恢复了沉默。
"那个,女人..."他含着甜甜的梅干,眺望着窗外的梅林,含糊不清地唤着她。
他有些失了神,默默靠近她,呼吸中都散着好闻的梅子味道和清茶的香气:"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我不懂。"轻笑出声,她只懂得对亲人的爱,男女之间的爱意,她至今还是一知半解。
"爱,就是想要跟那个人一直在一起,甚至觉得一生一世都太短暂。"他望着她,但苏敏在他的眼里,仿佛看到的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的笑意,终于在那一刻,彻底从眼底消失了。
那一抹风中的眼神,渐渐飘散出去,她的眼里是一大片梅花林,花瓣在空中无声飞舞,却始终没有落地。
那么沉重的感情,居然压抑在桐这么年轻的灵魂身上。纠缠偏执下去,对他来说,到底是救赎,还是束缚?
感情有时候是一剂良方,但有的时候,也可以是一方毒药。
桐今日始终没有流泪,但苏敏察觉的到,他是真的受伤了。
苏敏等到乔妈回到梅园才离开,桐很早就歇息了,但是从他的神情上,她看得出他的心事,更能够从他的一举一动,嗅得到一抹悲伤的气息。
奇怪。
她抬起眉眼,望着眼前的别院屋子,房内有一片光亮,仿佛是有人在等她。
她深呼吸,轻轻推门而入,站在窗前的男人一袭帅气的劲装,黑发在冷风之中肆意飘扬,苏敏微怔了怔,心中仿佛有什么奇怪的情绪,一波波涌上来。
"你回来了。"
南宫政冷淡地开口,转身望着她,一接触到那双霸道的黑眸,苏敏瞬间别开视线,微微欠了个身子。
"接下。"
这些...
她有些惊恐,他丢过来的是皇家装猎物的金色口袋,只是上面染着斑斑血迹,苏敏不敢想下去到底里面是什么东西的断肢残体。
"解决掉。"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没有任何笑意的俊颜,还是显得难以接近。
"怎么解决?"苏敏摸到还有些黏稠的血色,顿时血色全无。
南宫政径自坐了下来,黑眸之中闪过一道不耐的冷光。"你自己看着办。"
苏敏将布袋放到茶几之上,突然口袋里的东西动了动,她的心头一紧。
南宫政的目光,还锁在她的身上,她虽然不知里面是什么玩意儿,但还是鼓起勇气卷起衣袖,轻轻打开那血袋。
不过,这口袋里的会动的东西,不止一个。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三只未成年的小白猫,两只跟白雪一般白净无暇,还有一个耳朵上是两片纯黑的花纹。
它们就在她的手边摇摇晃晃地走动,耳朵上和爪子上有些许的血痕,但她一一认真地检查过后才发觉,它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那么,这些鲜血,又是哪里得来的?
"王爷不是是狩猎场了?怎么会把它们带回来?"端来一盆清水,她沾着丝帕,轻轻替它们擦干净周身血色。
南宫政只是冷眼看她手中的动作,看着那三只不懂事的小猫,舔舐着她的青葱玉指,甚至还有两只大胆地爬上她的手臂和肩膀。
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像是善待这些小东西的人呀。
他对人那么冷漠,人的性命都不放在眼底,又怎么会在意这些猫儿?
仁慈怜悯这些,都跟南宫政挂不上边,这是苏敏对他的认知。
苏敏望着他那难懂的眼神,见他不想回答,也就不追究了,继续垂眸望着这些小猫儿。只是心中有些犯愁,不知它们断奶了没有,毕竟母猫在冬日生产的例子并不多。
"它们...是王爷半路拾来的?"如果是,它们身上的血迹又作何解释?
"母猫死了。"南宫政眼波一暗,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话。
所以呢?
他的话什么意思?
是要她代替母猫来照顾它们?
等等...苏敏突地理出了头绪,他刚从狩猎场回来,而母猫又死了,难道是他杀了?
"那母猫通体雪白,貌似白狐,本王就错杀了。"他猛地站起身子,朝着她走来。
苏敏眸光一灭,身子变得僵硬,歪歪扭扭站在她肩膀上的小猫突地脚心不稳,眼看着就要摔落地面。
南宫政长臂一伸,稳稳当当接住了就要摔在地上的猫儿,身手敏捷的他,将那只小猫握在手心,将它重新放置在桌面上,在无二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