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政的眼神变得幽暗下来,宛如在黑夜之中闪光的宝石,他短暂的沉默之后,居然低低笑出声。
"是我管教无方,这个女人心机深沉,仗着自己颇有几分姿色就想要成为皇上的后妃,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
苏敏不敢置信,明明这些都是皇帝的编排,南宫政还要落井下石,求得自保么?
紧紧咬住下唇,他是彻底放任自己挂上淫*荡的罪名?
皇帝稍稍缓和了情绪,看着南宫政异样奇怪的神色,又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的气度,戴上温和面具。
"别说她的身子已经不清白了,更何况如今大腹便便,还想要得到皇上的青睐,简直可笑之极。"南宫政走到苏敏的身边,肆无忌惮地抚上她的腹部,语气却变得冷沉毒淬。
苏敏感受的到他的指腹隔着丝袍轻轻滑过她的小腹,说是逗弄,不如说是惩罚。她根本不可能将真相说出,因为无人会相信她的托词,更何况这个人,是南宫政。
"反正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你都来者不拒,朕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你也好歹给皇家长长颜面,别娶了大家闺秀,还老是宠着这些擅长魅惑男人的下等女人。"
皇帝冷着脸,怒气猛地指向南宫政,尽是不屑嘲讽。
南宫政淡淡笑着,眼底藏起讳莫如深的心思。
他听着,却没有任何回击,似乎早已习惯,目送着皇帝拂袖而去的身影,他才缓缓扳过苏敏早已僵硬的身子,仔仔细细凝视着此刻的她。
皇帝的调戏,南宫政的栽赃,都让苏敏的心,寒凉到了极点。
她的双眼好酸,好重,抬不起,看不到他如今看她的眼神,是何等的阴冷愤怒。
"你勾引他。"
这一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苏敏默默垂着螓首,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就算能够反击,也只是多余之举。
闭上双目,她的心轻颤着,方才的一切,似乎她还未摆脱彻底。
突地,他冷声笑着,那种笑意中隐藏的可怖和骇人力道,似乎足够将她的耳朵震碎,他的双手扶着她的身子,苏敏瞬间察觉的到他的力道一分分加大。
"睁眼。"
他冷淡地发号施令,还没人敢闭着眼听他说话。
长睫微微扇动,张开双目,苏敏咬紧下唇,冷眼看他,反正他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信任,若是这回变本加厉,她也无从违逆。
她注视着他那英挺之中带着沉敛的睿智,俊颜上有着慑人的光芒,但他此刻的神情,却不像是怒意。
"你着了皇上的道,他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居然吓得唇儿都白了,真没用呐!"他笑着摇头,俊容挑起一抹有几分恶劣的笑意。
苏敏大眼一亮,他的回应让自己多少有些意外,颤着声音问道。"你...相信我是无辜的?"
"我当然不想相信你。"他的薄唇愈发无情,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不给她轻松呼吸的余地。
"不过,我更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闹出不少丑闻。只要有几分姿色,丫鬟也能上他的床。"他挑眉,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仿佛是天经地义的决裂。
后宫三千粉黛还不够,居然到王府来抢人。
这样毫无自制力的皇帝,哪里还需要女人勾引?南宫政的笑意藏得很深,难懂的用意,在眼底转瞬即逝。
他毫不掩饰跟皇帝不合的兄弟情义,坐在软榻之上,沉默了半响,只是锁住她的身子,用异样的眼神望着她。
"刚才看到我的那一刻,你的眼神好像不希望是本王出现。"他轻瞥手足无措的她一眼,躺上软榻,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该不会跟街巷那些女人一样,嘴里说不要,其实不想让本王来打搅你们的好事?"
"无论谁能来解救我,都好。"低下头,她的声音细入蚊呐,低低呢喃。
这一切,她没办法选择,嫁给皇室,非但没有人人奢想的那么轻松富贵,更是时不时有危险的陷阱让她跳。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走到屏风之后,她换了身外袍走出来,才发觉他已然闭上黑眸,在软榻上小憩片刻。
软榻上他脱下的大麾,还躺在原地。他的长腿交叠在一侧,狭小的软榻几乎要塞不下他俊挺的身子。
苏敏轻手轻脚地收拾干净地面上的狼籍一片,过了大半个时辰,天色都黑了,他却还没有醒来。
倚靠在床边,她垂下眉眼,垮下肩膀,让惊魂未定的心,悄悄变得释然。
桌上的蜡烛,就快要燃烧干净。
"想说什么?"他沉声道,眼眸还未睁开,却已然知道她等候许久,不冷不热地问了句。
"这件事,请王爷一定。"苏敏望向南宫政的方向,轻声说道。
她恳求自己跟潇洒风流的皇帝去讨个公道?她是不是借由这个机会,要摆脱王府,进宫当妃嫔?
