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男孩醒来了,在鼻尖与额头感到冰凉的意识里。
暖了一个晚上的被子依然透着凉意,这让男孩想到了杜甫的那句“布衾多年冷似铁”。
炉子里的炭火在后半夜的时候就已经熄灭了大半,苟延残喘的几粒火星被埋在了死灰里,看样子的是不会再有着起来的可能了。
然而男孩必须抱住这几丝可以带来些希望的死灰里的火星他需要热水洗漱一下,但热水必须得借助炉子里的火。
男孩将炉内的灰掏了个干净,在火星上盖上了些干草,像昨天一样的在干草上放了些小块的煤炭,干草无例外的在接触到火星的时候燃了起来,伴之而起的灰蓝的烟也再次在房间里肆虐的飘荡着。
炉子里的炭被奇迹般的引着了,男孩怕它会灭下去所以就又往炉子里加了些炭,吸取了昨天的教训男孩这一次没有一股脑的放入太多的炭,而是较为耐心的等着它们慢慢的越着越旺。
等到炉子里的火旺起来了之后,男孩将家里的水壶装满了水之后放了上去。这时父母打过了一个电话,询问了一些昨晚睡得好不好,不生炉子是不是很冷的话。
“没多冷!我盖了好几层被子。”
“嗯,对,嗯,你多盖些被子,千万别去生炉子。”
父母的电话挂掉之后,虹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喂?”
“喂,干嘛着呢?昨天一定没怎么睡好吧?刚才给你打电话没打通还以为你……”
“哦没有,那会儿我父母给打过来了,我正准备洗漱一下就过去了。”
“那个你先别过来了,刚才他通知说还得回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去出示一份证明,你知道你的户籍地是那儿吗?”
“嗯知道”,男孩于是说出了自己的户籍地所在地。
“那还真是巧了!我的也在那儿。”
“是嘛!”
“嗯,那我等等你,你先洗漱,我在汽车站等你,到时候一起过去,省的我一个人了。”
“嗯”。
可以见上虹一面。这使得男孩多少有些兴奋,虽然与虹的上一次见面也就不到半年,而此间和虹也是有一回没一会儿的一直没断了联系,但男孩却十分的想知道虹现在的样子。于是简单的洗漱了下之后,男孩就奔着汽车站的方向出发了。
在一辆通往小城所在管辖范围的部分乡镇的公交车上,虹已经坐在那里了,由于车上人多的原因,虹并没有坐在被作为是座位的座位上,而是坐着一个可以随时移动座位一个盖着个垫子的塑料桶。就像男孩家里的那个用来装水的一样。
虹坐在车门正对的位置,男孩一迈上车子便看到了它那双在男孩心中为虹独有的琥珀色大眼睛。
虹穿着一件蓝色的短款羽绒服,依然是瘦削的身体和小麦色的脸,只是额前的刘海被梳理的系在了头顶的发间。
“坐这儿。”,虹拍着自己旁边的一只铺着垫子的相同材质的桶说。
男孩应声坐下了。
“我来的时候,人就满了,就只剩下这个了。”,虹指着坐着的桶笑了笑男孩记忆中的三朵月牙。
“没什么的,也不是很硬,不比我家的炕。”
虹依然笑着,“那就好,昨天你一定没怎么睡好吧。”
“嗯,一直都是很冷。”
“怎么不去住宾馆啊,咱们这边的也不是很贵。”
“没,父母打来电话说想让我顺带的把家里也收拾收拾就没去。”
虹笑了笑的没再说什么。
“你,在现在的学校怎么样?”,男孩问道。
“就那样吧,学校很破,是曾经的一所大学的旧校区,上课的地方和大学一样,一个班一百多人,一个宿舍十六个。”
“一百人?十六个?听的见,住的下吗?”
“所以,我们老师讲课戴的是耳麦。住的到不是很挤,人多宿舍也大嘛!”
“那倒是”。
“你呢?学习宿舍什么的。”
“相比于你来说算是好些了的吧,宿舍是四人间,就是和舍友的关系一般。”
“其实,那也没什么的,反正是去学习的。”
“嗯”。
汽车在两人的谈话中默默的开动了,缓缓的,伴着轻微的颠簸,但却在出站的一瞬间提了速的来了个90的大转弯,车上的人跟着惯性的作用被甩的都倾斜了不少。好在车里的人塞得很满,并没有人摔倒。
虹的身体本来就很削瘦,这一倾斜使得她连人带桶的一起摔向了男孩那边,头靠在了男孩的肩膀上。
男孩也在汽车的这一突然行动下一只脚脱离了地面,好在他及时的用一只手抓住了车内的横栏,才使得虹有一个肩膀可以靠,接连着也让她的后背靠在了男孩的臂膀里。
虹有些尴尬的理了理被耳鬓的碎发说:“谢谢你。”
男孩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虹的后背紧靠着他的那一瞬间让他真正的体味到了她到底削瘦到了何种程度即使是穿着棉服,穿着冬天的衣服,男孩依然在臂膀的触觉上感觉到了虹的脊骨。然而那突起于背的脊骨却没有让他感到什么不适,反而是来自那里的温度,让他的心突然的暖了一下。
虹没再说什么,将身体坐直了。
男孩想向着窗外望一眼,然而车上的人太多,他能够看到的只有近在眼前的三四个人头。(未完待续)