"请王爷一定不要追究。"
闻言,这个答案跟他揣摩的有些出入,他微微蹙眉,看着她。
"就当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苏敏的眼底染上些许复杂莫名的情绪,她的声音清冷。
"皇帝给我指婚的时候未免太大意,居然连你的长相都不看一眼,闹出这等笑话!"他冷哼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她,扯起嘴角漠然笑意。
"王爷,就当我求你。"她的眼神,写满了迫切。
这已经是千钧一发的关口,一旦这层纸被捅破,皇帝知道她是苏郁的替身,苏家欺瞒皇主,龙颜大怒的话...
她突地无法思考下去,双方陷入僵局。
"本王也没想过要记得这件丑事。"他长臂一伸,将大麾盖在身上,只是奇怪的是,他的优雅之中,却似乎带着一点淡淡的寂寥与冷清...
他狐疑地扫过她的眉眼,平日的刻薄也少了几分,嘲讽的力度也少了几分,显得多少有些意兴阑珊。
南宫政又再度闭上眼去,眉峰深深的褶皱,印入苏敏的眼中。已经快两个时辰了,他还是躺在软榻上,甚至懒得说话。
丑事吗?苏敏自嘲的一笑,是自己的无力,成就了他的出丑?
"王爷,你...怎么了?"
她渐渐发觉,他的额头上,冒出细汗,青筋暴起。
眸光一灭,她清楚南宫政对她短暂的宽恕,不过是因为他疲了倦了,没心思费力折腾她为乐。
"这到底是什么病?"
她喃喃自语。
"治不好的,别自以为是。"极为不耐的低沉嗓音,穿透她的耳膜。
他不会是伪装的。
她也不再敢轻易提起,那是因为他手上沾了太多鲜血,所以才遭来报应的那些话。
他一把拉过她覆在他额头,擦拭汗水的手,将她拉入软榻之上。
她低呼一声,这才发觉他将她的双腿当作枕头,枕在她的腿上,再也不动一分。
她是算的很清楚的人。
不管今日是谁救了她,她都该回报。
就让他靠着吧。
她纹丝不动,坐正的身子不久便变得麻木起来,房内的暖炉在半夜就熄了火,蜡烛也流干了眼泪。
如今,已经是深夜来袭。
窗边第一缕晨曦,冲破了黎明的束缚,吻上苏敏的鬓角。
微微张开双目,她才发觉自己低垂的脸,几乎就要碰到南宫政的俊颜。她蓦地抬首,仔细看着他额头再度冒出的细汗,心中疑惑更深了,为何这样的人,也有自己的梦魇。
当真是作恶多端吧。
她不是圣贤,即使生性淡然,遭遇那么多事之后,也无法保持平静。
她的心,也不得不对他下了定论。
腿上的男子翻了个身,苏敏这才发觉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全然失去知觉了。
"王爷你醒了。"
他揉了揉还有些酸痛的太阳穴,眯起黑眸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直到她的影像渐渐变得清晰,眉峰蓦地蹙起。
苏敏直觉将他的反应,当成是一大早看到她的不悦。
他走下软榻,大麾落在苏敏的腿上,她正想起身递给他,却有心无力,咬着下唇想要站起来,却不料南宫政冷着脸,大手一挥。
"算了,本王走了。"
她无谓地垂眸一笑,捉紧那件他留下的白色大麾,身子无声躺下,她觉得累了。
南宫政整装待发,今日与宾客约好去后山狩猎。
他骑在马上,一身素黑劲装,握紧手中长鞭,笑望着策马而来的周衍,眼神渐渐复杂起来。
两人选了一条羊肠小道寻觅猎物,在半路上,他突地开了口。"你觉得我的王妃是个何等样的女子?"
"比起我见过的那些贵族太太,她的身上还有气性和骄傲。"那些特质,都让一个柔弱的小女子,不甘屈服命运,而显得更加独特而美丽。周衍明白南宫政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勒住马儿缰绳,渐渐缓下速度。
"你觉得她的骄傲来源何处?"南宫政脸上的笑意一敛,仿佛从未放在心上般冷漠无情。"不就是苏家的产业和财富吗?"
"你是说。"周衍突地想到苏敏脸庞上的红指印,眼神一紧。"如果没有苏家这个靠山的话,她就会对你言听计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